李鸾儿出得邢家大门,待上了马车之后还摸不透为何邢虎对顾家似是很在意的。
甭看邢虎表现的对君家极痛恨,说出来的话似是极讲义气的样子,可李鸾儿明白,这邢虎能做为先帝的心腹,在新皇登基之后不但不会遭怀疑贬斥,反而更得重用,他心计谋略是一丝不会少的。
按理说,这样的人在给自家儿子娶新妇的事情上必是会慎重的,可看邢家夫妻俩的样子,对顾家竟是连打听都没打听就愿意应下婚事来,莫不是,这里边还有什么讲究?
李鸾儿一时想不透也不再多想,直叫肖平快些回去。
等回到家里已经半下午了,虽然热气消退了一些,不过到底是夏季的下午时光,天气还是很热的,李鸾儿原想着梳洗一番休息一会儿,可又想着顾歆的婚事,索性便也不回家,直叫人去敲了顾家的门。
也是天气太热了,顾家一家子都在屋内消暑,李鸾儿进了屋,就见四周摆了冰盆子,一时间顿觉暑气大消,一阵清凉的风扑面而来。
顾夫人正和顾歆拿了冰镇的西瓜在吃,见李鸾儿过来,赶紧相让,可巧李鸾儿酒喝的有些多,口正渴呢,也不推辞,便叫丫头拿了那个头极大的西瓜,用刀一切两半放到盆里端过来,她也不叫人切成片,直嚷着叫拿了勺子来,她一手托着西瓜,一手拿着小勺子从中间挖了来吃。
顾歆还没见过这样吃西瓜的法子,一时好奇又新鲜,也吵着非要试试,叫顾夫人训了一顿才消停。
顾夫人看顾歆撅着嘴生气的样子。不由好笑:“你当你李姐姐与你一样么,她是才从外边进来,又没吃多少寒凉东西,自然吃得这许多西瓜,你可才吃了不少。若是再吃半个,你还要命么。”
一句话,唬的顾歆不敢多言,只是可怜巴巴瞧着李鸾儿。
李鸾儿一边吃一边笑:“你也甭看我,再装的可怜我也不与你吃。”
顾歆干脆把头扭到一旁不理李鸾儿,顾夫人则笑了起来:“大娘子面带春色。可是吃了酒。”
李鸾儿摸摸脸颊,只感觉脸上滚烫滚烫的,想来因着喝酒喝多了上了脸吧,于是也是一笑:“正是呢,今儿去一位故旧家拜访。被他家夫人拽着多吃了几杯,这不,便上了头。”
顾歆一听也顾不上生气,赶紧命丫头打了凉凉的进水来,又拿了新帕子服侍李鸾儿洗脸。
一时,李鸾儿洗了手脸,又拿起半个西瓜吃将起来,吃了几口。这才瞧瞧顾夫人:“我昨儿听妹子说夫人要与她相亲,可巧今儿我去的那位故旧家有一子与妹子年龄相当,我瞧着品貌都是很好的。就与他家夫人提了提,那位夫人也喜爱歆妹子这样的脾性,就想叫我做个媒。”
这话一出口顾歆先羞了捂着脸跺脚:“李姐姐,你……故意来羞人家的么。”
说完话就快步躲了出去,倒是顾夫人一脸的喜色:“大娘子这话可是真的?对方是哪户人家?家里人口如何,那位夫人脾气怎样……”
一迭声的问了许多问题。顾夫人问的李鸾儿都不知道要从何回答。
她想了一会儿才笑道:“自然是真的,说起他家来夫人应该也知道一些。便是才上任的兵部侍郎邢大人家,我要与歆妹妹作媒的便是他家的二公子。这位二公子并不喜武,反而于文章一道颇有些才华,如今正在书院读书,据说,已经考取了秀才功名,论起根基门第来倒真真的是个好人选。”
顾夫人脸上的喜色僵持了一会儿就消失无踪:“这……齐大非偶啊。”
李鸾儿明白,顾夫人显见的是怕对方门第高顾歆去了受苦,有了先前君家的事情,顾夫人极不愿意将顾歆嫁到高门。
顾夫人如何想法李鸾儿并不去管,她也没多少闲心思与顾夫人解释寒门子弟有时候也非良人,只能笑道:“这事我与夫人说了,要如何还等夫人拿主意,只有一样,邢大人那里是同意的,也极看好歆妹,还说了过几日得闲的时候叫夫人带歆妹去相国寺上香,到时候,邢夫人也会带她家公子前往,叫两个人瞧上一眼,若是觉得好,这事情便再往下谈,若是相不中,便当没有这回事。”
顾夫人显见的很有顾虑,想了一会儿才道:“我一会儿就与茗儿商量一下,等明日给大娘子答复。”
李鸾儿听了点头:“那我便等着了。”
说完这门婚事,李鸾儿便再不提邢家的事情,只低头吃完一个西瓜,觉得心里痛快许多,再加上顾家旁的没有,钱却很多,四处布置的也舒服,那么多冰盆子一摆,便是再热的天都觉凉快,李鸾儿在顾家坐了这一时,只说身上舒爽了,眼瞧着没有旁的事,就提出告辞。
她临出门时,顾夫人叫人拿出好同把小巧的遮阳伞来,有纸的,有油布做的,还有绸面的,这些伞做的小巧精致,上面绘着各种图形,尤其是那绸面的,更是镶了许多的珠宝,看起来很是富贵,顾夫人笑着将这些伞递给李鸾儿:“这是歆儿得闲时画图叫人做的,我瞧着不错,便叫铺子里的人赶做了些,你带着回家玩吧。”
李鸾儿撑开一把伞看了看,顿觉惊艳,只说现代的遮阳伞都弱爆了,很该叫现代那此炫富的千金们也瞧瞧古代千金过的都是怎样的生活。
“我瞧着这伞真真好,我过几日要进宫,还不知道要与我家妹子送些什么,可巧这伞正合了心意,不若夫人叫铺子里再弄些精巧的,我带进宫去给我那妹子玩,说不得,这就是一门好买卖了。”
顾夫人一听大喜,连声道:“我这便叫铺子里的人多收些珠宝。再叫歆儿多画些画,弄些精致的伞出来,你进宫的时候带去,多多分发下去,若是贤嫔娘子也觉得好。那倒是我们家的造化了。”
李鸾儿一时应下,又与顾夫人说了几种伞的样式,这才带着一抱的伞打道回府。
顾家倒真是个实诚的人家,送李鸾儿的伞可真是不少,李鸾儿回去先挑了一把与金夫人,又挑了那紫竹为杆青纸做面的与李春。再留了一把雨过天青色绸面镶珍珠的留待自己用,剩下的那些个不是多名贵的就分发了出去。
从厨房里的郑婶子到马小丫人人有份,喜的这些个人当真是笑逐颜开。
等到了第二日,顾夫人寻上门来,说是愿意和邢家结亲。李鸾儿便应下再往邢家一趟替两家牵了这条线。
她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上午答应了顾夫人,下午就亲自找到邢家,与邢夫人商量着隔两日就去相国寺上香,叫两家的一双儿女相看相看,等把在事做定,李鸾儿就带着邢夫人送的一些料子回去。
夏日里闲极无事,便是回去也没有什么活计。李鸾儿就想着去丰宜园再瞧会儿戏,用些茶点,就肖平赶了马车往丰宜园的方向驶去。邢家离丰宜园并不近,一路上,李鸾儿去了酱菜园买了些小咸菜,又在得胜里烤鸭店买了几只新出炉的烤鸭,并去观景巷买了好些手工艺品,将这些都放到马车上。她觉得购物的瘾头过了,就催着肖平快走。
可巧从观景巷出来不多远有一家保育局。李鸾儿经过时不经意的看了几眼,就见这保育局外面瞧着当真不错。房子盖的好,很有头脸,只内里怎么样便不得而知了。
虽然说大雍朝自太祖时便提倡什么老有所依幼有所养,每一个大的城市里都有保育局,专养那些孤寡老人或者失祜孩童,也有许多积善人家将自家不用的东西捐到保育局。
可李鸾儿经现代那么些个黑暗内幕熏陶,又历经末世里那些天真孩童仗着年纪小骗死人不偿命的事,实在是对这保育局之类的地方没有什么感触了,经过的时候也不过是看了看,并不说要捐献什么东西。
她自是冷漠,只马小丫却最是感情丰富,眼瞧着就要过了保育局了,便开始抹了一把眼泪:“大娘子不知,这里边的孩子真真的可怜,好些都是家里嫌弃是女儿养不起,或者身带残疾的,也有父母双亡的,虽然说在这里也饿不死,可那些孩子哪里吃过一顿饱饭……”
听着马小丫絮叨着,李鸾儿便想到她的外公,她自小跟随外公长大,外公是个很和善的老人,也很有善心,虽然说工资并不算多高,可每个月还是省出一笔钱来捐给失学儿童,一捐多年并不曾透露过姓名,那时候,她也是一腔热心的帮着外公整理平日里不需要的旧衣服,洗干净了捐到贫困地区。
可如今呢……
李鸾儿一时满心的思亲之情,又听马小丫在那里诉说那些老人孩子有多困难,就摆了摆手:“肖叔,将马车停下。”
肖平答应一声停住马车,李鸾儿带马小丫下得车来,径自进了不远处一家制衣局。
这家制衣局多卖的粗布衣料,也有些细棉布的料子,也做成人的衣裳,不过做的并不多,李鸾儿进去之后便叫掌柜的挑捡出一些棉布衣裳来,又买了许多粗布的棉布的料子,叫来肖平让他带人送往保育局。
而李鸾儿和马小丫则又进了一家点心铺子,买了些个寻常点心,如麻花,糖角,绿豆糕之类的平民也能吃得起的食物,叫点心铺子的伙计提了往保育局而去。
才进了保育局的门,就听到一阵阵的暄闹声,马小丫提着点心还没往里走多远,就有一伙孩子跑来,一阵风似的把点心劫了去,李鸾儿才将伙计手中的点心接过来,要寻人给孩子们发放出去,就听到一阵哭闹声。
“我要回去,我要出去……”
这是一个女子凄厉的喊声,接着便听到一个低沉些的男声:“姑娘说的这叫什么话,又不是我们叫你来的,实在是姑娘的主家将你送到这里来的,我们又没有姑娘的卖身契,又谈什么放姑娘出去。”
李鸾儿才疑惑这是怎么回事,冷不防从里边撞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那女子一身的狼狈,猛的就往外冲去,不想路没看清楚,竟是差点撞到李鸾儿身上。
李鸾儿把马小丫一带躲了过去,冷眼看着女子跌倒在土里。
女子一脸泥土的抬头,看着李鸾儿满脸冷漠的站在那里,那保育局的局管陪笑出来:“这位娘子是……”
马小丫将头一昂,极高傲的说道:“我们家娘子是李家大娘子,是贤嫔娘子的姐姐……”
马小丫话没说完就被李鸾儿喝止了,只是,却也说得差不多了,那女子原看李鸾儿时就是一脸的嫉妒,一听她是李大娘子,贤嫔的姐姐,顿时眼中露出一丝恨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