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没看到它是从何处游来的,等众人反应过来,那蛇已经缠上了陈琬琰的左脚踝。
陈琬琰:“……”
青蛇昂着小扁头,挑衅的吐着猩红的长信子。
院中人都被吓的不敢出声,皇帝就坐在皇后的左边,谁也说不准蛇咬了皇后,会不会去攻击皇帝。
陈琬琰吓的几欲昏死过去,蛇头几乎与她的脖子齐平,腥臭味不断的传进她的鼻腔,只要它舌头再伸长一点,就能舔上她的脸。
赵瑾瑜蹙眉看着陈琬琰腰间的香囊,她腰间的驱虫香囊别说是条半大的青竹蛇,就是更毒更大的蛇也不敢靠近。
陈琬琰都快哭了,余光瞥见他正在解腰间的香囊,暗道自己幸亏在用膳前空了肚子,要不然这会儿屎尿屁当众冒出,她可以直接与这条蛇同归于尽了。
“快救驾!快救驾!就是这条蛇咬伤了主子!”荷香忽然尖声大喊。
青蛇受了惊,张嘴就朝陈琬琰的脖子咬了过去,赵瑾瑜来不及解香囊,伸出右手挡住陈琬琰的脖子,徒手就要去抓蛇头。
“陛下!!!!!!”
福多等人失声尖叫,内侍省顿时乱做一团。
许是被赵瑾瑜手上沾的雄黄味熏到,青蛇转头便从陈琬琰的肩膀上滑开。
赵瑾瑜怕它咬伤陈琬琰,不敢强抓它,眼睁睁的看着青蛇扭着身子,顺着陈琬琰的背滑到了地上。
“快!打死它!!!!!!”福满虽然害怕,但这里有多位太医在,他十分有安全感,竟然打算徒手去抓蛇。
奈何那蛇灵活的很,扭着艾斯腰到处游走,还缠上贺春晓,在她脸上咬了一口。
“啊!救命!救命!”
陈琬琰被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叫回了魂,飞扑进赵瑾瑜怀里哭了起来。
“没事了,娇娇不哭,夫君不会让它伤到你的。”赵瑾瑜抬手拍拍她的背,他就算是拼着让那蛇在他手上咬一口,也不会让她受伤。
“你是不是傻啊,你怎么能徒手抓蛇,万一咬到你了怎么办,你死了,我也不活了。”陈琬琰只想哭晕过去。
她不懂蛇,也不知道那蛇究竟有多毒,但看苏明夏被咬了一口,连解药都等不到就死了,肯定不是条善茬。
“没事了,别怕了,夫君这不是没事吗?”赵瑾瑜一边安慰她,一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被咬伤脸的贺春晓,又看了看陈琬琰的绣鞋,伸手摘了她腰间的香囊。
他方才听到了若有若无的沙沙声,心里突突乱跳,才问了那么一句,还不等他反应,那蛇就缠了过来。
“嗷呜嗷呜嗷嗷嗷!!!!!”
疯跑过来的胖团儿奔到蛇背后,伸爪子就去拍蛇头,陈琬琰听到它尖尖细细的夹子音,哭也忘了,傻不愣登的从赵瑾瑜怀里抬起头。
胖团儿身上的毛炸起,看着就跟个大圆球一样,忽然两腿离地,一爪子就挠在了青蛇的七寸上。
陈琬琰险些气吐血,急道:“胖团儿快闪开,那不是线球!!!”
胖团儿不喜欢青色的线团,陈琬琰每每拿了青色的线团给他玩,他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嘴脸,没想到今天直接和青蛇缠斗起来了。
“这小胖子还挺灵活的……”赵瑾瑜看到不远处蓄势待发的小白猫,淡声道,“龙虎斗,咱们儿子肯定能咬死它。”
方才他就瞧见这蛇身上有数道伤口,原以为是被人用树枝打的,这会儿瞧着倒像是胖团儿抓出来的。
陈琬琰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恨不能自己上去抓住那条蛇,心里很是庆幸没有给胖团儿和小白猫剪过指甲。
“哇哇哇哇哇哇哇!”胖团儿边打边骂骂咧咧,肥胖的无影爪不停的挠在青蛇身上。
青蛇尾巴不住的往胖团儿身上甩,胖团儿一身肥肉根本就不怕疼,连躲都懒的躲,不停挥爪在它身上挠。
蹲在边上伺机而动的小白猫逮到机会,扭了几下大屁股,纵身一跃,张口咬在了青蛇的七寸。
胖团儿喵呜一声咬住了蛇尾巴,俩猫拖着还在挣扎的小青蛇,就往陈琬琰跟前凑,将她吓了个半死。
还是赵瑾瑜反应快,抽了御前侍卫的佩刀,快刀将小青蛇砍成了好几节。
陈琬琰:“……”真是妈的好大儿。
被赵瑾瑜瞪了的胖团儿,委屈的喵呜一声,他就是想和麻麻玩逗猫棒。
小白猫叼着还没死透的半截蛇头,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走到崔冬韵面前,松口扔到她脚边,小跑回胖团儿身边,得意的看着赵瑾瑜。
“啊!!!!!滚开滚开!!!”崔冬韵被还在甩的半截蛇吓的尿了一地,屁滚尿流的爬到了远远的地方。
福多见陈琬琰吓白了脸,立马让人将蛇的尸体清理了,又让人将惊了蛇的荷香捆起来。
蛇飞猫跳的过程整整持续了两刻钟,被蛇咬伤的宫人内侍有十几个。
苏大人和苏大夫人也被眼前的变故吓怔住,福多喊了他们好几次,夫妻俩也没回过神。
赵瑾瑜搂着陈琬琰坐在御座上,眼神冰冷的看向正在清理蛇毒的贺春晓、司药、典药、还有她的两个丫鬟香茗和晴好。
“从苏小姐被咬,到司药司赶去救治,用了多少时间?”
幸免于难的左掌药思忖了片刻,说道:“回禀陛下,奴婢从接到消息到三清观,约莫大半刻钟。”
六局就是主为皇后服务,延福宫在皇宫靠东的方向,凤仪宫在延福宫的正后方,她们自然也搬到了就近的宫殿,离三清观不远,被蛇咬又是急症,她们是一路跑过去的。
三清观的管事嬷嬷嘎嘎两声,跪在赵瑾瑜脚边说道:“事出后,红花就去了司药司,从出事到医女赶到,最多有一刻半钟。”
红花被蛇猫大战吓的话都说不利索了,磕磕巴巴的说:“是,是这样的,奴、奴婢与绿叶看到苏小姐被咬,就去司药司叫人,绿叶去找了管事嬷嬷。”
“奴婢听闻苏小姐出事,立刻就让绿叶去了尚宫局。”管事嬷嬷说。
祥姑姑道:“绿叶来尚宫局说明情况后,右尚宫便遣人来凤仪宫说明情况,奴婢立马就带着彤云女官回尚宫局,与右尚宫一起请了内宫紧事牌,让彤云女官拿着去了太医署。”
赵瑾瑜拍着吓坏的陈琬琰,漫不经心的问太医令,“你们呢?”
左太医令道:“太医署在皇城边,微臣从接到消息到进宫,用了三刻钟不到。”
赵瑾瑜颔首道:“那就是说中间并未有人阻拦,或是耽搁救人。”
右太医令拱手道:“回禀陛下,彤云姑娘拿着尚宫局的令牌,臣等在皇城乘坐马车至宫门口,在宫门口换了直达内宫的轿辇。”
“内侍省派了内寺伯在内宫门口接应,微臣等人到时,他们已经同守内宫门的禁卫军说明了情况,整个过程都有并没有人拦阻。”
他说到此处,也不得不佩服皇后手下的人办事能力强。
若是平常时候,想进内宫并没有这么容易,也正是因为有纠察宫内犯罪的内侍伯在,再配合着尚宫局的令牌,禁卫才会放行的那么爽快。
否则,皇后这一回只怕是要脱层皮。
“苏姑娘从被咬,到毒发身亡有多久?”赵瑾瑜问道。
管事姑姑回想了一下,如实回答:“不到两刻钟。”
赵瑾瑜的手指钻进陈琬琰的指缝,掌心与她贴合在一起,漫不经心的问:“贺小姐她们被蛇咬多久了?”
苏大夫人突然回神,扭头看向贺春晓等人,这会儿离第一个人被咬至少两刻钟,他们也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救治,为什么还活的好好的?
按照太医令的说法,皇后的人并未在救人的事上阻拦,甚至还在最短的时间内接了太医进宫,那她这是图什么?
嫁祸给上官秋与贺春晓,让她们内斗?
她审视的目光落在陈琬琰身上,赵瑾瑜不悦的将从陈琬琰身上摘下的香囊,递给右太医令。
“检查一下皇后的香囊。”
右太医令忙双手接过,解开香囊,将里面装的东西倒在白色的绢帕上,与太医署的同僚一起分辨里面装的药草香料。
“这……”左太医令惊讶的看着最下面的红色粉末,互相对视了一眼,分别拣了几样放在鼻下闻了闻。
左太医令对赵瑾瑜道:“陛下,微臣可否闻一闻娘娘的香囊?”
毕竟是皇后的贴身之物,闻之前还是要询问皇帝的。
“可。”
陈琬琰这会儿也不哭了,含着两汪眼泪,愣愣的看着太医令闻她的香囊,她茫然的问:“香囊有什么不对吗?”
她闻着味道没什么不对的,赵瑾瑜也没说她的香囊有问题。
左太医令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自家挨了责罚的小孙女,微微叹了口气,道:“娘娘香囊里的草药并不能驱虫,反而还能招来毒蛇呢。”
“不可能!我们家娘娘的香囊是宫里的驱虫配方,就算不能驱虫,怎么可能招蛇!”彤霞压根不信香囊出了问题。
陈琬琰的贴身之物,都是她和彤云还有尚服局的人在打理。
虽然这香囊里的草药是从司药司拿来的,但都经过仔细检查,并且每日佩戴前都要查验,有问题她们不可能发现不了。
右太医令抿唇道:“里面的草药确实是宫里的驱虫配方不假,但已经没什么味道了,这里面的红褐色粉末,也不是雄黄块磨碎掉的粉,而是干了的蛇血碾的粉末,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
彤云忍不住开口辩道:“怎么可能,娘娘的香囊十日更换一次,这只是六月初一换的,我今日还闻过,味道很浓郁!”
皇后的香囊做工复杂,她们并不会经常解开看,平时都是靠闻味道分辨是否有问题,闻了八年,若是草药没味道,她们能分辨不出?
彤霞黑着脸走到太医令跟前,沾了点粉末放在鼻下闻了闻,除了雄黄和淡淡的驱虫草味,确实有股蛇身上腥腥的气味,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出来。
右太医令道:“香囊上驱虫草的香味很重,掩盖住了血腥味,但动物的嗅觉比人的要灵敏,这里面可能不止有干了的蛇血,可能还有皮肉等物。”
彤霞接过他递来的空香囊,和驱虫草药,分别放在鼻端闻了闻,香囊的味道确实很重,而驱虫草不但没什么味道,反而有股腥味。
陈琬琰听的直想吐,带着哭腔问:“那蛇就是属狗的,它也不能在东边就闻到香囊的味道,追到西边来吧。”
这可有几千米远,它能闻这么远?
“这……”两位太医令也不知作何解释。
赵瑾瑜眸光阴沉的看着被咬的那些人,那些人既然想要她被蛇咬死,肯定有的是办法把蛇引过来。
“路上洒了蛇喜欢的东西,它不就追过来了吗?”绿叶弱弱的说。
贺春晓突然惊叫出声,苏大夫人朝她看去,就见司药面色青紫,昏死了过去。
她看到贺春晓腰间的香囊,眸光陡然变得凌厉。
那只香囊是她送进宫的,按理说佩戴了那只香囊,蛇并不会近她的身。
可那条蛇不但近了她的身,还从她脚边缠着她的身子往上游走,在她脸上咬了一口。
苏大夫人问:“可否请太医检查一下苏小姐的香囊?”
两位太医令同时颔首,如果引蛇来的人就在这里,那么每个从内宫西边过来的人都有嫌疑。
吉姑姑让贺春晓解下香囊,递给太医令查验。
二位仔细检查过完,肯定的说道:“这里面装的草药与苏大人佩戴的那只是一样的,并无不妥之处。”
苏大人抿唇看了一圈,有杀人动机的就那么几个。
小皇帝向来不喜欢别人牵着他的鼻子走,刚才那些人将所有矛头指向了中宫,皇帝虽然并未出言阻止,但等那些人说完,他三言两语就把箭头转了回去。
留着半废的苏明夏,对皇帝来说有利无害,苏明夏一死,他即将面临很大的麻烦,应当不是他所为。
皇后这人的行事作风,确实让人看不懂,刚才被蛇缠住的瞬间,她太过镇定,就好像知道那蛇伤不到她似的,她有很大的嫌疑。
但苏明夏一死,她不但坑了皇帝,肯定还会有新的苏家女进宫,并且与她斗个不死不休,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至于上官秋三人,苏明夏一死,皇帝肯定会另外安置上官秋与贺春晓,苏明夏是死是活,与崔冬韵关系好像不大。
他兀自在这里想的出神,赵瑾瑜却跟哄闺女似的哄着陈琬琰,还剥了个糖给她吃。
“别哭了,眼睛都要哭肿了。”
陈琬琰吸了吸鼻子,眼泪哒哒的往下掉,“我也不是想哭,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被蛇缠住的感觉太恶心了,尤其是刚才就差那一点点,她就要被咬穿脖子投胎了。
赵瑾瑜摘了自己腰间的香囊,温柔的系在她的腰间,无奈的拿湿透的锦帕替她擦脸上的泪水。
“夫君的小娇娇果真是水做的。”
陈琬琰想剜他一眼,刚把眼睛睁圆,两颗豆大的泪珠就滚了下来,刚好落在赵瑾瑜的手心。
“夫君替你接着金豆子,赶明儿给你做个凤冠戴。”
陈琬琰差点被他逗笑,要不是这里还有条人命债,她非要抱着赵瑾瑜狂亲几下解解馋。
既然怀疑有人引了蛇过来,彤云和彤霞就立刻对除帝后外的所有人进行检查。
贺春晓也不知道自己是倒了几辈子霉,戴着驱虫的香囊还被蛇咬了一口,司药青紫的脸色与苏明夏一般无二,呼吸浅的不知何时就会断,太医令已经给她判了死刑。
“春晓你还好吗?”上官秋走到贺春晓身边,关心的问她。
贺春晓抿唇道:“我没事,你没事吧。”
上官秋摇了摇头,“当时绿莹护着我,我没事。”
贺春晓垂眼看着司药,心里莫名的就又乱了起来。
司药司里几乎都是丽太嫔与贺太嫔的人,但贺太嫔也没有明确的告诉她,哪些是她们的人。
方才在小屋里,司药小声交代她咬死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