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岩疑惑了一瞬,然后轻轻点了下头,“让他跑了。”
皇宫都有秘道,他一直怀疑是景睿帝塞在三皇子身边的心腹,把他从秘道带走了。
景睿帝那人心思虽然复杂,但对儿女也是真的心软。
“我就知道那尸体不是他!”陈琬琰气愤的跺脚。
上吊寻死,画花脸就是多此一举,把尸体搞的面目全非肯定有猫腻。
陈青岩摸了摸她的头,“他活着与死了也没甚区别,这一年多陛下独自处理朝政,硬手腕弹压权臣,胡氏钱庄的事还抓住不少宗室的把柄,那几个王爷在他的五指山下,根本翻不出花。”
“我夫君这么厉害?”
“最近二年,除了沈家,还有人提出过充盈后宫的事吗?”
陈琬琰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没有。”
从前还有人以她多年无所出为借口,逼赵瑾瑜充盈后宫,可这一年多,是真没人提出让他纳妃的事。
甚至连她‘小产’,也没人提出让赵瑾瑜充盈后宫,早些绵延皇嗣。
“那些人是怕他了。”陈青岩满意的说,“害怕就是臣服的第一步,我瞧着你是一点不怕他。”
陈琬琰看着打掉陈崇手中剑的赵瑾瑜,嘿嘿傻笑,“他没凶过我。”
“夫君好厉害!”陈琬琰蹦蹦跳跳到赵瑾瑜身边,给他披上披风。
“还是姑父厉害!崇儿甘拜下风!”
赵瑾瑜笑道:“你年纪小,力气还不够,再过几年姑父就打不过你了。”
他这几年坐在朝堂,于武艺上有疏懒,陈崇在战场磨练非常优秀。
陈崇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到底是皇帝姑父,他也不敢使出全力,不过用出全力,好像暂时也打不过。
陈青岩看了看天色,道:“臣今日先带陈崇出宫,明日再来拜见陛下与皇后。”
赵瑾瑜让福多备轿辇送他们出宫,皇城也开始擂第一遍闭门鼓,夜幕降临前,宫人点亮了宫灯,赵瑾瑜夫妻陪景睿帝用过晚膳,伺候他歇下,就回延福宫休息了。
翌日天还未亮,陈琬琰一边伺候赵瑾瑜洗漱,一边吐槽,“胖团儿有了父皇,就不要我这个娘了。”
赵瑾瑜漱完口净完面,附身亲了亲她的唇,柔声道:“夫君要你。”
陈琬琰笑盈盈的替他换好朝服,俩人一起去给景睿帝请安,赵瑾瑜就去上朝了。
“小豆芽。”
“儿臣在!”陈琬琰神色一凛,忙站直了身体。
景睿帝窝在躺椅里抱着胖团儿,问道:“听说胖团儿无意中救了你和九郎君一命?”
“是的,父皇!”
景睿帝摸摸胖团儿的头,揉着他的小耳朵,慈爱的说:“好乖孙。”
“喵喵喵~”胖团儿傲娇的回应。
“知道父皇为何要压下贺太嫔推你的事吗?”
陈琬琰抿唇:“儿臣愚钝。”
“他们四家无论哪家倒了,放出的权柄都会被瓜分,你想看着沈家继续做大吗?”
朝堂需要平衡,各方势力相互制衡才能平衡。
“身居高位就是要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不是事事都要求一个结果,你往好的方向想,他们给你们制造困难,是不是也给你们带来了收获?”
面对景睿帝的循循善诱,陈琬琰如实说道:“是,除却陛下与儿臣差点被毒蛇咬伤,这次的收获确实很大。”
景睿帝惬意的晃了晃摇椅,“永远不要在小细节上马虎,也不要因为掌握了局势,而放松警惕,只要你们在这个位置一天,就不可能安逸。”
“是,儿臣记住了。”
“朝堂不是一言堂,现在的情况对你和九郎都好,抓好他们的把柄,留着他们比赶尽杀绝的好处多,懂了吗?”
陈琬琰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疑惑的问:“有能力报仇为什么不报?”
景睿帝轻声道:“留着蠢货,比养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翻脸的白眼狼安全。”
有野心的蠢货好提防,听话的白眼狼才难防。
“那丽太嫔她们是蠢货吗?”
“她们不是吗?”景睿帝反问陈琬琰。
蹦哒了三十年,她们捞到什么了?
陈琬琰哄住赵瑾瑜,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可她俩呢,作天作地就作了个太嫔,不是蠢货是什么?
若是一心一意跟着他,混个太妃并不难,肯好好对皇帝,日后葬入皇陵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偏偏一个二个都是没脑子的作精。
归根到底,还是她们打从心眼里就看不起他,他们的家族助他登上皇位,也不过是因为他好控制。
“父皇想你母后了。”
陈琬琰‘哦’了一声,从斜挎包里掏出一个纯金打造的相框。
“这是陛下给母后画的画像,儿臣得了块白水玉,就让人磨了个镜面,做了个相框。”
景睿帝从躺椅上直起身,接过陈琬琰递来的相框,看到沈兰的画像简直惊呆了!
“这……”画像栩栩如生,就跟看到了真人一样!
“这好像不是九郎君的绘画风格。”
陈琬琰颔首,“这是水彩画。”
她让人用貂毛做了画笔,跟赵瑾瑜一通比划,又亲自上阵瞎画了一通,他经过自己超强的领悟能力,以及绘画功底,自学成才了!
就……学渣羡慕不来!
“怎么不早给父皇送来!”景睿帝抱着相框,眼里堆积满了泪水。
陈琬琰挠挠头,“这画八月才画完,儿臣以为您九月前就会回京都。”
这还是赵瑾瑜收到景睿帝一大箱子天伦之乐的画轴,又给他寄去了画后,她忽然想试试水彩画。
她是个不靠谱的,赵瑾瑜忙里偷闲练画,六月后他越来越来忙,她也没想到给景睿帝送画这茬。
“哎,你回去吧。”景睿帝抱着相框,迅速下了逐客令。
陈琬琰鼓了下腮帮子,“儿臣告退……”
“记住父皇跟你说的话。”景睿帝不放心的叮嘱。
“是,儿臣不敢忘。”
陈琬琰刚出福宁宫,就在小花园遇上了丽太嫔。
“皇后可真是厉害。”乐平不过是安排贺太嫔撞她一下,让她出丑,她竟然将计就计,骨碌碌的滚下了高台,把事情闹大了。
一箭双雕的计谋,竟然只射中了清河公主一人,实在是让她很不爽。
“要说厉害,谁能比得过你们母女呢,本宫实在是没想到,动手的会是您的外孙女。”
她要是贺太嫔,看到贺汐她也会怀疑是不是圈套。
“皇后真是伶牙俐齿,不过你摔了也是白摔,下回可别再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蠢事了。”
陈琬琰一脚踹在腊梅树干上,红色的花瓣纷纷扬扬的往下落。
“本宫这一脚踹过去,虽然没伤这树分毫,却能让它的花变少,多踹几脚给它踹秃了,它就会遭贵人的嫌弃。”
贺春晓与贺春风昨日就被送出了宫,贺家女再不会来和她做姐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贺汐,怎么会是无用功呢。
丽太嫔抬手折了一枝花,讥笑道:“花开一季,这一季开败了,还有下一季,总有开的好的时候。”
“怕就怕还没到下一季花开,就被挖扔了,丽太嫔也不年轻了,怎么连这道理都不懂呢,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宫瞧着贺太嫔就比你聪明的多。”
陈琬琰说完就扬长而去,景睿帝说的不错,她们家族强势,为人霸道,好多小鱼虾看着她们蹦哒,而不敢冒头,留着她们这些蠢货镇鱼虾也挺好的。
清河公主被冤枉推了贺太嫔,累及皇后滚下高台,气的一夜没合眼,一大早就找到凤仪宫,瞧见她回来了好一通哭诉。
“皇后娘娘,您要为我做主啊,我真的没有推贺太嫔。”
清河公主哭的双目通红,汝阳、淳安只说自己看前头御驾,根本没瞧见发生了什么,她左侧的舞阳公主说自己看到了一只手,没看清是谁的,根本不愿意替她作证。
陈琬琰揉了揉太阳穴,“本宫没说你推贺太嫔,是贺汐说的,你在本宫这里哭有什么用。”
“内宫的女官,还有凤仪宫的女侍就在台子下站着,一定看到推人的是谁,求娘娘帮帮我。”
故意推人伤害皇后,这样的罪名她担待不起,父皇会断了她儿女的前程的。
“本宫有什么办法,昨日禁军抓到了贺汐,她供出了你,你让本宫如何帮?”
她才不去给清河公主当枪使,她的事不想着自己出手解决,反而想撺掇着她去出头,这屎盆子她不接。
“只要娘娘相信我是被冤枉的,让宗正寺不再追查此事,这件事就过去了。”
陈琬琰呷了一口茶,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大公主许了你什么好处?”
清河公主哭声一顿,期期艾艾的说:“她说我只要担下这事儿,以后不会因和她争长公主的事为难我。”
陈琬琰嗤了一声,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争长公主的封号,她不敢明着和自己往来,就把孝顺都用在了湖阳大长公主身上,暗戳戳的和乐平大公主竞争。
看这样子是被人抓住了要命的把柄。
“你回去吧,若你是清白的,宗正寺也不会冤枉你。”
清河公主哭的双目猩红,拗着不愿离开。
“姐妹们都不愿为我作证,禁军看到是贺汐做的,她根本就不承认,如何能还我清白,还请娘娘怜惜一二,放过我吧。”
乐平大公主昨夜找到她,告诉她只要求皇后不再追究此事,或是认下推贺太嫔的罪,就将她在胡氏钱庄的银子还给她,并且将她从胡氏的案子里摘出来,保她平安无事。
她要求把与她有关的人也都摘出来,乐平大公主也答应她了。
陈琬琰真是服了这只小鱼虾,看她哭的一抽一抽,竟然觉得乐平大公主镇压着她们,自己也能少很多烦恼。
“贺太嫔在众目睽睽之下推了本宫,本宫让始作俑者蒙混过关,贺太嫔又会怎么想本宫,你们是没事了,本宫这个受害人可就要蒙受不白之冤了。”
清河公主保证道:“我会去与贺太嫔解释清楚,绝不会让娘娘受双份委屈。”
陈琬琰拒绝:“你既是无辜的,就等宗正寺的结果吧。”
她端起了茶盏,彤霞立马贴心的上前下逐客令。
“清河公主请吧。”
清河公主不甘的出了凤仪宫,朝临池殿走去,这事儿本就不可能闹大,大公主让她出来顶罪,不止是断了她当长公主的希望,还是为了保贺汐的郡主位。
太上皇对大公主是真的好,人还没回宫,贺汐的郡主封号就让宗正寺拟好了。
贺太嫔正在小佛堂抄宫规,听说清河公主来了,让宫人先将她请去正殿,换了身衣裳才去见她。
清河公主喝了两盏茶,才见到姗姗来迟的贺太嫔,心里的烦闷更甚,直接就在她面前跪了下去。
“清河公主这是做甚?”
“是我糊涂,听皇后的吩咐推了太嫔,还请太嫔原谅。”
贺太嫔蹙眉,她祖父已经查清真相,确实是贺汐推了她,清河这又是闹哪出?
“皇后答应,事成后就让陛下册封我为长公主,是我没经住权势的诱惑,还请贺太嫔娘娘放过我这一回,不要再追究此事,给皇家留点体面。”
清河公主说的言之凿凿,贺太嫔要不是知道真相就信了。
“确实是本宫撞了皇后,皇后娘娘已经不再追究本宫的失误,清河公主只要向宗正寺交代清楚,承担自己的责任便罢。”
清河公主:“???”这么简单?
她一头雾水的出了临池殿,去见过景睿帝,出宫就去了宗正寺认罪。
赵宗远按她说的头晕目眩没站稳,不小心撞到了丽太嫔,录了案宗就将她放了回去。
清河公主懵懵的回了公主府,第二日,宗正寺的处罚判决就送到了她府上。
“罚俸三年,三年内食邑税租全部上缴,抄宫规千遍?”
清河公主自己都觉得这处罚轻了,和乳母感叹了一番大公主厉害,也就安心的等着乐平大公主上门了。
宗正寺的人一走,乐平大公主就来了,不仅把答应她的东西带来了,还把她损失三年的俸禄与税租一并补上了。
“皇妹这次受委屈了,皇姐也不让你白受委屈。”
清河公主羡慕的说:“从前是我想多了,不该与皇姐争。”
那日皇帝怒气冲冲的抱着皇后,肃着面怼了贺太嫔,她还当要在皇室内部大闹几日,乐平大公主也会被迁怒,她就能捡大漏。
没想到她漏没捡到,捡了个锅。
乐平大公主明媚一笑,“父皇向来宠爱我,皇后是外人,国丈连在朝中经营都不敢,他们父女没胆子与父皇硬碰硬,我说过会保皇妹无事,现在你能放心了吧。”
清河公主虽然看不上她言语中的炫耀,但也不得不承认父皇对她的容忍度很高,如果这事是她做的,就只能任皇帝和陈家宰割了。
“日后也请皇姐多多关照。”
乐平大公主爽快的应答:“好说,话给贺太嫔带过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