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你把我肚子搞大了,你都不知道!”陈琬琰边哭边骂,“你太不负责任了!”
她一想到六月十六那日她不是来了癸水,而是见了红,就一阵后怕。
要不是她听冯静姝说,吃保胎药吃出了好气色,心血来潮想吃保胎药,她就流产了。
赵瑾瑜被她哭懵了,还没反应过来,蔡少卿就跪在地上一通恭喜。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后继有人!”
汪海生被他这一嗓子喊回了魂,扑通一下也跪在了地上。
“你……你怀孕了?”赵瑾瑜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想伸手替她擦眼泪,又怕这是一场梦。
“呜呜呜,我还以为我长胖了!”
她因为沈括说她胖三圈,心里自卑,连内朝会都不开了,就怕别人私下嘲笑她。
赵瑾瑜激动的抱着她转了一圈,又怕伤着她,把她放在龙椅上,亲自给她把脉,但她脉相实在不好摸,便放弃了。
“宣御医!”
陈琬琰还在抽泣,御医轮流给她把了脉,虽然耗时很长,但非常肯定的告诉赵瑾瑜是喜脉!
“赏!”
赵瑾瑜龙颜大悦,给御医和官员的俸禄翻倍,又给宫里所有内侍宫人赏了一月月银,赏了张司药一套金饭碗,冯静姝一对玉如意。
想到许颜若那颗保胎药,直接给她刚生的那对龙凤胎封了郡王、郡主。
高兴的事也不议,搂着还在哭的陈琬琰哄去了。
“娇娇,娇娇不哭了!”
看她天天健步如飞,他都没往这方面想!
他都做好断子绝孙的准备了,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突然!
“呜呜呜,孩子差点没了……”
赵瑾瑜亲了亲她的额头,“都是夫君不好,都没察觉到你怀孕了。”
他就觉得她肚子大,怕她肚子里有虫,还给大祭司去了信,大祭司就回了他俩字,没虫。
“咕咕咕~”
陈琬琰抽噎了一下,委屈的说道:“我饿了……”
“摆膳!”赵瑾瑜拿了块点心给她,“先吃块点心垫垫肚子。”
意姑姑边往尚食局跑,边跑念叨,“真是心大啊,怀孕八个月才知道!”
宫里的女人没一个怀过孕的,帝后对此也一窍不通,竟然任由皇后胡吃海喝,又蹦又跳几个月。
“得亏这孩子结实,阿弥陀佛,真是烧了高香。”
赵瑾瑜和陈琬琰还沉浸在喜悦中,景睿帝听说陈琬琰怀孕八个月都不知道,气了个倒仰。
“这俩货是随了谁?”一个比一个能折腾,看着挺精明的,怎么在这种事上犯糊涂!
常富不住的跟他道喜,景睿帝随手将盘着的手串赏给了他。
“这几个儿子,就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景睿帝边骂边笑,“连怀孕和发胖都分不清,真是一对糊涂蛋,老天保佑,可算是开花结果了,好事成双。”
如果不是他身子骨不好,张御医也是一把老骨头,俩人都经不起颠簸,他真想快点回到京都。
张御医跟着景睿帝看遍了赵国的山水,在回到都城的那一刻倍感亲切,还没来得及和家人团聚,就被拉进了宫。
赵瑾瑜正拥着陈琬琰看初春的桃花,二人穿着明黄色的常服,看起来依旧非常恩爱。
“喵呜~”
“九郎!小豆芽!”景睿帝激动的朝他们走去。
他在路上走了一个月,终于赶在三月初回到了京都。
“父皇~”陈琬琰一激动,就要朝景睿帝跑过去,被赵瑾瑜一把抱在了怀里。
“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赵瑾瑜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她怀孕后,恨不能把她拴在裤腰带上。
“嗷呜嗷呜~”胖团儿冲过来,热情的蹭陈琬琰的小腿,一边蹭还一边用尾巴卷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微臣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张御医离的大老远,就朝他们二人拱手做了揖。
悄悄的观察陈琬琰的怀相,观她肚子圆圆,向两边鼓,看着不算大,难怪之前一直以为是发胖。
“张御医快快免礼!”
“父皇!”陈琬琰冲景睿帝招手,“父皇您不是说明天才到吗?”
“父皇想你们,就快马加鞭回来了!”
常富搀扶着他,不住的喊,“太上皇您慢着点……”
“儿子拜见父皇!”赵瑾瑜放开陈琬琰,给景睿帝行了个礼,立马又抱住了她。
“好小子!真有你的,快让张御医给小豆芽看看!”
一行人进入延福殿,张御医给陈琬琰把脉,脸上一直挂着慈祥和蔼的笑容。
少顷,他对三人拱手道:“恭喜太上皇,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娘娘的脉相很平稳,胎儿非常健康,娘娘的身体也比从前好了不少。”
陈琬琰笑弯了眼,“谢谢张御医,陛下也说我身体越来越好了。”
“你俩太不靠谱了,奶娘找好了吗?”景睿帝关心的问。
哎,但凡有个能主事的女人,她都不会怀孕八个月还不知道,也不用他一个老父亲操心这个。
“找好啦~”
张司药说她最迟二十号就会生产,贺兰媛已经就位,赵瑾瑜给她找了好几个奶娘,她爹也给她送来一个奶娘。
“喵喵喵喵!”被忽视的胖团儿站起来,前爪合十给她作揖。
胖团儿肥胖依旧,小白猫即使胖了也很优雅,小金蛇兴奋的努力游艾斯。
“哎呦,好乖乖~跟你祖父出去玩这么久,还记得娘呢~”
“嗷呜嗷呜,喵喵喵喵~”
胖团儿跳上她的腿,使劲儿闻了闻她的肚子,老老实实的窝在她怀里,让她给自己顺毛。
三月十七,寅时中一刻(早晨四点),陈琬琰陪赵瑾瑜用过早膳,正要送他去上朝,熟悉的宫缩袭来,忽然感觉上腹部一阵轻松。
下一秒小腹就受到了坠胀疼痛的袭击,羊水也顺着大腿流了下来。
“啊啊啊!我好像要生了!”
“别、别紧张!呼、吸,呼、吸!”赵瑾瑜紧张的抱着她,自己打着张司药教陈琬琰的呼吸节奏。
“哎呀,你快撒手,我要去产房!”
从她开始频繁宫缩,张司药和贺兰媛就在给她科普知识,她因为理论知识丰富,倒是没多紧张,就是疼的厉害。
意姑姑憋着笑,她瞧着皇帝比皇后还紧张呢。
吉祥二位姑姑上前,搀扶着陈琬琰往凤仪宫的产房走。
赵瑾瑜又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对汪海生道:“去请太上皇替朕上朝!”
汪海生看着赵瑾瑜顺手顺脚的跑出凤仪宫,无奈的咧着嘴笑,小跑着去福宁宫请人。
大臣们寅时末一刻列队进殿,一直等到辰时中二刻(早六点),也没等到皇帝,心里又开始打鼓,不知道皇帝是起晚了,还是又在玩花招测试他们。
细细回味皇帝登基的八年,似乎除了告病和亲征,并没有误过朝会,便认为是皇帝又要测试他们,一个个正襟危站,竟无一人交头接耳。
“啧啧,吾儿真是好本事!”被强行薅起来的景睿帝,气定神闲的躲在高台后面,观察着众人的表现。
“太上皇,您打算什么时候上朝呀……”汪海生在他身边急的团团转,他还等着回陛下身边领赏呢!
“朕都不急,你急什么!”
汪海生:“……”
陈琬琰躺在产床上吃东西,被请出产房的赵瑾瑜听不到她呼痛,扒着门框不停的安慰她。
“娇娇,你疼就喊出来!”
“娇娇,别怕,不会有事的,夫君陪着你!”
“娇娇,娇娇,你还好吗?”
得不到回应的赵瑾瑜急的手脚冰冷,回想起在黑洞里看到她在铁盒子里的尸体,血液都快冻住了。
“娇娇,娇娇,娇娇!”
陈琬琰咽下最后一口人参鸡汤,挖了挖耳朵,“实在不行,让他进来吧……”
她本来不紧张的,被他那一声声夹着颤音的呼唤,喊的心慌慌。
贺兰媛撇撇嘴,“还是别了,倒也不是怕血气冲撞陛下,而是怕陛下瞧见生产过程,对娘娘不好。”
“娇娇,你是不是害怕的晕过去了?”
赵瑾瑜想起她怕血,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冲堵在门口的红花道:“开门,把帕子给皇后送去,蒙住她的眼睛。”
红花开了道细缝,接过他递来的帕子,送到了内殿。
贺兰媛也是哭笑不得,陈琬琰孕期活泼好动,孕肚不是特别大,胎位也正,加上她一直吃保胎药补足了气血,她再三保证不会出问题,没想到皇帝能紧张成这样。
“微臣给娘娘检查一下宫口吧。”张司药失笑,得知皇后怀孕后,皇帝说她没有接生经验,硬是让她出宫接生了几胎。
司药司有接生经验的女医都守在产床前,等着陈琬琰发动,她不好意思的躺平,让张司药检查。
张司药用酒精净了手,掀开她的裙子,检查完,便对司药司来接生的女医道:“准备热水、剪刀,干净的布巾。”
左尚寝指挥司设司的女官拉帏帐,检查凤床的铺设,还有新生儿用的干净小包被。
右尚寝指挥司灯司的女官再点几盏烛火,确保殿内光亮,又亲自拨亮离皇后最近的烛火,最后又拿来了几盏灯才满意。
“你干什么呢?”
右掌灯紧张的回道:“回,回右司灯,奴婢检查熏香!”
“你倒是细心。”右司灯经她提醒,又赶忙安排人检查其他香炉里安神平气的熏香。
陈琬琰只觉得一股屎意喷涌而出,浑身也开始冒汗,她用力揪着产床的被褥,终于明白贺兰媛说的那番话。
要是被赵瑾瑜看到她喷屎,就他那洁癖强迫症,得好久缓不过来。
“娘娘,您咬着这块软木。”贺兰媛怕她咬到舌头,给她塞了块软木咬着。
赵瑾瑜听到殿内传来微弱的呜咽,眼圈瞬间红了,“娇娇,你怎么样了娇娇?”
司药司的左掌药端了一碗黑黢黢的汤药,喂到她嘴边,“这是用人参灵芝熬制的补充力气汤药,请娘娘趁热服用。”
陈琬琰吃惯了好吃的药丸,看到那汤就犯怵,直接别开头拒绝,“本宫不喝!”
贺兰媛神色平静的接过药碗,放在一边,从袖中掏出一颗药丸,“娘娘怕苦,吃这个。”
左掌药抿了抿唇,劝道:“丸子的药性不如汤药足,这汤是用上百年的人参熬制,还放了糖,不苦。”
汤药浓重的人参味不断飘入陈琬琰的鼻腔,她只觉得腹中翻涌,侧身就将刚喝下的人参鸡汤吐了个干净。
“把这汤碗端远点!炉子里的熏香也都给本宫灭了!”陈琬琰疼的直哆嗦,吐的口中泛苦,脾气也暴躁的不行。
“娘娘您用再用点力,已经能看到头了!”
右尚寝按皇后的命令,指挥女官灭熏香。
左掌药正思忖着如何劝她喝下这碗药,就看到司设司的女官推倒了身边的烛台,火舌瞬间就燎着帏帐。
“火!着火了!”左掌药惊恐大叫,沈琢只是让她喂皇后喝下能致血崩的药物,再把孩子捂死,可没说要放火烧她灭口。
右掌灯察觉自己已经暴露,索性横冲直撞连推好几座灯台,还把火折子扔到放置在一旁的干净被褥上。
红花和绿叶一直默默盯着殿内的人,飞起一脚踹在掌灯的心窝,顺手就把她的胳膊和下巴卸了。
“找死!”红花抽出随身带的绳子将她捆了,把她提到扔到了屏风后面。
绿叶抄起一桶水浇灭燃烧的被褥,也没去管还在烧的帷帐,淡定的指挥人把没烧着的帷帐绑好,不要被火燎到。
反正殿内的墙体、柱子、房梁都刷了防火油,这点火根本烧不着。
“发生了什么事?”赵瑾瑜在门外听到动静,一脚踹在大门上,结实的殿门只是晃了晃,发出吱呀的响声,他反而被弹的后退几步。
他气急败坏的喊道:“把门给朕打开!”
“谁让你们从里面栓门的!”
红花抽开门拴,把捆好的右掌灯和烧焦的被褥一起扔了出去,“回禀陛下,这人在殿内放火!”
焦味顺着门缝飘出,赵瑾瑜一把推开她,迈步走了进去,“娇娇,别怕,夫君来了!”
陈琬琰被他吓的一哆嗦,吐掉口中的软木,卯足了力气大喊,“你就站在屏风外,不准进来!”
随着她的中气十足的喊声,肚子突然一空,就像拉出了一坨陈年老屎,通身舒畅,攒的力气也泄了。
贺兰媛押着不安分的左掌药,看到张司药抱着的小婴儿,欣喜的喊道:“生了!母女平安!”
“快快、把脏东西给本宫清理干净!”陈琬琰虚弱的吩咐,绝对不能给赵瑾瑜看到,否则他又要吐吐吐个没完。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个小公主!”张司药在孩子屁股上打了一下,孩子弱弱的哭了两声,就任由张司药给她洗净称重包好,再没吭一声。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喜得贵女!”
殿内殿外伺候的宫人内侍一起伏地道贺,道贺声响彻延福宫。
“赏!”
“谢陛下!”
福满留下伺候赵瑾瑜,福多亲自前往紫宸殿报喜。
祥姑姑命女史纪录小公主出生的时辰和体重,与抱着孩子的张司药一起走到屏风后,按规矩将时辰与体重报给皇帝。
“恭喜陛下,小公主生于辰时初一刻(早七点),重六斤一两。”
赵瑾瑜瞥了眼闭着眼睛的黑团子,随手赏了红封给她俩,伸着脖子问陈琬琰:“娇娇,我能进去了吗?”
“奴婢谢陛下赏赐!”
张司药按规矩塞给小公主一只长命吉祥锁,又说了几句吉祥话,才把孩子交给奶娘。
贺兰媛将掌药捆好,红花和绿叶协助女医,把收拾好的陈琬琰抬到干净的床上。
“快给本宫拿面铜镜!”陈琬琰精神还不错,确认自己不是太丑,才把赵瑾瑜请进来。
小公主仿佛感受到父皇的冷落,张着嘴哇哇大哭了起来。
众人都在心中猜测,皇帝期待多年的孩子是个女婴,遭到了嫌弃,贺兰媛心里却是门清,他们夫妻早就知道这是个女孩,名字都取好了。
赵瑾瑜踉跄着走到陈琬琰床前,看到她面无血色,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打湿,紧张的拉着她的手,“娇娇,你辛苦了。”
“夫君看孩子了吗,长的丑不丑?”
“看了,”赵瑾瑜回想了一下孩子的长相,没想起她长什么样,就说道,“有点黑。”
可能是她保胎的黑丸子吃多了。
陈琬琰伸手摸了摸他湿润的眼睛,“夫君别害怕,我没事了,就是有点困,让我看眼孩子,我想睡一会儿。”
“好好!”赵瑾瑜俯身在她脸上落下一吻,让奶娘把哇哇大哭的孩子抱过来给她看。
“倒是没多丑……”陈琬琰一言难尽的看着嗷嗷大哭的小黑妞,赵瑾瑜真是她亲爹,还知道口下留情。
贺兰媛憋笑:“长开就白了。”
赵瑾瑜前些日子抱枕头练习过,抱着小公主倒也没显得太笨拙,“被明月兮佩宝璐,身披明月佩美玉,父皇的宝璐小公主一点也不丑。”
“都说女儿肖父,若随了夫君的样貌,定然是个美人坯子。”陈琬琰伸手戳戳赵宝璐的小黑脸,“方才不是还嚎的起劲儿,怎得让你父皇一抱就不哭了?”
赵瑾瑜笑着将赵宝璐放在她身边,打趣道:“许是听见你说她是美人坯子高兴。”
“听说夫君方一出世就睁了眼,黑葡萄的大眼睛,配上嫩白的肌肤,可招人稀罕了。”
赵瑾瑜挑眉,“你是不是偷看了父皇让画师给夫君画的肖像?”
他刚出生时睁着眼,皮肤也不皱巴巴,又因天降甘霖,父皇认为是大吉,立马召集画师为他绘制肖像,送去太庙求列祖列宗保佑。
“嘿嘿,夫君小时候真好看~”陈琬琰轻轻点点赵宝璐的鼻尖,慈爱的说,“我的宝璐也好看。”
陈琬琰逗弄了孩子一会儿,就熬不住睡了过去。
赵瑾瑜把孩子交给奶娘,吩咐张司药等人在陈琬琰床前守着,叫了红花出去问话。
“方才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