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江州太守宋育为又来了。”陆机抱着剑,一脸为难的看着正在炉前做烤鸭的赵瑾瑜。
“送去的烤鸭她吃了吗?”赵瑾瑜接过内侍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尝了一口刚出炉的烤鸭,满意的轻勾了下唇。
陆机脸抖了抖,实在是不能理解自家主子用了千里马,给宣平侯的儿媳妇送烤鸭吃的行为。
他面无表情的回道:“吃了,吃完还把鸭架子炖了鸭汤喝,骨头都吃了。”
赵瑾瑜忍不住轻笑出声,心情不错的转过身净了手,道:“走,去见见他。”
既然二皇兄的人轻易动不了,不如给他送一份大礼,先把这江州搅乱。
陆机给他递上擦手巾,又将一封信递给他,“这是静荷姑娘送来的。”
赵瑾瑜拆了信粗略扫了两眼,一脸不悦的扔进烤鸭的炉灶里,亲眼看着烧成灰烬才对陆机说:“派两个暗卫去宣平侯府护着她,不必叫她知道。”
这宣平侯府也是有意思,连个孤女都深藏不露,当真是藏龙卧虎俱是人才。
“是!”陆机应下。
“广安伯一家现在还在西北荒原吗?”
陆机没想到他突然问起广安伯,怔了怔道:“周山已经不在了,在流放去荒原的路上就没了,其余能走到荒原的家眷只怕也不多。”
见赵瑾瑜没说话,陆机沉吟一番,继续说道:“当年广安伯一事,乃是二皇子亲自督办,从他府里搜出了大笔江北水患赈灾的官银,还有与众多官员收受贿赂的账本。”
当年此案牵连甚广引起朝中动荡,众多官员入狱,朝廷也因此大换血,致使朝中局势大变。
广安伯一家被褫夺了爵位,十岁以上的家眷皆流放西北荒原,只有一个九岁的幼女被宣平侯夫人接去了侯府。
八年过去了,那个幼女也有一十七岁了。
赵瑾瑜问道:“此案可有疑点?”
“罪有应得,并未冤枉他。”陆机斟酌了一下,肯定的说道,“那回是二皇子初次离京办皇差,将赈灾银盯得很紧,因此得罪了好些人,险些跳进他们合力挖的陷阱,若非他舅舅一并来了,只怕……”
陆机没往下说,赵瑾瑜垂着眸子,俊美年轻的面庞印着火光看不出在想什么,良久才听他的嗤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周家姑娘还不死心的投靠了四皇兄,想要替广安伯翻案呢。”
陆机迷惑道:“广安伯家的庶女是三皇子的侍妾,她不投靠三皇子为何转投四皇子?”
“许是求而不得呢。”赵瑾瑜淡声道。
他三皇兄惯会见机行事,又是个凉薄怕事的性子,广安伯家出事他只会冷漠旁观。
陆机看了眼烤鸭炉子里烧成灰烬的信纸,心下微惊,随即好笑的摇摇头,“此事是郭家给二殿下挖的坑,许家也发了狠,将周家与其有关的官员查了个底朝天,证据确凿绝无翻案的可能,那周家姑娘怕是受了蛊惑。”
二皇子当年侥幸躲过了一劫,许家斗赢了郭家,逼得郭家把好不容易占据的江南东道都交了出来。
“江州知府秦断章可是四皇兄的人?”
陆机沉吟片刻,颔首道:“秦断章正是四皇子的人。”
“上次静荷是怎么跟你说的,你一字不落的跟孤说说。”赵瑾瑜突然问道。
“啊?属下愚钝,求殿下指点……”陆机迷茫的抱拳,俯身对赵瑾瑜半鞠了个躬。
赵瑾瑜漫不经心的看了眼桌上摆的烤鸭,好心的提示道:“烤鸭。”
陆机干咳一声,照着原话复述道:“多买点鸭子带去江州,回来做烤鸭吃。”
赵瑾瑜想起信上的内容忽然背过身,双手撑在桌子上肩膀一抖一抖的,看的陆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欲言又止的看着他,突然听到一声压抑的轻笑,接着便不断有笑声传入他耳中。
他看着赵瑾瑜的背影虽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见他如此开怀,忍不住也跟着咧开了嘴,他家殿下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开心的笑过了。
赵瑾瑜笑够了,转过身吩咐道:“你且去多多的买鸭子来。”
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本就相貌俊朗,脸上笑意尽达眼底,少了几分清冷多了一丝暖意,仿佛还是从前那个阳光俊郎的少年。
“娘娘若是看到殿下这般,定会欢喜。”陆机眼眶酸酸的,虚抹了两下眼角,疑惑的问道,“殿下为何要那么多鸭子?。
赵瑾瑜也不知道陈琬琰怎么想的,竟然想用鸭子来吃蝗虫,蝗灾日渐严重,此等天灾他身为皇子除了用以往常用的除蝗法子,也无计可施,便道:“且去买了试试能否缓解蝗灾吧,若再蔓延下去周边州府也将要受影响。”
陆机感觉自己头上全是黑线,鸭子吃蝗虫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从未听说过鸭子能治蝗灾的,若鸭子真能除蝗灾他也跟殿下一起学做烤鸭。
他踌躇的喊了句,“殿下……”
“你有良策?”
陆机沉默,他要是有好计策早就献出来立功了,决计不会等到这个时候还藏着掖着。
宋育为在驿馆左等右等赵瑾瑜就是不出来,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坑都挖好快半个月了,奈何人家就是不跳,好好一个皇太子整天蹲在厨房做烤鸭,那专注劲儿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御厨呢!
不做烤鸭了就去田庄到处转,或者带人去粥棚施粥,粮仓放粮。
宋育为感觉自己都快得脑积水了,不止头大了一圈,嘴上也起了两个大火泡,今天他实在忍不住跑来驿馆堵人,没想到又被他晾了老半天。
在他耐心都快被耗尽的时候,终于看到赵瑾瑜带着他的小跟班陆机出了房门,他看到待宰的小肥羊都快感动哭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等到了!
宋育为赶紧起身,潇洒的撩起官袍跪地行了个大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赵瑾瑜今天心情好,亲自将他扶起,道:“宋大人快快请起。”
宋育为不敢真让他扶,自己撑着地爬了起来,闻着赵瑾瑜身上的烤鸭味心里十分不爽,面上还是讨好的笑着,道:“微臣已在太守府为殿下收拾了住处,殿下何时移驾?”
赵瑾瑜知道他想把自己带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好监视自己一举一动,为难的说道:“孤近日沉迷做烤鸭,还是住在驿馆方便些。”
宋育为的山羊胡须抽了抽,感觉赵瑾瑜身上的烤鸭味都快传到他身上了,心里虽然嫌弃仍旧面不改色的笑着说道:“殿下若是喜欢,微臣便在太守府为您建造一个烤鸭炉子。”
陆机站在赵瑾瑜身边差点笑出声,脸上肌肉憋的一抖一抖的。
赵瑾瑜斜睨了宋育为一眼,心里知晓他今日来并非真心邀请自己去太守府,而是另有所图,果断的拒绝道:“宋大人的心意孤知晓了,孤与同来的几位大人一起住在驿馆亦可相互照应,便不与他们分开了。”
宋育为知道他不会轻易答应,等的就是他拒绝,赶紧说道:“既然如此微臣便不强求了,今日微臣在醉红楼宴请各位大人,还请殿下赏脸。”
方才已经拒绝了他的邀请,此时便不好再拒绝,刚好赵瑾瑜也想去看看这人耍的什么把戏,略一思考就顺势应下了。
宋育为得了他的许诺心满意足的走了,赵瑾瑜叫人抬了水沐浴。
陆机一边给他搓背一边问道:“殿下,我瞧着这个宋大人不安好心,您为何还要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