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见她把碗放在他面前,他不自觉的就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羊肉片的很薄吃起来并没有太大的膻味儿,口中麻麻辣辣的味道十分陌生,“这是什么做的?”
陈琬琰挑了下眉,果然是优雅贵公子,她刚才吃第一口可是辣的呛口了,“用花园里观赏用的小米辣做的。”
赵锦锋蹙了下眉,“那东西能吃?”
那东西是从南诏传过来的,也有人尝过结出的果子,因为不好吃,就只做观赏用了。
他说着又夹了粉白的圆球,入口脆滑,“这是虾仁?”
“这是虾滑,好吃吧。”陈琬琰咧嘴笑了笑,“虾仁剁碎做的。”
“你倒是会吃。”赵锦锋吃完了碗中的食物还有些意犹未尽。
陈琬琰得意地笑道:“人嘛,活着不就为了吃嘛。”
“王嫣然的事,我听说了。”
陈琬琰听到王嫣然的名讳就头大,赶紧截住他的话头,说道:“吃饭的时候可不兴提她,倒胃口。”
提到王嫣然她就食欲不振,没得消化不良。
赵锦锋笑道:“你且安心吧,她昨个儿应该已经主动求李珩为妾。”
“血封咽的案子查清了?”
赵锦锋颔首,不满的沉了脸说道:“你怎么就顾着自己吃?”
不留丫鬟伺候他用饭就算了,还不主动替他布菜?
陈琬琰鼓着腮帮子,差点被他吓的噎死,赶紧喝了一茶水顺了口气,连忙拿公筷给他捞了一碗,还特意多捞了几个虾滑。
“今日一早大理寺已经将王林带走了,人证物证确凿,王林已经招供是他指使人来给你下毒,目的就是破坏二府联姻,因不满宣平侯拒绝与他家联姻,才栽赃嫁祸宣平侯府。”
陈琬琰蹙眉,“那十八年前的事呢?”
“他并不承认十八年前的事。”赵锦锋也觉得很头疼,王林只认毒害陈琬琰的事,如果就此给他定罪,那十八年前的事儿线索就又断了。
那十八年前的事还查不查,怎么查?
当年没查清楚,又过去这么久,想查比登天还难。王林说药是从地下黑市拍的,可是他去过那个黑市,并未寻到王林所言之人。
不继续查他父皇会不会认为他无能,被政敌弹劾他办事不周而降罪。
“那王林便先留着再审审吧,王嫣然随她去好了。”
赵锦锋颔首,“王林既然进了大理寺,李家肯定不会娶她进门做平妻了。”
“姐夫同意小侯爷纳王嫣然?”陈琬琰好奇地问道。
赵锦锋叹了口气说道:“我知晓你想问什么,只是他二人从前便两情相悦,王家既已倒台,成全他们二人也算全了他们的情意。左右不过一个妾,有姐夫在,她还威胁不到你的低位。”
陈琬琰怔忡片刻,她以为以赵锦锋狠辣的性子不会留下王嫣然,他当初撒了那么大的网,布了一个周密的局,这么不择手段的人竟然为了王嫣然心软了。
他可是为了一个喜欢的婢女,而打死了另外一个无辜的婢女的狠心人。
这很不像他的作风啊?
“大姐夫不怕养虎为患?”
要知道养虎为患,王嫣然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她心思歹毒又擅长伪装,王林把她摘得干干净净,日后保不齐她不会绝地反击,赵锦锋或许因为一时心软,作茧自缚。
不过留下王嫣然,对赵瑾瑜来说也算好事一桩。
赵锦锋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在几案上推至她面前,温煦的笑道:“饭钱。”
陈琬琰怔愣的望着他,赵锦锋好像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她又说不清是哪里不一样,就是很奇怪的感觉。
她觉得他这个人喜怒都在脸上很好看懂,但结合之前的事,又觉得他的好看懂是在迷惑她。
“姐……姐夫,王嫣然并不没有那么简单。”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么一句,许是他突然送来的温暖,也许是现代生活中父母教会她的正直善良,让她不自觉的内心柔软。
赵锦锋忽然有点内疚,她本就不得李珩喜爱,他成全了李珩,却对不住她。
“这事儿是对不住你,若以后缺什么就来找姐夫,别再出去当嫁妆了。”
陈琬琰知道他也和别人一样,认为自己容不下王嫣然,王嫣然唬人的功夫太深,而她最近种种表现都让人认为她性子过于刚强,她根本解释不清。
这个时代的男人最不喜的就是强硬的女人,他们喜欢柔弱乖顺,需要他们保护,能彰显他们男子气概,又不拖他们后腿的女人。
她垂着头,呐呐道:“我知道了。”
赵锦锋下了软榻揉了揉她的头,递给她一块铭佩,“日后有事儿直接来府上,无须递帖子,我若不在你找府上的刘管事便是。”
陈琬琰收好铭佩,拿湿帕子擦了擦嘴上的油脂,叫小丫鬟端热水伺候赵锦锋净面洗手漱口,又让人开了窗子通风散味,自己去侧间取了赵锦锋的披风,亲自给他系好。
赵锦锋看着她的睫毛一颤一颤,浅浅的呼吸声就在他耳边,她身上的油烟味儿也并不好闻。
不知是不是饮多了葡萄酒,他感觉自己的手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头往胸口按去。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他猛然惊醒,顿住手上的动作,在她后脑勺上揉了揉,柔声问道:“脑袋还会疼吗?”
陈琬琰看着距离自己一拃长的胸膛,呆滞了一下,愣愣都说道:“偶尔会疼。”
她感觉这个世界很玄幻,她以为最不会关心自己的人,总是会不经意间的给予她关怀。她以为会关心她的人,总是不经意间给她留个伤疤。
她从前认为,好就是好,坏就是坏。
可她现在认为,好也有可能是坏,坏也有可能是好。
人心易变,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唯一不变的就是,赵锦锋用计把她送进宣平侯府,就不会轻易让她离开。
“不开心就去庄子玩几天,别闷着自己。”赵锦锋说完这句话,便带着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