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琬琰伏在他背上没吭声,伸手替他拢紧大氅以免他一身热汗吹风受凉,李珩被她的小动作暖到,勾了勾唇角。
她收起戒备的时候,就像一颗光滑的面团软绵好捏。
宣平侯正与周新月饭用到一半,就有小厮来报说李珩与陈琬琰一起来了。
周新月冷了脸,这儿媳妇总是阴魂不散,有病都挡不住她来给自己添堵。
宣平侯让人把他们请了进来,屋里炭火烧的足,李珩背陈琬琰出了一身汗,刚有小丫鬟想来替他脱大氅就被陈琬琰制止了。
“消了汗再脱。”
她说着将兜帽拉开,露出一张异样潮红的脸,平日里饱满粉润的嘴唇因为缺了水分的滋润干瘪苍白。
李珩被她的面容吓了一跳,方才听声音还不觉得如何,这会儿见她如此模样心瞬间揪成一团。
只见她圆圆双眸含水,烧红的眼球盈盈粉泪。本就好看的双眼皮,因为水肿双的更深,眼睛也比平时大了一些。
她的脸本就不大,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灵动可人,此时双眸水波潋滟看起来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宣平侯也被她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赶紧去请府医。”
“多谢父亲关心,叨扰父亲用饭,我有事想来问问候夫人。”
宣平侯听她连母亲都不肯叫了,肯定是周新月又触了她的霉头,让人撤了饭食,问道:“何事?”
“我想问问母亲,为何关了我的丫鬟丹霞。”
周新月见她为了一个小丫鬟搅了她的晚饭,气就不打一处来,冷冷道:“她勾引府里的公子,我还关她不得了?”
“是我叫她去您那里帮我请医女,为何会勾引府中的公子?”
“你在质问我?”周新月冷着脸问道。
“我不敢,毕竟我连个府医都请不来人,哪里敢质问您呢。”
“这是什么意思?你病了直接请府医就是了,与你母亲何干?”宣平侯皱头皱的都快能夹起一只蚊子了。
“我请不来,只好让丹霞去请母亲帮忙,母亲却关了我的丫鬟。”
宣平侯黑着脸,问道:“为何会请不来?”
陈琬琰道:“我的丫鬟去医楼请医女,被人告知医女在王姨娘院里,她去王姨娘那里寻人,被打的遍体鳞伤,关在双然苑。”
“又换了个小丫鬟,连双然苑的门都进不去,儿媳只好让丹霞去请母亲帮忙。”
周新月根本不知那个被打的小丫鬟是请医女才挨的打,王嫣然的婢女说的是,她羞辱王嫣然才挨的打。
她只知道陈琬琰的小丫鬟进不去双然苑,才让丹霞去请她出面,让她身边的大丫鬟去双然苑请医女往阆苑走一趟。
“你胡说,分明是你的婢女对嫣然不敬才挨的打,简直是颠倒黑白,你就喜欢搬弄是非闹得家宅不宁。”周新月生气的说道。
“王嫣然说屎能吃,你吃不吃?”陈琬琰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王嫣然说的话是不容置疑的圣旨吗?
李珩拉了她一下,替她将披风解了,柔声道:“别气坏了身子。”
“母亲,您既然知晓她病了,为何还不让医女去给她诊治?”李珩恭声问道。
周新月气哼哼的说道:“有你这么当儿子的吗,为了女人质问你母亲,你没看到她都要踩到我头上了吗?”
李珩正色道:“母亲这话说的诛心,让儿子对母亲只有尊敬,万万不敢心存不敬。琰儿身子不适,难免脾气急躁了些,她平时还是很尊敬母亲的。”
周新月闻言脸色好了一点,瞪了眼陈琬琰,说道:“我亲自去的双然苑,医女刚好出去采买了,我有什么办法。”
她这话倒是没说假,她去双然苑的时候医女确实不在了,王嫣然说出府替她买一味药材。
她因此还幸灾乐祸的认为,王嫣然不经意就给陈琬琰添了堵,甚合她心意。
宣平侯沉着脸问道:“医楼有人负责采买,何时需要医女出去买药了?”
“去把白日当值的医女叫来。”宣平侯道。
因着医女有位已婚妇人,不当值的时候并不住在宣平侯府,她也不知道今日当值的是哪位,等在这里凭白浪费时间。
她也实在是很疲惫,没有精力等医女来了和她对质。陈琬琰也不想折腾太过,只想赶紧把丹霞接出来,回去好好睡一觉。
而且事关王嫣然,宣平候也不好管儿子院里的事。
“父亲,那事儿明个儿再说吧,我来就是想接回丹霞。”
宣平侯见她确实精神不济,叹了口气对周新月厉声道:“还不赶紧将人放了!”
周新月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冷声道:“丹霞在我院里勾引三房的大哥儿,败坏我侯府门风,就这么放过她,府中的丫鬟有样学样,以后还怎样管?”
“那依母亲的意思,要怎样处置?”
“要么打死立威,要么就发卖出去。”周新月说完,看到陈琬琰身后的彤云,接着说道,“还有这个丫鬟,白日里对我喊打喊杀的也一并赶出府去。”
陈琬琰冷了脸,乌黑的瞳仁微微泛红,“她们是我陪嫁丫鬟,母亲无权发卖她们,您想把她们都发卖了,不如连我也一起发卖了。”
想把她的心腹都弄走,让她一个人孤立无援,就是被人死在这大宅院里,她家人也不会知道。
周新月愣了愣,她就是吃准了陈琬琰与她儿子已经圆房,离了宣平侯府难再高嫁,想她不敢再提离府的事,才这般肆无忌惮的拿捏她。
宣平侯黑着脸站在一边,他正值壮年,四十出头本该是志得意满的年纪,头上已经生了几根华发。他在前朝如履薄冰归家还不得安生。
彤云跪在地上,背脊挺直,面无表情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少夫人不必为难。”
陈琬琰闷声道:“没志气!”
没人放弃她她竟然自我放弃,不是没志气是什么?
彤云愣了愣,盯着陈琬琰的脚尖慢慢红了眼眶,事情是她惹出来了却要主子担着。
她对赵瑾瑜生过旖念,妄图通过陈琬琰攀附赵瑾瑜,陈琬琰护她却让她臊红了脸。
“母亲,儿子相信丹霞不是那样的人,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李珩扶着左右摇晃的陈琬琰,让她靠在他身上。
“还能撑住吗?”他低声问陈琬琰。
陈琬琰点点头,丹霞还没救出来她怎么可能撑不住,就是眼皮打架困顿的很。应该是喝的药有宁神的成分,这会儿药效上来她忍不住打几个哈欠。
周新月道:“她在我院里拉扯泽哥儿,还能有什么误会?”
“丹霞对世子爷都不曾逾矩过,我们主仆也与三房从无往来,如何会与三房大公子拉扯,不如叫泽公子来问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