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摇头,“我的确不知,是红鸳递了信给我,我才知她们已经到了京都。急忙去寻她们母女,冯氏却掏出了一封书信,信中写着知晓她双亲均已过世,在京都为她们置办了房产,让她们来京都团圆,还附有她们当时所住宅子的房契。”
他当年之所以没把冯氏母女带回京都,就是怕把她们母女也牵扯进血封咽的泥潭中,千藏万躲终究还是没逃过。
刘峘蹙眉,“那信可还在?”
陈琬琰和李珩也闻到了一丝不寻常。
“在我的书房里。”
这种与案件无关的书信并不会有人注意,谁也没有将之放在心上。
刘峘记起陈琬琰的猜测,问道:“你对冯氏的死亡时间有何看法?”
王林握拳的动作用力,带动了他手腕的镣铐,细微的响动没有瞒过众人的耳朵,虽然他面上表情仍旧镇定,可是刘峘很笃定这个死亡时间绝对有蹊跷。
刘峘道:“你知晓宣平侯府六月初九有喜宴,当夜或者第二日便会传出丧讯,所以提前一天遣她们离开京都。但是一直到第二日都未有丧事传出,甚至世子与夫人还一起进宫面圣,所以才有了十一日冯氏的死。毒杀冯氏的目的就是送暖桃入宣平侯府,是也不是?”
王林不得不承认,刘峘的猜测与事实的契合度很高。
陈琬琰垂下眼帘,她刚穿越来时对吃食还有院子里的人都有防备,除了陪嫁的王婆子、丹云与丹霞,从不叫人靠近主楼半步。
难道幕后之人是因为得不到她的消息,才转而毒害了暖桃的母亲,引导她进的侯府?
如果真是这样……那便是,我不害伯仁,伯仁却因我死。
“若血封咽是你命人下的,那你杀害冯氏的理由充裕。若毒不是你命人下的,那你也应该知道是谁下的。”
王林却辩论道:“血封咽是我命人下的,人真不是我杀的。”
陈琬琰却笃定道:“我的毒不一定是你命人下的,但毒害我与冯氏之人,你一定知道。”
王林目光森然的看向陈琬琰,只见陈琬琰对他无声做了个口型,他目露惊讶,赶忙避开了她的目光。
陈琬琰得意的望着他,她刚才试探的说了王嫣然的名字。
刘峘蹙眉回头,想问她做了什么,却见她摇摇头。
王嫣然将自己比作凤,那三皇子一定就是她选的龙。她是在帮三皇子做事,所以才想把红袖堵在侯府。意在帮三皇子倾覆宣平侯府,又想保住王家的体面。
一个有野心的女人,需要强大的娘家做支撑。
若那日红袖未能成功出侯府,王嫣然一定会想办法引导大理寺的人在侯府查找红袖。
红袖曾是她的丫鬟,她知晓红袖的样貌,只要红袖躲在侯府她就能把人找出来。
或许王嫣然和李珩曾经有过几分真情谊,可是随着她嫁入侯府,她与李珩当街秀恩爱,她难道心里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吗?
剩下的时间都是刘峘在问,王林或沉默,或作答,言语间将王嫣然和暖桃撇的十分干净。
王林或许不是个好人,但他却是个好父亲。
刘峘问道:“王杨之死与你有关吗?”
王林拧眉沉着脸反问:“刘大人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刘峘肃然道:“暖桃状告你杀害王杨,这是例行询问。”
王林抿唇,王杨的死说与他无关也有关,说有关却又关系不大。
但他一时却没想好应对刘峘的措辞,他与刘峘几次交锋,知晓刘峘这个人审案很有一套,看似不经意的一句问话,也可能埋着数个陷阱。
刘峘这句话是在提醒他,他们已经注意到王杨了。若是如此,十八年前之事就要重见天日了。
他想让自己慌乱,提供更多的线索。
王林沉着脸道:“王林是我胞弟,我如何会害他?”
陈琬琰点点头,接着道:“你确实不会害他,你还会保他,他冤死在牢中是因为你保不住他。”
捉捕红袖与红鸳那日,李珩就曾说过暖桃生父不是王林,她为此特意与赵瑾瑜求证过,可赵瑾瑜非常笃定的说暖桃就是王林的女儿。
方才她与暖桃说的那些话,便是赵瑾瑜讲的。
王杨去遂昌县做县令,明面上是受了王林的牵连,事实非常有可能的是王林为了保护他才铤而走险为之。
很可能是王杨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王林似笑非笑的淡然道:“我不是李珩后院里的姨娘,你诈我是没用的。”
陈琬琰讪笑,“王大人多年为官,训犬的能力真是不俗,难怪可以当领头的。”
暖桃递出去信息,红鸳很可能早就誊抄了一遍传给了王林,不但王林十分了解她,连带着王嫣然都很了解她。
“你自以为很聪明,其实也不过是这场阳谋里的一只蜉蝣。”王林高深莫测的叹道。
陈琬琰闻言,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中了王嫣然的诡计,王嫣然竟然利用她来给王林传递消息,但她却猜不到自己无意间传递了什么讯息。
王林故意提起李珩后院的姨娘,就是料准了她不敢将王嫣然三个字说出口。
她轻笑一声,“昙花利用蜉蝣向齿子草传音,却不知蜉蝣这一番游走,既掐了昙花的茎,也伤了齿子草的根。”
王嫣然自比凤凰,她入了侯府当了李珩的贵妾,这话传出就会给李珩乃至宣平侯府招来杀身之祸。
凤凰配真龙,王嫣然既然敢脱口而出,也是算准了她不敢胡言。
她紧闭着唇,宣平侯能躲开灾难这么久是因为他有祖上恩荫,进了户部兢兢业业不敢妄贪不敢出错,靠躲避祸。
而王林却不一样,他身在泥潭却能屹立不倒,自然是诡计多端,有他自己的本事。
在心里怒骂了一句老狐狸,她仿佛被王林掐住了喉咙,脸色越来越差。
半晌她才阴冷的哼笑一声,“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王林却摇摇头,说道:“不争不抢还是人吗?你生来富贵,可知底层百姓是如何生活的吗?有人面朝黄土一辈子赚的银钱,还不如你吃一餐饭。多少人抢破头的富贵你不要,你自以为求得真爱,却不知自己在旁人眼里愚蠢可笑至极。”
“王大人既然认为我愚蠢,又是威胁,又是激怒我的,这是在做什么呢?”陈琬琰挑眉,讥笑道,“莫不是在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