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了新后赵瑾瑜就不是唯一的嫡子了,虽然他的身份仍高于继后所出的皇子,但他身后势力不丰,要么景睿帝给他配齐东宫属官,提拔沈梁两家,再为他定下一门好亲事,稳固他的太子之位。
要么,他孝期一过,就会被新后弄废。
上疏的这些人,凡是提到了继后人选的,都是继后背后的势力。
“贵妃、贤妃、德妃。”
陈琬琰撇撇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要是有人打我爹的主意,我肯定不同意。”
景睿帝眼皮子动了动,到底是没睁开。
“要是我夫君敢娶继室……”她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都死了夫君另不另娶她也管不着了。
“你想如何?”
“那我就去三生石上刮掉我们二人的名字,剪了牵绊的红线,渡过奈何桥,入了轮回道,不等他自己转世投胎去。”然后再找个又新又帅的夫君。
赵瑾瑜冷哼了一声,早知道这是个霸道狠心的主,凉凉的说道:“那你可得活的久一点,如若不然你夫君想再和你过一世,还得先当个禁欲的鳏夫。”
陈琬琰被他噎住,瞪了会儿眼,低声说道:“我肯定是要长命百岁的。”
赵瑾瑜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除了立继后的奏书没批之外,将能批的批了,他犹豫的看着依旧摆在最上头的那本。
他父皇今日叫他来的用意很明显,是想让他看看立新后的奏本,让他不要再自毁前程。
那他叫陈琬琰来的目的,就是想让她看最上头的那本。
季从之上这奏本的契机就是因为他们陈家兄妹内讧,她让人打进了二皇兄的府邸。
陈琬琰见他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奏本,吞了吞口水,紧张的问道:“这是弹劾我的?”
赵瑾瑜盯着那奏本轻嗤一声,桃花眼中闪过一抹讥讽,抬手将奏本拿在了手中。
果然是季从之请缨兼任河西观察使的上疏。
陈琬琰在他身后伸着头瞄了几眼,眉头微微蹙起。季从之去河西的意思很明显,去找陈青岩的茬,找不到茬就制造茬,他想要镇西军的兵权,还有掌控河西,夺河西节镇的兵权。
如果帝王同意了他的请奏,就代表圣上对陈家起了疑心。
陈青岩久留京都已经很不寻常,一旦朝臣接受到帝王明确的信号,陈青岩很可能再回不去凉州,或者陈家就此出局。
若是帝王不同意就连续打了季从之的脸,那么他可以理直气壮的与三皇子和八皇子结亲,帝王虽有不满也不会再做任何处置。
但,即使帝王同意他任观察使,他就不与三皇子和八皇子结姻亲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他的野心已起,否则不会这个时候想要兵权。
并且偷偷摸摸的和八皇子接触。
赵瑾瑜对此浑不在意,从季从之针对陈琬琰开始,他的野心他就看的清清楚楚了。
这样的人野心太大,他不会与之联姻成为他的傀儡的。
即便是二皇兄和三皇兄都没想过从陈青岩手中夺权,顶多是选择拉拢,或者请他保持中立。
他既然想利用陈琬琰夺兵权,却不去打听打听从赵国建立,河西陈家的兵权只短暂的旁落过。
历来河西节度使与观察使亦是陈家人担任,此事在朝中是绝密,除了他父皇无人知,若非陈青岩告知,他亦不知。
他想夺了去,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
看来季从之对先帝朝发生的事了解的不够深啊。
陈琬琰轻嗤,小声嘀咕,“他想夺了我爹的兵权造反啊,还是想扶持哪个皇子登基啊?”
从他这野心分析,他选的肯定不是三皇子。
“他是晚上没睡好,所以白日就开始做梦了么,咱们陛下还是壮年呢,又是难得的明君,他写这奏本是得老花眼了吧。”
“我跟你说,从这件事来看晚生晚育是多么的有必要,而且晚婚晚育生出来的小孩子聪明健康还长寿。”陈琬琰见缝插针的跟赵瑾瑜科普了一下太早成亲生孩子的缺点,古人普遍寿命不长都是有原因的。
“我要是有孩子,我就不让他二十岁之前成亲,破戒太早伤身。”她歪着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赵瑾瑜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将景睿帝刻意放在御案上的舆图展开。
河西军镇主防蒙国和蕃国,兵虽多却轻易不可调动。凉州等地还有一支约二十万的镇西军驻守,重兵防守的是两大强敌,还有隔着陇右道的蜀国。
而幽州节镇与平卢节镇只需防范蜀国,蜀国与赵国有和平盟约,轻易不会攻打赵国,是以拥有镇北军和镇南军的二皇兄才会势力过大。
因为一旦发生政变,镇南军虽受四皇兄和长江的阻滞,但镇北军随时可以抽身支援二皇兄。
同样镇东军也能及时抽人支援三皇子。
而镇西军,先祖有令无论发生何事都要边疆守将守住边关,因为镇西军一动,蕃、蒙必会合力攻打赵国,如此赵国必乱。
所以这也是二皇兄和三皇兄拉拢不成,希望陈青岩可以中立的原因,他们亦怕陈青岩在他们争权夺位的时候反叛。
陈青岩敢承诺送他上皇位,就是动了用蜀国牵制蕃、蒙,与镇北,镇南军的心思,让他拿下益州就是为了牵制镇南军,防范蕃国与周边几个小国。
所以,从陈青岩告知他自己手握整个陇地,他就确定了蜀国的燕王是陈青岩的儿子。
而他稳固江山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娶陈琬琰。
这才是他父皇劝他不可嫌弃陈琬琰嫁过人的原因。
娶了她,蜀国不会趁乱攻打赵国,陈青岩也不会反了他,他只需要平内乱即可。
赵瑾瑜不知道的是,景睿帝确实把一切都算好了,连陈琬琰不能孕育子嗣,陈家因此不会对他的政权造成威胁,甚至还可以替他警示有皇子的外戚专权,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所以他不愿意娶季婉儿,景睿帝其实还有些欣慰的,他认为赵瑾瑜心清神明,没有被季从之牵着鼻子走,河西地区才是稳住江山的关键。
如果季从之夺了陈家的权,并且弄死了陈青岩一家,蜀赵必会兵戎相见,蕃、蒙两国也会趁机出兵。
赵瑾瑜的内心很复杂,他对陈琬琰的心是不掺杂任何利用关系的,可这样确实有了利用她的嫌疑,让他不敢再靠近她。
他不想让她认为自己是在利用她。
陈琬琰手在舆图上比划了一下,轻声说道:“河西这个地方很危险,这里的守军牵制的不止是外敌,还有幽州与平卢节镇,如果将河西四节镇分解,就会有人趁机将自请镇守河东节镇,将之从河西分离,那样就打破了西边节镇与北边节镇的平衡。”
一旦北边节镇的势力碾压西边节镇,二皇子的位置基本就稳了。
“河西四节镇地理位置相对集中,应当都在一个人的手中,而河西四节镇又不如北边节镇团结,所以反而不如北边节镇的威胁大。”
赵瑾瑜震惊的看着她,她怎么会懂这些?
她说的很对,河西四节镇有很多父皇的人和陇地豪族,看似比北边节镇势力大,但却如她所言,陇地豪族是无条件站陈青岩的。
是以对父皇的人多有针对,而父皇的人对陈青岩也算尊重,也未刻意融入陇地。而北边两个节镇相距虽远,却十分团结。
无论如何,陈青岩是不可能动的。
季从之敢打河西的主意,只怕是知晓北二节镇已经不在父皇的掌控了。
是以他才用防陈青岩造反的由头,申请任河西观察使。
他很可能认为河西节度使是由父皇遥领,与剑南节度使一般,由官员遥领并不去益州治所任职。
河西节度使在京都,观察使就是河西任最高军事长官,他想逼反陈青岩。
赵瑾瑜语气艰涩的问道:“你认为河西四节镇在谁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