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主子有几句话要问你。”陆机道。
“你不用紧张,我受人之托来替你解决麻烦。”赵瑾瑜道。
唐远迟疑的问道:“陈家小姐请你们来的?”
赵瑾瑜轻轻颔首,“可否进去说话?”
唐远让开了道,等他们二人进来将门拴好,狐疑的问道:“陈小姐怎么没来?”
“她近日不在京都,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同我说便可。”赵瑾瑜走到廊下的矮几边,目光从无字的纸上掠过。
唐远请他们二人进屋落座,给他们二人分别倒了一杯茶水,才道:“你们能帮我?”
“若是我主子都帮不了你,就没人能帮你了。”陆机冷声道。
唐远凝眸沉思,其实他都不知道自己遇上的算不算麻烦,并没有人找他的不痛快,只是让他抄书罢了,他不确定自己说了之后,会不会将这小麻烦转化成大麻烦,因此还在犹豫要不要说。
赵瑾瑜见他迟疑也不催促,问道:“你还想不想继续科考?”
唐远愣了一下,他当然想继续科考了,不然他寒窗苦读十多年就全白费了。
“你能帮我?”唐远问道。
“嗯。”赵瑾瑜轻轻应了声,说道,“你的事情解决完了,就回长清县准备县试吧。”
陆机从袖中掏出一封举荐信递给唐远,唐远抽出来仔细看了看,上面有长清县教谕的落款与签章。
“你就是那个帮我处理好难事的公子?”唐远想起陈家小姐说,是她的朋友替他摆平了让他为难的事。
“正是我家公子,你若有难事快些说来。”陆机沉声道。
唐远闻言先是放了心,随后又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有人引我来京都找拙荆,我从没见过那人,只是有时睡醒家中桌上会被人放本书让我抄。”唐远说到这里有些无奈,抄书的活多的是人干,那人就像耍着他玩一样,把他骗到京都来抄书。
他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书是什么时候放在他家的。
一想到趁他睡着,有人进了他的屋子,他就心里发毛。
他分明将门窗都拴紧了,也没有被撬开的痕迹,他甚至在门拴和窗扇系了铃铛,只要有人推开门窗铃铛就会响,可仍是没防住,他都不知那人是如何进来的。
第二日醒来,桌案上多了一本书和二两银子,铃铛仍是完好无损的横挂在门窗,绳子都没断。
“是什么书?”
“话本子。”既然说到了这里,唐远索性将方才抄的书拿了出来。
陆机接过检查没有问题之后,才递给赵瑾瑜。
赵瑾瑜一看就乐了,这是先前他找的那本的续本,这本的主角还是陈琬琰,将她处死袁琬瑛的目的,编写的同郭御史在朝堂说的一般无二。
还写了国库被宣平侯掏空,陈青岩诈死,故意放蕃蒙两军入境,朝廷反应不及只得弃都城,往南迁。
这一迁,就丢了小半个赵国。
唐远谨慎的观察着赵瑾瑜的表情变化,这话本子的内容委实有些大逆不道,他虽不知赵瑾瑜的来历,但也能分析出是高门权贵家的公子。
赵瑾瑜合上书,将那本从韦尚书手中要来的书递给他,“你瞧瞧这是不是你抄的。”
唐远打开看了一眼,颔首道:“这本是在下大半个月前抄的,一个多月前还抄了一本。”
他自己的笔迹他还是认识的,他有自己的写字习惯,写横勾的时候横线喜欢往上翘一下才画勾。
陆机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他们查无头绪的东西,就这样暴露在他的面前,他有些不能接受!
“是谁指使你,将第一次抄的那本书丢在别人家门口的?”陆机急切的问道。
赵瑾瑜来之前虽有些猜测,这会儿也觉得有些激动。
唐远无奈的叹口气,“在下抄写完放在桌案上,第二日醒来那书就不见了。”
所以他才有些焦虑,不知道是谁耍着他玩,可他又不敢不抄,怕那人伤害了方芽。
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又断了陆机有些难受,问道:“这么说你没有见过给你那书的人,和取走书的人?”
唐远丧气的点了点头,他想过办法,也曾想守着抄完的书彻夜不睡,但却总是熬不住困意。
赵瑾瑜看他一脸的苦闷不像说谎,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个枯井的。”
唐远浑身一僵,瞬间便绷直了背脊,他方才以为这位公子不知陈家小姐是如何掉进的,他忽然如此问,唐远就觉得有些坐立不安,万一这人是来算账的,那他这辈子就毁了。
“你是来找我算账的?”唐远泄气的问道。
他就知道不能相信女子的话!
“是我们公子问你话,你老实回答。”陆机冷声说道。
赵瑾瑜抬手制止了他的话,语气无波的说道:“不是她说的,我也不是来找你算账的,那事已经过去,不会再提了。”
唐远动了动眼珠子,一看就在打什么坏主意,陆机呵斥道:“你最好老实交代,不要耍花招。”
唐远被陆机吓了一跳,赶忙说道:“是在下与拙荆路过那处,无意中发现的。”
确切来说是方芽发现那房子无人居住,随口说了一句,他记在了心上,自从他家中莫名多出一本书让他抄,他心里害怕就将安逸坊各处摸熟,遇到危险时也不至于乱窜。
那院子在个不起眼的角落,平日很少有人去,他偷摸去过一回,刚好那日陈家小姐跟踪他,他才将人引了过去。
“方氏从前有没有突然失踪过?”排除了他提前找好了陷阱,故意引导伤害陈琬琰的可能,赵瑾瑜才开始问方芽的情况。
唐远微怔,认真的回忆了一下,“在下自从去了县里读书,就很少回村里了,拙荆一直住在村里,加之年岁增长,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没有听人说她失踪过。”
他在县里读书开销大离家又远,休沐日会接点抄书之类的活儿补贴家用,基本上都是一两个月才回一次村子,有时接的活多,三个月回一次家也是有的。
回去了也不一定能遇到方芽,她有时候刚巧去走亲戚,她还未归家他便又要回县里了。
要说见面的次数多起来,还是因为陈财主要嫁女儿给他,他刚好结束了县里的课业,在家里为去州府的大书院做准备,方芽时常去家里寻他说话。
二人本就是表亲,住的也近,还有一起长大的情谊,他未去县里读书前也是时常在一起玩的,母亲也不反对二人在一起。
后来方芽突然失踪,母亲也是支持他去找陈财主讨个说法的,若是她从前失踪过母亲怎么也会提上一两句。
在此之前,从没听说过方芽有突然找不到的事。
赵瑾瑜听完他的陈述,心里泛起了疑惑,那也就是说明他也不能确定方芽是否失踪过了,不过也没再继续问他,问了他也未必知晓,还不如他派人去查。
他转而问道:“你书抄完了,怎么交出去?”
唐远苦笑道:“放桌案上,等在下睡着了自会有人来取。”
赵瑾瑜看向陆机,陆机轻轻摇了摇头,他已加派了暗卫,并没有看到有人半夜进出过唐远家。
“可否在你家里四处看看?”
“公子随意。”他家徒四壁,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物件,并不怕人看。
赵瑾瑜起身和陆机二人一起在屋里转悠,唐远住的这间屋子并不大,堂屋左边是杂物间,再往里走是净房,净房的左墙开了道小门,打开就是灶房。
右边是寝屋,寝屋里还有个小隔间,收纳衣物等日常用品。
陆机观察的十分细致,每隔一段距离就用剑敲敲地面。
“你这房子是谁替你找的?”赵瑾瑜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孙记粮铺的掌柜租给我的。”
唐远好奇的看着陆机在屋子里毫无规则的乱敲,回答道:“我来到京都手头不宽裕,伢行的房屋收费有些贵,我原是想先住在义县,排队进城的时候遇到孙掌柜。”
“闲谈了几句得知他家原先的租户搬去了义县,宅子空了许久,正在找租户,我刚好有需求,他就便宜租给了我一间。”
赵瑾瑜一边仔细听敲击声,一边问唐远,“这本书还要多久抄完?”
唐远道:“也就这一二日了。”
赵瑾瑜沉吟片刻,道:“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会派人保护你。”
话说完也将屋子也转了个遍,赵瑾瑜回到堂屋,陆机停止了敲击的动作,也跟了过来。
“公子,可否告知陈家小姐的近况?”唐远踌躇良久问道。
赵瑾瑜黑眸沉沉的扫在他身上,虽然从进门就肃着脸,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但这一眼仍吓的唐远冷汗直流。
他赶忙解释道:“上次是在下鲁莽伤了陈小姐,心里愧疚万分,真心想同她道歉求得她的原谅。”
“她身体无大碍了,你若诚心悔过,写封致歉的书信便罢,见面倒是不必了。”
唐远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冲他拱手,心里也知他们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家中规矩甚多,想见一面怕是不容易,否则也不会一个多月无音信,知晓她无事便好,也不再强求。
“书信等你的事解决了,自会有人来拿。”赵瑾瑜轻飘飘的留下这句话,便告辞走了。
唐远兀自在庭院中站了会儿,让他现在就写他也写不出,既然知道有人保护他,他就安下心去廊下抄书了。
赵瑾瑜和陆机出了唐远家,便往有废井的院落走去,主仆二人一路无话,进了那无人居住的小院,赵瑾瑜直奔枯井而去。
救陈琬琰那次,他就感觉这枯井造型十分的奇怪,不是直筒,竟然有个十分大的肚子。
当时太心急没想太多,在皇陵他怀疑方芽是从地道进的京都,却毫无头绪,方才同唐远交谈,便觉得这安逸坊的地下似乎颇有乾坤。
“主子,还是属下去查探吧。”陆机拦住要跳进去的赵瑾瑜,若是地下入口肯定会有暗器,他作为赵瑾瑜的侍卫以保护他为己任,不能让他以身犯险。
赵瑾瑜思忖片刻颔首,“下去小心点。”
陆机利落的跳下枯井,这才发觉里头大有乾坤,若是不下来根本不知道底下竟然修的这么宽敞,井肚约有二米高,宽应当有三四米,他小心翼翼的在井壁上敲击,很快便听到一声空响。
在上面的赵瑾瑜也听到了,他眸光沉沉,果然如他所想,这井大有乾坤。
陆机在那堵井壁边找寻了半天,也没找到开门的机关。
赵瑾瑜在上头提醒道:“去另外三面井壁看看。”
陆机又在另外三面井壁上敲敲打打了,搜寻了片刻,脚下一滑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左脚踩到一块凸起的石头,石头被他一踩忽然陷了进去,对面的空墙忽然开了一道门,数支短箭朝他射来!
还好陆机早有防备,用剑挡了一波短箭,足下一点飞身跃起,赵瑾瑜伸手一捞就将他带出了枯井。
“有人刻意装了暗器在等我们。”陆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