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确实想弄死他,岭南已经让他损失很大了,镇南军换了将领,他如今只剩一个镇北军。
但郭家也同样忌惮赵瑾瑜。
只要他把矛头调转向陈青岩,郭家应当就不会死死的咬着许家不放。
“太子忽然转道儿去了凉州,并且大败蒙军,你敢说没有你父王的支持?”
陈琬琰怒问,“我父王当时被朝廷急诏回京,凉州城丢了,难道要他们二人坐视不理,任凭蒙军打到京都城来?”
她头一次感觉赵锦锋的格局太小,她继续说道:“京都城大乱,若是蒙军打进来,后果如何殿下不清楚,当时若是殿下在外办差,你当如何选?”
赵锦锋默然一瞬,他当然是选择回京都救驾立功,去凉州是一步险棋,万一没有扛住蒙军,就算不死也是罪人,相比之下,回京都救驾才是明智之举。
“他上过战场吗?他不害怕吗?他不知道有可能会死在战场吗?不知道就算活着回来,面对的是什么吗?”
陈琬琰连声质问,逼的赵锦锋连连后退。
“你不就是觉得陈家立场不稳,又与你没了牵绊信不过吗?”她上前抓住赵锦锋的手就把他往床上带,“我今天就让你安安心。”
说着把人推倒在床上,坐在他身上就开始解他的衣裳。
赵锦锋被她戳中心事,恼怒的将她从身上推下去,“够了。”
他从许家出来时,那边已经商议好了应对之策,蒙国使团还未到京都,郭家在朝堂虽然占了上风,可也显出了疲态,他还有正事在身,没空同她做这些有的没的。
陈琬琰却是铁了心要把他拉进对抗郭家的战场,俯身就亲在他下巴上,一路下滑至喉结。
反正赵瑾瑜已经有了沈家六小姐,她还想着他做甚!
她绝不能让赵锦锋为了保许家,把通敌的罪名甩回来。
许家的反咬,才是压倒陈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再不住手,我对你不客气了!”赵锦锋只觉得浑身酥酥麻麻的,威胁的话也说的威力不足。
陈琬琰低笑,“你想怎么不客气都行。”
赵锦锋越是反抗,她越是来了劲儿,可她大病未愈又怎能按的住赵锦锋,也不过是眨眼间,她就被推到了床的另一侧,若不是有床围,人便滚到地上去了。
赵锦锋喘着粗气怒瞪着她,将自己的衣裳整理好,拿着东西走了,临走前还不忘警告她一句,女子不得干政。
陈琬琰在屋里呆坐了半晌,肩膀在床围上撞青了一块,丰郎立在一旁默默无言。
自从被陈琬琰包了,他就不用再伺候旁人了,原本他是认命了,遇上她又看到了重生的希望。
“夜深了,夫人要歇在这里吗?”他低声问了句。
临近宵禁,不走就要留了。
陈琬琰轻笑着摸了摸他的脸,手指轻刮他的下巴,“你想我留下来吗?”
丰郎低眉垂目,能留住她自然是好的,他虽不知她的来历,但她出手大方,也没有特殊嗜好,对小倌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主顾。
“丰郎不敢替夫人做主。”
“你早些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送走陈琬琰,丰郎在枕头下摸了摸,果然放了张一百两的银票。
陈琬琰第二日进宫请求面圣,景睿帝蹙眉望着她送回来的玉契,问道:“你的东西为何送回来?”
陈琬琰直截了当的说道:“臣妇不懂规矩,出了孝,却忘了交还不属于臣妇之物,幸得沈家提点才想到这事儿。”
沈家恶心她,她也不介意给他们上点眼药,她就算是个驴,也是个有脾气的驴,没道理不给他们一蹄子。
“他们让你还回来的?”景睿帝不悦的问道。
“玉契在臣妇手中,将来的太子妃难以自处,沈家也是好意提醒,是臣妇思虑不周。”
景睿帝没接她这话,沉着脸问道:“朕听闻你在外头养了个小倌?”
陈琬琰怔愣了一下,她去花楼都是乔装打扮过的,并且去的途中会换二次马车,景睿帝用了听闻二字,可见不是他的眼线上报,而是有人在他面前嚼了舌根。
“回禀陛下,那人是个清倌,从前学过医,精通拿捏舒筋之术,臣妇请他医治病痛,并无其他。”
景睿帝冷哼一声,“太医署是没妙手了,需得你去找清倌?”
这传言都传到他后宫里头了,估计在外头那些大臣家中都传遍了,就她还当自己藏的好。
陈琬琰哑然,她断了根骨头这事儿,既然先前没惊动御医和太医署的医官,她自然也不想再声张。
景睿帝见她不说话,缓和了一下情绪,道:“东西朕先替你保管着,你多日未见你父王,去见见吧。”
陈琬琰对他恭敬的行了大礼,“臣妇多谢陛下体恤。”
从福宁宫出来,陈琬琰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已是十一月下旬,这天看着是要落雪了。
她将有违礼制的衣裙全部整理交还给了宗正寺,玉契一还她就是她,再和赵瑾瑜无关。
在出宫城的路上与赵瑾瑜不期而遇,他身边跟着沈六小姐沈璎,还有沈括和龚秋雨。
龚秋雨上次被她眼中的怨毒吓到,再次见陈陈琬琰,不自觉的往沈括身边靠了靠。
陈琬琰朝她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不客气的说道:“龚少夫人让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完了,只是玉契是陛下亲赐,交到宗正寺实为不妥,我已经亲自交还到陛下手中了。”
龚秋雨面色一僵,她没想到陈琬琰会直言说出,僵着脸努力扯出一抹得体的笑,“我不知郡主这话是何意。”
“你带着我去看太子殿下和沈六小姐幽会,又提醒说玉契在我手中,沈六小姐做了太子妃无法自处,我听了你的话将东西归还,沈少夫人这就忘了?”
陈琬琰挑衅的看着她,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
既然他们要做初一,她这个十五也不是那么容易躲的。
赵瑾瑜默不做声的看着她,将她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总觉得她哪里怪怪的。
沈括烦躁的说道:“郡主是与小倌厮混太多,狂浪的话张口就来,我夫人何时做过这样的事。”
“沈大人凭什么看不起小倌,他可比你们这种敢做不敢当的伪善之人强多了。”陈琬琰轻蔑的望着他,“你现在的行为就是熊猫吃外卖,笋到家了知道吗。”
她养不养小倌,轮得到他们替她宣传?
她都不肖想赵瑾瑜了,还不允许她和别人快活了?
她养小倌这事儿外头根本没传开,沈括是怎么知道,又是如何传到景睿帝耳朵里的?
沈璎冷叱道:“你凭什么这么污蔑我沈家。”
“你又算哪根葱姜蒜,你以为你收买人散播太子殿下克妻的消息,做的滴水不漏吗?”她今天要不把他沈家做的事全部抖出来,她就不姓陈!
沈家算计的真好啊,放出赵瑾瑜克妻的传言,又不阻止众人在赏花宴大肆谈论,以至于赵瑾瑜克妻的名声在勋贵圈越传越广。
想在生下长子前独占赵瑾瑜,这想法很好,可不该来恶心她。
“表哥,你别听她瞎说,我没有!”沈璎急出了两眼泪,确实是她让人传的赵瑾瑜克妻,没想到会被陈琬琰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戳穿。
赵瑾瑜淡淡的‘嗯’了声,沈璎顿时便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凄楚的怨怪陈琬琰,“郡主为何要冤枉我。”
陈琬琰被赵瑾瑜刺激了一下,忍不住讥笑,“不是你对太子殿下说,是我让人伤了那几家贵女吗,许你编排我,不许我说实话?”
她栽了树,让沈家捡了果子吃,他们若是打算砍树砸死她,她也不会任凭他们快活,必须要在果子里投毒。
到底都是权臣家的嫡女,她敢下黑手,但却不敢这时候将责任揽下,给陈家雪上加霜。
“你怎么……”知道两个字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沈璎咬唇,“我也是听人说郡主善妒,人有可能是你伤的,也没说一定是你做下的。”
“我善不善妒管你什么事儿,我跟你共侍一夫了吗,你管的比大海都宽!”陈琬琰眸中仿佛粹了毒,一时竟吓的沈璎脚软,软软的靠在了赵瑾瑜身上。
要不是那天她气不过转回去,还听不到沈璎对赵瑾瑜那么编排她。
赵瑾瑜静静的看着陈琬琰,不知在想些什么,没去扶沈璎,也没将她推开。
陈琬琰压下心里的不舒服,咽下涌上喉咙的酸涩,挺直了脊梁,断了的肋骨还未长好,疼的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饶是这样,她仍是趾高气扬的看着眼前这群人,寒声说道:“此事到此为止,你们沈家想做什么都可以,但也别想踩着我抬高自己。”
赵瑾瑜眉头轻蹙,这才发现有哪里不对,她平素挺直的背脊,方才微弯,含胸驼背的。
“你可是哪里不舒服?”赵瑾瑜问道。
陈琬琰抿了抿唇,她哪里不舒服他会不知道吗?
她受伤昏迷彤霞会瞒着他?
赵瑾瑜到底是君,今时不同往日,她不敢和他叫板,态度恭敬了许多。
“多谢殿下关心,臣妇并未有哪里不妥,臣妇多日未见父王,便先行告退了。”
她说完对赵瑾瑜躬身行礼,转身便往宫门的方向去了。
赵瑾瑜被她这疏离的口吻气到,却是想不通她到底为何突然对他这么冷淡。
陈青岩一直住在皇城,外面往宫里递消息不便,他对外面的事知之甚少,根本不知陈琬琰被人伤至昏迷的事。
“爹的乖宝儿,今儿怎么打扮的这么漂亮?”陈青岩笑着问她。
陈琬琰扁了扁嘴,面对老父亲的慈爱,泪水奔涌而下。
冲上去抱住陈青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受了伤气色不好,只能用靓丽的妆容掩盖憔悴,否则就会被踩低捧高的人趁机稀落。
在外面尚且还能装,一见到陈青岩,心里的难过就绷不住了。
“哭什么,想爹爹了?”陈青岩轻轻拍拍她的背,安抚道,“爹爹没事,你想爹爹了就进宫来。”
“爹,等事情处理完了,我们一起回凉州,我再也不离开爹爹了。”陈琬琰将这些日子的憋屈都哭了出来,眼泪弄湿了陈青岩的衣襟。
陈青岩调侃道:“夫君不要了?”
“不要了,有爹爹就够了。”
陈青岩闻言虎着脸问道:“谁给你委屈受了?”
“没人给女儿委屈受,我就是想呆在爹的身边尽孝。”
去鬼门关走了一道,她早已感受到什么是世态炎凉,若不是她父亲蒙冤,那些个贵女如何敢明着对她下黑手,明着都敢如此,她不走,难道还等着她们暗中买凶杀了她吗?
陈明玄她是指望不上了,就算是将军府的人没告诉他自己晕倒的事,但她在宫门口昏迷,彭通今日见到她特意问侯了一句,陈明玄会不知她晕倒的事吗?
“好。”陈青岩最是宝贝她,她的要求又怎会拒绝。
陈琬琰这才破涕为笑,想起了自己的来意,抹了抹脸上残留的泪,招宫人端了水洗了把脸。
“你这脸色是怎么回事儿?”陈青岩心疼的问道。
陈琬琰不想他担忧,谎话张口就来,“我在皇陵吃惯了素食,回来大鱼大肉吃不习惯,闹了几日肚子。”
陈青岩不疑有他,摸摸她的头,“以后也莫要贪嘴了。”
陈琬琰乖巧的点了点头,说道:“爹,前些日子王家人给我送了一份卷宗,正是皇长子案子丢失的那部分。”
但她分辨不出真假,也不敢夹带进宫中,那日去东宫本是想同赵瑾瑜说这件事,后来一耽搁,她便有了别的想法。
且先不说那东西是真是假,就是常家拿出来的时机就非常耐人寻味,王家她查过了没有问题,收到这份东西交给皇家是很正常的反应。
常家应当也是算计到了这一点,这东西与赵瑾瑜的兄长有关,所以送到他手中的可能性最大,这时候把东西给他,不是拉着他跟三皇子斗吗?
陈青岩脸色微沉,“王家人怎么会有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