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知道郡主已经拿到了当年丢失的卷宗,实不相瞒,也是如此在下才不敢赴您的约。”他清楚自己只要见了陈琬琰,依着三皇子的性子他绝对讨不到好。
“你是如何得知的?”她之前确实是想让江风鉴定一下卷宗的真实性。
“是太子殿下找到了在下,询问小妹的下落。”江风实话实说道。
陈琬琰‘哦’了声,问道:“王江氏的下落你可知道?”
江风轻点了下头,人是她藏的他自然知晓,但他嘴上却回的是,“不知道。”
陈琬琰怔了一下,问道:“江大人找我,是为了冯太师的事?”
“是。”卷宗已经出现,三皇子一党被清算是早晚的事,江家大房已经和郭家紧紧绑在一起了,想要不被牵连只能向别的皇子投诚。
“三殿下看上李泽同冯太师有半个师徒情谊,与冯四郎的关系也不错。拉一个李泽,至少能在翰林院安插三个自己人。”李泽,李珩,冯四郎。
李泽在翰林院与同僚相处的都不错,与四门学王博士家的公子走的也很近,他是想李泽替他在翰林院拉拢关系。
“册立圣旨一般都是翰林院根据帝王的意愿草拟的。”江风隐晦的说了一句。
陈琬琰却是冷汗都下来了。
她与江风对视了一眼,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三皇子占据翰林院是想逼宫。
胁迫了帝王,翰林院拿出拟好的传位诏书,‘请’景睿帝加盖了玉玺,他就能顺理成章的继位了。
直到此刻,她才有了争夺皇位的参与感。
“翰林院的大人们因为时常伴驾,他们拿出的东西很有威信力。”江风又补了一句。
陈琬琰此时心乱如麻,只问道:“江大人告诉我这些,是有解决的办法?”
“郡主能否去替太子殿下求求情?”他直白的说道。
陈琬琰深吸一口气,她如何不想去求情,但她哪里能违背帝王的意志,她若跪在宫里逼迫帝王,害了陈家不说也害了赵瑾瑜。
“江大人高看我了,我没那个能力。”陈家在至少她可以说服父王支持赵瑾瑜,若是陈家被她的任性连累了,她哪里还有底气替他周旋?
就算她有,她也怀疑江风的动机。
万一他是替三皇子试探她呢?
一个躲着你的人忽然要见你,本身就很奇怪。
既然三皇子的计划这么厉害,他为何要来烧赵瑾瑜这个冷灶呢,这太不符合常理了,就算要反水,目前看来也是二皇子更靠谱吧。
况且她不认为赵瑾瑜会告知江风她拿到了卷宗。
“父亲,母亲让人来催促了。”江小姐在门外说道。
江风对陈琬琰拱了拱手道:“请郡主先行一步。”
陈琬琰微微颔首,便跟着江小姐走了。
她刚出院子,赵锦锡就从里间走了出来,“江大人觉得她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她猜的很对,确实不是赵瑾瑜告知了他卷宗的事,而是三皇子说的。
江风眸光微闪,“下官方才观察郡主的神色,仿佛并不多在意太子殿下。”
赵锦锡玩味的说道:“她这人倒是潇洒的很,一丝真心都无。”
“下官觉得她很清醒,太子殿下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那你说,她会选择我,还是二皇兄?”赵锦锡饶有兴趣的问道。
“她方才当众拒绝了联姻,应当是选了二殿下。”江风老实说道。
赵锦锡冷哼了一声,“陈青岩独独给二皇兄送了年礼,我瞧着也是选了二皇兄。”
今年宫宴是他母妃和许贵妃一起办的,景睿帝并未要求陈琬琰坐在赵瑾瑜身侧,要说没有陈青岩的干预,他压根不信。
陈琬琰一回到待客厅,李佳柳就迫不及待的偎到她身边问道:“那花草好看吗?”
“就是一株紫色的草,宫里也有,明日我带你去看。”
李佳柳也没纠结那么多,明日就是宫宴,她衣裳妆容还没定呢!
因为李佳柳催的紧,一行人在江家吃了宴席就回了侯府,一进府周新月就忍不住了,质问道:“泽哥儿的亲事是怎么回事?”
陈琬琰十分佩服她的能憋,她以为周新月出了江府就会发问呢!
“那樊家姑娘是个搅事精,泽哥儿虽然是庶出,但他自己考出来了,日后前程无量,樊嘉恩配不上他。”
周新月是不知道李泽有多大能耐,让她用上了前途无量这个词,“他定了哪家的姑娘?”
“哦,还没说好呢,对方是书香门第,脑子好使着呢。”李泽是庶出又如何,宣平侯是户部尚书,李珩又是进士及第出身,他背靠大家族,难道还不比寒门子弟的仕途好走吗?
庶出的身份还能束缚他多久,她觉得李三夫人心里最是清楚。
周新月白了她一眼,实在是不愿意和她多说一句话,“你是他嫂嫂,不是他嫡母,有些事轮不到你做主。”
三房的明显不愿意让李泽娶个如意媳妇,她给说媒,三房不同意她还能如何?
她说完见陈琬琰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又说道:“就算你硬说成了,日后那姑娘且有委屈受的,你也遭埋怨。”
“母亲说的是,儿媳记下了。”陈琬琰知道她这两句话说出来是为她好,她也愿意听到心里。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她给李泽说了那么多姑娘他都不要,反而愿意娶丹霞这个丫鬟了。
只怕担忧三房的夫人搓磨人家姑娘,他到时候里外不是人,而丹霞是丫鬟出身,三房的夫人肯定是乐意的很,她又是个凶悍的,不但会护着丹霞,还能在仕途上给他增添助力。
“哎呀,母亲!我和大嫂还有事儿呢,您再唠叨下去天都黑啦!”李佳柳见她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没完没了,急的只差抓耳挠腮了。
周新月不耐烦的摆摆手,“你且走吧,聒噪的很。”
李佳柳拖着她去了她的小院,抱着琵琶弹了一曲海清拿天鹅,陈琬琰闭眼听了觉得那曲子清雅悠扬,有顾盼回旋之意,半天才听出是平沙落雁,与她在后世听过的稍有区别。
陈琬琰按照曲调表达的意思,选择了天地配的色搭,上衣选了代表天的乳白色,取澹然无极,千尘不染的纯净之意。
衣襟袖口与下裳选择了代表大地的松绿色,代表苍茫广阔焕发着蓬勃生机的大地,下裳配有薄纱,稳重又不失纯粹。
让丫鬟替她梳了素雅的云顶髻,选了一套银色的珠翠头面,搭配了橙色系的淡妆,乍一看不是特别的出挑,但却给人如沐春风之感,让人忍不住看了再看。
“站起来看看。”陈琬琰这瞧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李佳柳,特别像一棵蔫巴了的葱。
绿色其实非常的挑人,但搭配的好在人群里会十分出挑,因为这个时代的人比较喜欢红,彰显身份。
“大嫂!下裳能不能换个颜色!”她不喜欢绿色啊!微黄的松绿她也不喜欢啊!
“你先照照镜子呗。”她让开位置,让李佳柳自己看看。
李佳柳不情愿的看了一眼,眼前一亮,“诶,好看!”
她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因为腰身收的高显得人纤细修长,修补了她身高的劣势,整个人看着清新脱俗。
“我小时侯可喜欢绿色了,有一回穿被人笑话像棵移动的大葱,我就再没穿过了。”李佳柳不住的在镜子前扭动。
陈琬琰:“……”
所以这就是大家小姐即使穿绿色,也是很淡的嫩绿色的原因吗?
上了年纪的夫人穿绿色,也是以沉稳的墨绿为主。
她反正很喜欢绿色。
穿别的颜色容易撞衫。
“去姚娘铺子里挑选绣样,缝在衣襟和袖口上吧,现在绣花样来不及了。”陈琬琰道。
她改了上衣衣襟和袖口的颜色,只能去姚娘铺子里选绣好的花样,剪裁下来再缝制上去。
出了李佳柳的院子,她让人去请了梅姨娘去阆苑,将今日江大夫人要给李泽说媒樊嘉恩的事说了,略过了李三夫人的事。
陈琬琰和樊嘉恩在江家打架的事,梅姨娘也略有耳闻,陈琬琰一说,她就赶紧说道:“请郡主帮帮泽哥儿,那樊家小姐与他不合适。”
那姑娘连郡主都敢打,可见性子是个烈的,让她下嫁给李泽,日后她和李泽就别想过好日子了。
陈琬琰见她是个明白人,说道:“这事儿我暂时推了,但江家大夫人当着许多夫人的面说起的,怕是不会罢休,你等泽哥儿回来将这事儿跟他说了,问问他有什么想法。”
就像宣平侯夫人说的,这事儿她管不着,这是人家三房主母的事儿,她现在就怕三夫人和江大夫人在宫里一碰面,就把李泽的亲事儿说定了。
她的意见是李泽赶紧订下一门亲事。
“郡主说的话,婢妾记住了!”梅姨娘道。
“昨日三夫人没为难你吧?”
梅姨娘摇了摇头,“这事儿多亏了郡主,夫人看不上那二十几两银子,就让婢妾自己收着了。”
“那便好,你且回去吧。”陈琬琰道。
梅姨娘毕竟是要在三夫人手上讨饭吃的,本就没什么自由,出来太久难免会惹了正房夫人的不快。
“是,婢妾告退。”梅姨娘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接过彤霞递给她的一大袋子零嘴儿,谢了恩就走了。
“面对梅姨娘,我才感觉自己是个郡主。”
这里的人尊卑观念很重,她虽然恶名在外,但对旁人好像根本没有威信力,连个妾室都敢在自称上耍心机。
彤霞安慰她道:“都是郡主脾气太好,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要是别家的小姐受了屈,早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找人给做主了。”
那般闹几回,谁还敢惹呢。
“好些天没见你家殿下了,他忙什么呢?”
彤霞心道,您终于想起太子殿下了。
“殿下在给冯家的三公子寻外放的去处。”冯家的二公子去年就外放去了江南西道,冯大公子一走,就剩冯三公子和冯四公子了。
“冯四公子呢?”她问道。
“留在翰林院。”
陈琬琰琢磨着,赵瑾瑜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强上许多,他这二年虽没怎么在朝中经营,却把人都放在了外面,各道的州府不知道有多少在他的掌控中。
老皇帝驾崩,新皇即位最容易引起兵变,没个一年半载怕是稳不住乱子,若是抓住机会……
“主子,殿下说让您多休息少操心。”彤霞见她神游天外,就知道她又在那里想歪点子,直接将她的思路打断。
“……”陈琬琰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刚才竟然是想造反吗?
这可不是能随便想着玩的。
又不是小说电视剧,随便怎么爽就怎么来,这可是输赢对半的事,她可没有军事才能。
“快去准备饭菜,吃完赶紧睡了。”可不能瞎想了,怪吓人的,还是在梦里这样那样赵瑾瑜实在。
彤霞意味不明的抿了抿唇,似是在憋笑。
陈琬琰最近可没少用洗澡水泡亵裤,她也没少替浆洗衣裳的小丫头分担活计。
翌日,朝廷开了本年最后一个朝会,举行了封御笔的仪式,这一年度就算过完了。
“真是折腾,今日封了朱笔,明日又要举行开启仪式。”陈琬琰站在园中沐浴阳光。
“老祖宗订下的规矩,取的是有始有终的意愿。”
陈琬琰琢磨着古人就是规矩多,不过听着倒是很有仪式感。
她做了一套广播体操舒展筋骨,又摸了摸自己的肋骨,感觉是不太疼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做些剧烈的运动。
她好些日子没跳舞了,感觉骨头都硬了,先压了下腿,又让人在地上给她铺了厚毯子,艰难的劈了个竖叉,前头的人来报说陈青岩来了。
陈琬琰转头问彤霞,“外头这几日出什么事了?”
她爹很少来宣平侯府,这会儿来,肯定是有什么安排要提前和她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