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师兄!是我!”
汉子乙对着牢房中低声呼喊。
牢房里,那抬起了头的身影双目一亮,他本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但凭借着过硬的素质,他忍住了。
汉子乙亦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收拾好了情绪。
“快!”
他给黑衣人们打了手势,为首那人微微退后一步,长剑出鞘,斩开牢门。
“哐当!”
这一声谈不上巨响的动静宣告了接下来他们所将要面对的局面以及将要采取的策略。
“敌袭!”
呼喊声与杂乱的脚步声以囚室为圆心、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其中更夹杂有各种机关开启的声响。
这里可是张老板的老巢,对于外来者而言其危险性绝不亚于十宗任一宗门的禁地。
但黑衣人们既然敢来便说明他们已做好了装备。
只见他们两两互相对视一眼,随后他们中的一半人便开始脱衣服。
“咝啦!”
黑衣之下是与先前枉死的汉子甲一般的服饰,也即是与张老板手下同款的服饰。
便装完成,两组前一刻还彼此提携的同门立刻便互殴了起来。
而且还是刀刀见血的那种。
于是,当张老板的手下们赶到现场的时候,他们也是有点懵的:
“哇呀呀!就不到十个人也敢来劫狱?”
“兄弟们!跟我上!”
一阵鸡飞狗跳后,防守方丢出了将近十个头,而劫狱方则全军覆没。
牢房里的五道身影在全过程中被众人激斗所带起的劲风带得乱晃,仿佛带了线的不倒翁。
“呸!一塌糊涂!这么菜!”防守方带头的是一名瘦削的中年剑客,人到中年本该脾气内敛,但他却依旧火爆。
他以剑尖将数具扑倒在地的尸体翻过身来,端详着一张张比他年轻的脸孔、以及残留在这些脸孔上的坚定,他发出了疑问:“这么菜的货色是谁把他们放进来的?”
他的问题没得到回答,因为除他之外的人都在面面相觑。
面面相觑是觑不出个结果来的,于是他们开始报数自检。
“四号口,无异常!”
“五号口,无异常!”
“三号口,无异常!”
“一号口,无异常!”
“二号口……在刚刚的战斗中减员一人!”
……
中年剑客听了一圈也看了一圈,他是既没有听出端倪也没有看出问题。
于是,他就只剩下一句话:“打扫战场!”
“另外,把门修好!”
在他钻回他自己的小房间偷懒之前,他朝牢房中再度飘去了认真的一眼。
他看见那五道身影依旧晃荡着、默无声息着。
劫狱者的目的似乎全然地落空了。
“我真是太犀利了。”中年剑客自恋一笑,转身就走。
在他离开后,负责守卫各个出入口的哨兵们纷纷各回各岗。
一切看上去都那样的自然、那样的顺利。
地牢中又恢复了宁静。
……
“真是难为你了,居然能想出这样的计谋。”
一号出入口,汉子乙的搭档拍着汉子乙的肩膀低声赞叹道。
汉子乙面上却是殊无喜色:“只可恨我能力有限……”
汉子乙的搭档——或者说是易容改装后的徐弯,他打断了汉子乙的话语,双目恳切地望着汉子乙:“林师弟,你已做的极好了……若是当初孙长老没有下令让你同我们分头行事,怕是我们早已凯旋回山……”
林师弟摇了摇头:“师兄,以当时的场面,就算是有我的谋略相助亦怕是回天乏术……还是先不说这个了……算算时间,第二场的演出应该已经开始了……师兄,你且先离开,外头自有其他师兄弟接应。我们明日午时城外十里坡见。”
林师弟话音刚落地牢中便又起了热闹,不过这一次的热闹是分散的,来源于各个角落。
却是先前化妆成“地下工作者”而得以幸存下来的众离火宗弟子们趁着其余真“地下工作者”们未曾防备,暴起发难。
于是四下里自是乱成了一团,这种时候,怕是谁人都不会有闲工夫来注意一号出入口的开启与关闭。
“保重!”徐弯毫不废话,直接通过一号口离开了地牢。
林师弟待徐弯走后自阴暗死角中拖出了汉子甲的尸身。
他取出剑来,先于尸身上划了几剑,随后又取过汉子甲的剑,咬牙往自己身上用力划了几下。
化妆完毕,林师弟又以两把剑互击,一面击打一面口中乱喊:“你!你这个叛徒!”之类的话。
不多时,四下里的乱声渐渐消弭,林师弟亦适时地将汉子甲的剑送还待了它主人的手中,而他自己则跌坐于地显出一副“身受重伤”、“体力不支”的样子来,甚至于他还往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血以令自己看起来更惨一些。
“徐师兄,应该能安全地逃走了吧?”他的一双乌亮的眸子在昏暗的地牢中显得格外的深邃。
“是啊,他安全了。”一个声音突兀地从林师弟的头顶上空响起,“暂时的安全了呢。”
林师弟的脸色瞬息大变:“谁?!”
他抬起头,努力地想在一片昏暗中看清楚对方的面目,然而,他看清的只有一模晦暗的刀光。
“好快的刀!”这是林师弟最后的想法,他用以抵抗的手尚不及提起一半便永远地垂落了回去。
他怕是赴不了十里坡的约了。
……
翌日正午,水月城外十里坡。
换了一身长袍打扮的徐弯绕开水月城内的层层检查方才出了城,林师弟的计谋只给他争取了不到半晚的安全时光。
在这半晚时间内他着重地做了一件事:通过密语以书信的方式向宗门汇报了一切他所知晓的情报。
书信已透过各种形式寄了出去,而他,作为一个武功尽失的废人则守约地来到了十里坡。
十里坡上早有人在等着他。
那人背对着他,撑剑而立。从背影与姿势上来看,他都只有一个身份。
“林师弟!”
隔着老远徐弯便喊了出来。只是由于他武功尽失,这一嗓子显得那样软弱无力,根本不足以令坡上之人听清、从而转过头来。
于是徐弯唯有驱策座下劣马缓步登坡。
“林师弟!”
待走得近些了徐弯再度问候道。
然而他的“林师弟”依旧如木桩似的杵着,没半点要回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