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时昀来说,与其浪费两颗天香豆蔻来救活一个死人,还不如用来让一个将死之人,得以延续生命。
然而,赵景桓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
说他是个荒淫无度的暴君,一点儿都不为过。
沉默几秒之后,时昀无奈轻叹一声,继而开口道:
“江湖传言,活人只要服用一颗天香豆蔻,就可以长生不老。
而只要给死人服用两颗天香豆蔻,则可以让死人恢复生命,还可以保持不老容颜。”
闻言,别说云离彻底震惊了,阿四登时都被吓得不轻。
未等云离发话,阿四就抢先开口问道:
“那我们此行,岂不是给狗皇帝做嫁衣?
云风师父一直苦苦寻找宝藏,他自然也不会放弃拿那颗天香豆蔻。
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注定要与狗皇帝血战一场?”
毛豆说完,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脸色早就煞白成死灰色。
在毛豆的记忆中,他只知道自己留在时昀身边的目的,就是协助他完成任务。
至于任务是什么,毛豆从来都没有过问。
他只知道,只要是时昀开口,他就必须去照办。
如今听时昀这么一说,毛豆似乎明白了,云风所说的任务到底是什么了。
“殿下,您的意思是……这就是我们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毛豆不了解云离的底细,自然不敢把话说得太明了。
再者就是,隔墙有耳。
谁能保证,在这大栾军中,随口而出的哪一句话,会不会让自己掉脑袋?
时昀“嗯”一声,抬眸微微一笑,最后视线落在云离身上,眼里依稀可见一些莫名的心疼之意。
“我明白了。所以……时昀,云风叔叔真的是你的师父,而你也认识六一哥哥?”
沉思片刻,云离如梦初醒般,苦笑道。
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一直被时昀、云风和六一蒙在鼓里。
当然,包括她的阿爹阿娘,还有梁妈妈,其实他们都有十分重要的事情,瞒着云离。
“没错。你总算聪明了一些。”
时昀没有否认,淡然一笑,唇角微微上扬,甚是得意。
“所以……我到底是谁?时昀,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令时昀差点没被茶水呛死的是,云离居然莫名其妙地蹦出这一句话,明澈的双眸开始变得黯淡。
时昀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悲伤的云离。
他的心脏竟莫名地绞痛,如同刀绞一般。
“云离……”时昀支吾着,轻唤一声她的名字。
然而,未等时昀的话音落地,云离便紧跟着追问起来。
“时昀,如果今天你不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我立刻返回上京,拒绝跟着你们去夕奉山寻找天香豆蔻,你信么?”
云离说完,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抬起双眸注视时昀的那一瞬,时昀在她的眼里,除了坚定与决绝,别无其他。
“云离,你听我说……”
生怕云离情绪崩溃,突然失控,时昀赶紧开口,准备好生安抚一番。
谁曾想,他的话刚出口,云离猛然起身,双眸里滚着晶莹剔透的泪花,愤然道:
“我不听!不听!你们都是骗子!都是!
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
一直到现在,你们都还在骗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云离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仅存的一丝理智已经丧失。
酸涩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哗啦啦从她眼角滑落。
时昀见了都无比心疼,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抚她。
云离扬起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突然冷笑一声,咬紧双唇,继而悲痛道:
“从小,你们就开始骗我,赵景桓杀死了我全家,我因此生了重病。
为了活命,为了复仇,我一定要听话,勤学苦练一弦魔琴,熟背[一弦魔琴咒]。
你们说,我只有练好了单弦魔琴,配合[一弦魔琴咒],我就能召唤三尺白绫,驾驭百兽,就能利用白绫,杀死狗皇帝,替云家报仇雪恨……”
提及云家的血海深仇,云离依然过不去那道坎。
在她的记忆中,无论是她的云风叔叔还是她的阿爹阿娘,甚至包括她的六一哥哥,无一不在提醒她……赵景桓就是他们云家的仇人。
“云离姑娘,你先冷静一点儿……”
见云离哭得情绪复杂,哭得稀里哗啦的,毛豆实在不忍心让她继续悲痛下去。
于是,他赶紧开口打断她,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然而,云离正沉浸在自己的悲哀过往中,似乎根本就不想走出来一般。
她压根就没有理会毛豆,抬眸狠狠剜了时昀一眼,唇角道出的尽是薄凉与淡漠。
“可是现在,我发现,我即便练好了单弦魔琴,倒背如流[一弦魔琴咒],我一样杀不了狗皇帝!
因为,现在你又告诉我,因为狗皇帝有双月玉剑和双鱼戏珠璧护体!
你们处心积虑,逼着我尝尽人间疾苦,你们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云离越想越愤怒,简直气到肺疼,痛到无法呼吸。
她几乎用尽所有力气,朝着时昀大声咆哮,霎时把时昀和毛豆吓得半死。
“云离,你别这样……”
担心云离的失控,会引起帐外某些人的注意力,再给三人招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时昀赶紧上前,伸手想要将云离拥入怀里,然而却被她愤然甩开手,残忍拒绝了。
无奈,时昀只好垂下手,忍不住长叹一声,脸色逐渐变得阴沉。
“时昀,趁着我还当你是朋友,你就老实告诉吧,我到底是谁?
我是不是你们寻找宝藏的一颗棋子而已?
我就是一个十足的大傻瓜,对不对?
你们只是利用我,让我学会抚单弦魔琴,通过[一弦魔琴咒]进入残梦幻境,寻找到开启宝藏的双鱼戏珠璧和双月玉剑,对不对?”
好不容易,云离回忆了不少往事,顺带在自己曾经的伤口上,撒上一把盐。
待到她把话说完的时候,她的泪也哭干了,心里更是凉得十分透彻。
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无法接受。
她突然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只不过是别人的一颗棋子,仅此而已!
云离黯淡的双眸呆滞地注视着时昀,脸上皆是对自我的嘲讽,一副生无可恋之色。
见状,时昀突然抬眸,深情地注视着她,无奈苦笑道: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信么?”
闻言,云离冷笑一声,转身就做出了让时昀和毛豆都不敢相信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