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设宴……
齐焕定下这个想法,便立刻让人去通知平皇贵妃。
平皇贵妃的寝宫,暖炉烘香,瑞脑消金,她躺在美人榻上,任由一侧宫女揉捏肩膀。
“……大人的意思,是让娘娘准备宫宴,宫宴不必太大,约莫十几人的宴席,主要是用这宫宴将公主引诱进宫。”齐焕派来传话的人,低眉顺眼,立在那里,中间一道水晶帘,将她与平皇贵妃隔开。
紫色水晶被冬日透过大窗的阳光照得满地生辉。
香炉紫烟,袅袅婷婷。
“父亲也真是的,非要搞得这么繁琐,让赵瑜进宫,法子多的很,偏要搞什么宫宴,若是设宴,到时候,陛下是赴宴还是不赴宴。”
平皇贵妃已然将自己当成了准太后,姿态高傲,语气里,极是不满。
来传话的人便垂眸道:“回禀娘娘,大人的意思,陛下不赴宴,这宴席,也非真的宴席,只要公主进了后宫,便可动手。”
平皇贵妃换了个动作,示意身后的宫女不要再捏肩,捻起一瓣蜜桔放到嘴里,吃过,道:“你回去告诉父亲,要让赵瑜进宫,不必这么麻烦的,本宫现在就能让她进宫。”
“娘娘,齐大人已经安排好了。娘娘……”
“好了,本宫不用你来提醒,本宫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明白,你回去告诉父亲,让他等本宫的好消息就是。”
平皇贵妃说完,从美人榻上起身,转身扶着宫女进了里屋,那传话的人眼见平皇贵妃不再与她多语,只得告退出来。
她前脚离开,平皇贵妃从床榻起身,“走,和本宫去瞧瞧她去。”
带着贴身婢女,平皇贵妃离了寝宫。
上林苑东侧,有一株歪脖老槐树,绕过老槐树顺着青石板路再走不过一刻钟,便是一座清幽宫院。
落羽轩。
先皇遗眷,裕太妃所住之处。
裕太妃喜腊梅,寒冬时节,正是腊梅盛开的好时节,一进院子,便香气袭人,腊梅的味道悠然,配合着此处幽静的地段,和院中寥寥数人,越发显得这里如同世外一般清幽。
“裕太妃好雅兴,先皇离世这么多年,就连太后都忍不住寂寞驾鹤西去,裕太妃守着这一院的腊梅,竟然还坚持到现在。”
进了大殿,不顾裕太妃眼底的意外和敬茶,平皇贵妃扶着身边婢女,径直在大殿主位坐下。
说的话,很是不客气。
短暂的惊诧过后,眼瞧着婢女给平皇贵妃敬茶离开之后,裕太妃在一侧的客位淡然做了,“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你来的倒是比我想的晚。”
平皇贵妃冷声一哼,一脸倨傲,“怎么,你以为太后一死我就要来找你?你倒是想的美,可那样也未免太过便宜了你!”
裕太妃一脸坦然,幽幽喝着杯中的茶,“第一场雪,从腊梅上集的,你尝尝。”
平皇贵妃不屑的瞥了一眼手边的茶,却是到底端了起来,尝过一口,道:“如今你的手艺,却远不如我。”
裕太妃笑道:“当年我把这泡茶的手艺悉数的教给你,就知道,凭着你的悟性,将来泡出的茶,必定会超越我。”
平皇贵妃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教给我的茶艺,分明就是当年秦婠婠的绝活,我泡的越好,皇上就会越发思念秦婠婠!你根本就是用心险恶!”
裕太妃笑着看向平皇贵妃,迎上她愤怒的双眸,眼底坦然,“婠婠那孩子,值得人记着,这世上最容易变的,就是人心,可婠婠那孩子,若是被遗忘了,太可惜。”
“为什么是我!”平皇贵妃有些维持不住面上的雍容华贵,神色眼色都极为凌厉,如同下一瞬就能喷出火来。
裕太妃平静的笑道:“因为齐焕,你的父亲。只要齐家不倒,你就不会在宫里失宠,只要你不失宠,你给皇上泡一日的茶,皇上就会思念婠婠一日。”
“贱人!”平皇贵妃咬牙切齿,将手中茶盏甩了出去。
裕太妃浅笑,扫了一眼落在地上的碎瓷片,面色不变,“另外,婠婠当初之所以被陛下幽禁,是因为齐焕作恶,若非齐焕上蹿下跳,婠婠怎么会被幽禁,怎么会落得那样的下场,所以,这债,欠下的,总是要还的。”
“你胡说,我父亲和那个贱人无冤无仇的,我父亲作何要让皇上囚禁她,皇上囚禁她,根本就是因为那个贱人不忠于皇上,作为皇上的女人,心里居然藏着别的男人,秦军的首领,那个叫秦铭的,就是她的情夫,所以皇上才会囚禁她!”
平皇贵妃说起这些,裕太妃蹙眉一笑,看向平皇贵妃的目光,怪异里带着几分蔑笑。
“秦铭?皇上居然以为秦铭是婠婠……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裕太妃自言自语。
她平静的态度惹得平皇贵妃心头怒火如烈火烹油。
许是怒火攻心,血气上头,平皇贵妃只觉有些头晕,下意识伸手揉了一下眉心,朝裕太妃道:“既然你这么喜欢秦婠婠那个贱人,我不妨告诉你,那个贱人,没死,不仅没死,还好端端的活着,一儿一女都活着,赵瑜,就是她的女儿。”
平皇贵妃的“惊天”消息出口,却是没有收到预想的效果。
裕太妃既没有震惊也没有震骇,甚至眼皮没动一下。
“你早就知道?”平皇贵妃凝着她的神色半晌,道。
裕太妃笑道:“怎么会早就知道,刚刚知道而已。只是,我一直觉得,像婠婠那样的孩子,命不该绝的,果然,上天有眼,不仅让她活着,还让她儿女双全。”
话锋一转,裕太妃忽然一双平静的眼睛变得凌厉起来,直直看向平皇贵妃,“你不喜太后?”
平皇贵妃冷哼,“当然,若非那个老妖婆,我母亲怎么会时常落泪,我自然不喜她。她死了,我披麻戴孝,内里却是穿着红肚兜,因为我要庆祝。”
裕太妃一笑,“你恨了我那么久,咱俩,也不算彻底无缘,你不喜她,我也厌恶她。”
平皇贵妃一愣,讶异道:“你们不是……”
“进宫前,我们是闺中密友,可……”说着话,裕太妃沉沉一叹,幽幽看向平皇贵妃,“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头晕眼沉?”
平皇贵妃一怔,的确,头晕,眼沉。
“有点睁不开眼?睁不开眼就不要睁眼了,睡吧,你睡了,大家就都安生了。这茶里,我放了些安神药,足够你睡个长长久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