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服侍着用过晚饭,散步少许,赵瑜在书案前坐了。
将今儿孙蔚尚说的那些话,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孙蔚尚说,她的母亲,想要做女帝。
而太后和父皇容不下她,也是因为这个。
可先帝呢?先帝是不知情呢还是知情呢?
如果先帝知情,却依旧要立下遗诏,要父皇迎娶母亲为后,那先帝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让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做皇后,他就不怕毁了万代江山基业?
可如果先帝不知道呢?
赵瑜摇摇头。
就算不全知道,但是一点点端倪,总是知道的吧知道了,却还要立下这样的遗诏?
先帝立下遗诏的时候,神志是清醒的还是不清醒的如果是不清醒的,那么,是母亲操控了先帝的意志吗?
母亲那么厉害,想必这个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吧,连太后跟前的宋嬷嬷都能收为己用,要知道,宋嬷嬷可是北燕的贵妃啊!
想到这个,赵瑜忍不住扶额。
好好地一个贵妃,跑到这里来,给人端茶倒水任劳任怨,说是为了北燕大业也就罢了,最终却又并不是为了北燕,而是成了她母亲的人,宋嬷嬷这是图什么呢!
赵瑜想不明白。
她想不明白的问题太多了,另外,孙蔚尚的话,也未必就都是真的,不过,他作为北燕的细作,在威远将军府七姨娘暴露之后,他却安然无事,可见现在他不是真的效忠北燕倒是事实,否则不说父皇容不下他,就是沈晋中,也容不下他。
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赵瑜转头唤了一个小内侍进来,“胡集回来了吗?”
小内侍低声细语回禀,“回禀公主殿下,还没有。”
赵瑜沉默了一瞬。
这个胡集,去一趟陆徽的宅子,别不是迷路了才好。
嘴角扯了个笑,赵瑜吩咐道:“你走一趟威远将军府吧,把府上的管事沈高给我叫来,别惊动别人。”
小内侍得令,立刻执行。
直至沈高来了,胡集也没有回来,吉月也没回来。
沈高要行大礼,被赵瑜免了,只问道:“宋嬷嬷眼下伤势恢复的如何?”
“还好,府里捡最好的营养品每日供着,气色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就是听侍奉的小丫鬟说,宋嬷嬷总是觉得气短。”
“气短?这个,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这个气短,是体内郁结了气,堵了经络所至,和身上的伤并无什么关系,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要彻底全好了,还得是要心里那口气顺了才行。”
赵瑜一脸疑惑,“谁给她气受了?”
沈高立刻解释,“宋嬷嬷可是伺候了太后娘娘的老嬷嬷了,又是之前陛下御点了的照看公主府的人,再加上她这次受伤也是为了公主的缘故,沈家上下,谁敢给她气受。”
“有些小丫鬟们不懂事,也是有的。”
今生也到罢了,前世,她是走过宅斗宫斗的,最是知道那些踩低拜高的人的嘴脸。
宋嬷嬷是父皇看重的嬷嬷不假。
可如今父皇都“不见”了,难免有人糊涂,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给宋嬷嬷气受。
沈高得了这个话,立刻道:“回禀公主,绝对不会有人给宋嬷嬷气受的,奴才以命保证,伺候宋嬷嬷的丫鬟,都是奴才亲自选的,也都千叮咛万嘱咐过,况且,那几个婢子,素日也是稳重的。”
沈高都这么说了,赵瑜自然是信的。
可
宋嬷嬷这气,又是从哪来的?
贵妃娘娘心思深啊!
“她是何时开始气短的?”
“回禀公主,”沈高犹疑看了赵瑜一眼。
“但说无妨。”
“就是从公主将齐焕叛乱平定之后。”
赵瑜
从她平定了齐焕的叛乱这么看来,孙蔚尚的那些话,还真是有几分真了。
“你看看吧,如果宋嬷嬷方便,让她进宫一趟,我想要见见她。”赵瑜缓出一口气,道。
如果宋嬷嬷就是宋嬷嬷,她会亲自去威远将军府看望。
可宋嬷嬷是北燕的贵妃有些时候,是需要架子的,哪怕,是个虚架子。
“是,奴才知道了,只是今儿回去怕是问不成,得明儿。”
“可以,不拘什么时候,她身体受得住就好。”赵瑜语落,顿了顿,朝沈高看去,“夫人最近如何?”
甘氏被沈晋中安置到了沈家的庄子上,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究竟如何,说到底,甘氏到底也是沈慕的生母。
甘氏是北燕细作,孙蔚尚和宋嬷嬷也是北燕细作,可如今,孙蔚尚和宋嬷嬷是这样的情形,那甘氏
赵瑜猛地想到,孙蔚尚说,北燕又派出新的一批细作。
而在珍品阁,孙蔚尚提起了七姨娘,却没有提起甘氏。
甘家在京都,算得上是世家了,绝对不像孙蔚尚的父亲那般,是外来人。
所以,甘家不是北燕派来的。
那甘氏成为北燕细作是如何成为的呢?
甘家除了甘砾和甘氏其他人呢?
当初沈晋中以甘氏重病,将甘氏囚禁乡下庄子,秦铭则将计就计处理了甘砾,可甘家其他人,他们谁都没动。
然而这么久过去了,甘家的人并没有询问或者要求看望过甘氏。
从前这些事,她顾不上想,现在齐焕被除掉了,朝廷急需要肃清,这些纷纷杂杂的事,就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得了赵瑜问话,沈福蹙了蹙眉,叹息一声,“自从被老爷送到乡下庄子上,奴才受老爷吩咐,去瞧过两三次,起初两次,夫人气色很差,听侍奉的人说,不吃不喝的,只闹着要见三个少爷,后来一次奴才去,不知道是谁透露了消息告诉夫人,老爷和三少爷都去前线了,夫人见了奴才倒是不闹,只是问奴才三少爷的情况。”
赵瑜叹息一声,却同情不起甘氏。
当初,沈慕被沈晋中杖责,甘氏可是打算用绳子捆了沈慕。这一点,在赵瑜心头,始终是膈应。
“夫人还问,老爷和少爷不在,府里谁管家,可是管的好。”
“你怎么说?”
“奴才就把陛下赐婚的事,告诉了夫人,说如今府里,公主管着。”
“她如何?”
沈福脸色骤然尴尬,嘴角扯起无奈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