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倪都来了,元漓还会远吗?
每每想及这个事实,元姝就无比渗的慌。偏偏,这一路上林倪把她看的极其死,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人盯着,最可怜的是她跑路的包袱也被一并没收了,完全无视她郡主之尊。
不过,盯的再死也还是有机会的。眼看没几天就要到天都了,可一行人赶至一个小县城时,突然下起了暴雨,躲避不及众人都被打湿了全身,着急忙慌就找地方去避雨。
困在马车里差点要绝望的元姝陡然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别看林倪那人平时是面冷心硬,可对待下属还是很关怀的。特意包下了一家客栈,带了所有人去沐浴歇脚。
大抵是受了元漓的命令,他们这一行人几日都是马不停蹄的赶路,很少有停歇的时候。今天也算是天公开眼,给元姝创造了机会。
“大人,这雨来的大,估计一时半会也停不了,眼看天色已晚,不若今夜就歇在这里吧?”
“也好,吩咐下去,里里外外检查一遍,各个要处守好。”
元姝稳当当的坐在马车里,却是竖着耳朵听外面,林倪这个决定于她无疑是有益的。摸摸自己手臂上的玉镯子,还有小辫上绑着的玉铃铛,估摸着当了之后也能换好些钱来,不怕去不了骁府。
下一秒,车门被拉了开,一股带着泥土郁气的寒风灌入,激的元姝就打了个寒战。如今越近天都,这深秋的冷就是越明显。
“今夜宿下,里面已经备好了上房和热水,郡主下来随下官这就过去吧。”
对于林倪这比深秋还冷的脸,元姝也适应了,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略带轻嘲的笑道:“我还以为林统领就打算把我扔这算了。”
林倪这人油盐不进,这一路押着元姝,早就让人生郁了,抓到小把柄,元姝就会出出气。不过,也就是些小把戏罢了,林倪也不曾放在眼中。要说把元姝留在车上,还确实是林倪最初的打算,外边那么大的雨,她还不信元姝能从里面跳出来跑了。
不过,到底还是她家主子心尖尖上的人,眼看就要到天都了,若是冻出个好歹来。回去后,她可不保证她家殿下会不会一怒之下活剐了她。
“下官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郡主谅解。”
“……”而奉的自然是她家主子的命,现在的元漓可不是元姝能得罪的。
瞧着她半跪在车台上的膝盖已经被雨水打湿了,身上的蓑衣被风吹的都有些遮不住,一手稳住帽子还要挡着风。元姝还是忍不住心软了,索性戴上了披风的帽子后,就走了过去。
外面是风大雨大,一把油纸伞根本就遮不住两人,瞧着马车离客栈门的几米距离,林倪便有了打算,抬头对元姝说了句:“让下官抱郡主过去吧。”
也不等元姝应下,说完就一手揽上了元姝的细腰,然后打横抱起就跳下车去,几步迅速闪到了屋檐的台阶下。元姝堪堪站定在地后,身上的披风已然湿了,几阵冷风一起吹来,她立时就冻的直哆嗦。
“这位小姐还是随奴家过去吧,身上衣服湿了得赶紧换下,莫着了凉。”
迎面过来的女人大约三十多来岁,一身粗布衣裙木钗簪发,笑意盈盈的对着元姝说到。不过她也算是有些眼里,这一队人里虽属元姝尊贵,可主事的却还是身边那正在脱蓑衣的林倪。
“不用……”
眼看林倪就要拒下,元姝忙指着那女人开口说道:“且她带我过去吧,你衣服也湿了,随人去换换吧,晚些时候过来看我便是。”
说罢还有些不悦的抖了抖披风上的雨水,瞧着似乎是迫不及待就要更衣似的。
林倪怎么可能听元姝的话,好在一个侍卫走了过来与她耳语一番,才不大情愿的点了头,厉着眸色便对那女人说道:“你亲自送我家小姐上去吧。”末了还让人取来了元姝的包袱交到那女人手中,想着这店里店外都被查了一遍,应该无碍,就放心由得元姝去了。
那女人接了包就笑着招呼人给一众人送热水,然后又对林倪说道:“您放心就是,小姐屋里头热水糕点都备齐的,我这店子虽小,可东西都俱全,就安心歇下吧。”
突然外头就是一阵电闪雷鸣,吓的元姝一瑟,感觉脚下都被震了几震般,忙皱了眉头催促起老板娘:“快些走吧,我冷的很。”
雨太大,天又黑的快,老板娘就让人取了灯笼来,热情的给元姝引路去了,临上楼前元姝还不忘对林倪说道:“晚膳我要吃米粥。”
赶了几日路,她顿顿都是吃的烤肉干粮,本就身子不好,折腾这一回还肠胃不消化了。不过这粥,也只是她打的幌子而已。
被带着一路上了二楼,小客栈还真是如老板娘说的不大,可客房却不是一般多,装修的也还不错,就是走道上的灯笼都不曾点亮,暗的慌。走几步前头老板娘还不时回头来看她,弄的元姝都有些怕了。
“老板娘你总是盯着我作甚?”
空寂的楼道上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似乎走不到尽头般的长廊黑乎乎的,元姝这蓦然出口的声音,清清脆脆回荡了好几下。
“小姐莫怕,咱们这镇子小,只有大年节时才人多,这楼上客房平素都不大开,所以就没点灯。今天难得来了这么多人,说来也不怕小姐见笑,奴家还是头一次见你这般好看的姑娘,定是天都城里的大户千金吧?”
老板娘轻声细语说着,话语间还带着和气的笑容,也不似元姝平时电视里看到的那种黑店老板娘,不免心安了些。拢着半湿的衣裙就抿了抿粉唇,回道:“嗯,我家是天都的,有劳老板娘引路了。”
“轰!”又是一声巨响炸开,似是照亮半边天的火闪,吓的元姝一把拽住了老板娘的手臂,瑟瑟道:“怎么还不到?”
“别怕,这是天公嚏喷呢,姑娘若不嫌弃就唤奴家一声颜娘吧,客房就在前面。”她轻轻的拍了拍元姝发冷的手。
“颜娘。”
转了弯,元姝就瞧见一个屋子里已然点了灯,猜着估摸是到了。被颜娘带了进去,随意扫了一眼所谓的上房,在看到一闪半掩的窗户时,明眸瞬间微亮。
“这个时节难得见这么大的雨咯,外面冷的很,姑娘快些换了湿衣服沐浴完上榻歇着吧,等会奴家给你送米粥来。”
屏风后面果然已经放好了一大桶水,烟雾从花瓣中袅袅飘起,看的元姝瞬间有些心热。侧首对老板娘嫣然一笑道:“就多谢了,对了,这下面也是客房吗?”
“不是的,是件放杂物的房,平时小二们还在里面打盹来着。”
颜娘前脚一走,元姝就跟着将房门用木栏杵好,再也不看那桶热乎乎的花瓣浴水,几步跑到窗边缓缓推开看去。雨下的大,到处都是一片雾蒙蒙的,可她还是看清了旁边的小山坡,不远处还有一片大湖隐约。这客栈是依山而建,从二楼下去只要能跳到小山坡上也就能离开了,目测一下也就是两米多些的高度。
“跳下去应该没事吧……”
趁着现在那些人还在下面,她跳下去跑脱的成功几率还是很大。如果再跑不掉的话,雨一停就要回去天都了,到时候保不准元漓会不会拿链子把她锁起来,反正肯定是没自由可言。要她关在深宫被人啃,还不如这会拼一把。
只要到了骁府,有她姨父姨母在,装装病,也不怕元漓来要人,更重要的是元漓也没借口要人。住个一年半载的,等元漓有了皇夫,她再回去也不觉迟。
时间不等人,忙回到桌边打开包袱一看,里面除了衣裙,首饰都不见了,想来定是林倪收走了,气的元姝直咬牙。不过也来不及计较了,带着几套衣服上路也够了,从里面拿出了一条长长的云锦披帛,背着包袱就走到窗前。
学着别人就将一端系在了窗柩上,扯了扯觉得不会松开后,就去端了凳子踩上去,冷风刮的她一张嫩脸生疼,咬了咬牙,就准备纵身而下。
突然,有人敲门了,吓的元姝心都颤了一下,忙收回窗外的一只脚,没好气的问道:“谁啊!”。
“郡主。”
是林倪!元姝惊的身子一斜,差点就掉了下去,心惊胆战的一把抓住绑的死死的披帛就说:“我在沐浴呢,你等会再来。”
许是怒气掩住了心虚,加之又在打雷,林倪也就真罢了,只说道:“下官就在对面屋中,郡主有事请叫。”
“我知道了。”
等了些许时间,听到对面屋门轻响,元姝才松了口气。这就好了,一时半会林倪是不会过来了!
然后抓紧了时间,拽着披帛慢慢下了去,好在下面的屋子不是人住的,而左右两边的屋子也是空的,大大有利她逃走时间。好在她身子不重,就着下去只是勒的手疼了些,脚尖还没着地呢,突然就劈了一声雷,吓的她不小心抓滑了手,重重的摔在泥泞的土坡上,还不及起身便从上面滚了下去。
等元姝咬着牙忍疼坐起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掉到了小山坡后面来了,半猫着身子也可以藏住人。抬头看看被她滚过的山坡,长长的痕迹很快便被雨水冲刷了。好在她是落在了一堆谷草上,也没伤了哪里,就是一身狼狈不堪的很。
她不敢耽搁时间,心跳个不停,完全没有一点好兆头的感觉。爬起来就抱着包袱往沿湖的地方跑去,趁着夜色,她还记得入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