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会议室里坐着机械厂几个技术骨干,听到刘长宇的话,大伙眉头都紧皱着。
李建设沉吟了一声问道:“以咱们厂里的条件能不能做出这样的零部件?”
自打卓启山向他提交了申请后,李建设就无比关切测序仪的进度。
此时听说研究碰上了困难,他很是重视,将厂里重要的技术骨干都招进来开会。
“不行,这配件太精密。”卓启山看着手里的图纸,眉头都快拧出川字形了。
其他人一听,越发愁眉不展了。
王春妹没说话,此时的她坐在角落里,正拿着笔在图纸上飞快的计算着什么。
直到会议结束她都没起身,她的左手边已经堆了不少草稿。
会议室的人都走了,只剩下刘长宇,他也没敢出声打扰,就站在旁边看王春妹计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终于放下笔。
“一起去食堂?”刘长宇朝她笑了笑说道:“我有个问题想跟你探讨一下。”
闻言,王春妹也没有拒绝,把手中的纸收起来,两人就一块出会议室。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
知道她很忙,纪明珠每天中午和下午都给几个孩子送饭,她现在不必自己做饭了。
对于这个刚认回来的奶奶,几个孩子从一开始的拘谨到现在已经很是亲近了。
有亲奶奶照顾,王春妹几乎将全部时间都投入到研究中去。
这几天由于一个零部件的问题,她连吃饭都是从食堂打包回来,草草对付了事。
两人一块走进食堂,顿时引来了无数的瞩目。
“你们说,刘工和那王春妹同志该不会是在处对象吧?”
有人小声的八卦了一句。
“是也不奇怪,一个没了媳妇,一个离了婚,还都是搞技术的,多般配。”
旁边有人附和道。
原来因为要讨论测序仪,刘长宇和王春妹两人经常一块工作和吃饭。
厂里已经隐隐传出了风声,说两人在处对象。
可王春妹忙得晕头转向的,根本不知道厂里的传言。
刘长宇听到了,可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否认。
虽然他们两人在一起只是谈论工作上的事,可越是相处,刘长宇就越是无法克制的被她给吸引。
整个技术部就只有王春妹一个女同志,可她的表现却丝毫不比其他人逊色。
甚至偶尔提出的某些论点,更是让一众老技术员惊叹不已。
这样一个长得好看还有本事的女同志,只要是个男的就很难不为她着迷。
饭堂的角落里,林超兴郁郁的目光暗暗的看向那个被议论的焦点。
原来厂长刚认回的儿子就是王春妹离了婚的男人?
难怪自己又被解除了组长的职务。
看那天李信荣的紧张模样,林超兴不难猜测出他指定也是被媳妇离了的男人。
一步错步步错,林超兴现在是肠子都快悔青了。
失去了李梅珍,他就像是被扒了那层光鲜亮丽衣服的乞丐,直接被打回了原型。
而李梅珍原本工作就做得很好,加上这段时间每天上技校,重新考进厂里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后悔已经无济于事,他现在连李梅珍的面都碰不到。
至于王春妹?他根本不敢去招惹。
上次李信荣那一顿打,他现在干点重活都费劲,林超兴怀疑自己可能是内伤了。
王春妹跟刘长宇两人坐在角落的位置,一边吃饭,他们一边讨论那零部件的问题。
说到关键处,两人甚至连饭都忘了吃,还掏出纸笔一边说一边写。
这样跟一个男人讨论问题到忘乎所以的地步,在上一世王春妹是根本不敢想的。
上一世她受到的教育就是食不言寝不语,一言一行都要符合大家闺秀的身份。
可此刻她却做得这么自然,仿佛那个被封建社会压迫的自己只是梦一场似的。
两人一直讨论到食堂一个人都没有了,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我认为你的设想具有非常大的可操作性。”刘长宇目光里满是欣赏。
也不知道是刚入行思维不受局限,还是因为她天生脑瓜子聪明,每每提出的设想都这么出乎意料。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出食堂。
谁也没有看到那道站在阴影下的身影。
李信荣指甲都快掐进了肉里,这才死死地克制住了没让自己冲出去。
他早就来了,听着他们讨论问题到现在。
他们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隔着不算远的距离,他看到她的脸上神采飞扬的光芒以及她对面那个男人的欣赏与惊叹。
这样的王春妹是李信荣全然陌生的。
想到食堂议论他们两人处对象的事,李信荣一双眼睛红得厉害!
直到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他这才慢慢的从阴影处走出来。
拎着手中的袋子,他脚步有些踌躇。
王春妹吃了饭后,依旧重新回到厂里继续她下午没有完成的计算。
而这一算,竟一下子又到了深夜。
等走到工厂大门的时候,已经快深夜十一点了。
一出厂,她有些紧张的寻找纪明珠的身影。
王春妹不好意思极了,也不知道纪明珠等了多久?
可她左看右看,却始终没有看到纪明珠的身影。
正准备问一下保安时,就听见了李信荣略显暗哑的声音。
“春妹。”
王春妹很是惊讶,“你怎么来了?”
李信荣唇角扯了扯,“我休息。”
夜里黑乎乎的,王春妹也没看到他什么表情。
自打那天他救了她以后,王春妹现在也不可能再对他冷言冷语的。
“你吃饭了吗?”
李信荣想说自己吃了,可肚子却又不争气的咕噜咕噜直叫。
王春妹:……
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她招呼道:“一块走吧,我给你下个面条。”
听到这话,李信荣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可更多的是复杂。
他不敢问她是什么意思,也不敢问她是不是跟那男同志处对象了。
生怕破坏了两人难得的平和。
可一颗心却如同被蚂蚁啃噬着一般,密密的疼。
“好。”
李信荣应了一句,声音更沙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