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慕容于垂眸,一声疑问末出口却已先消散。
“朱云桢,如果你不喜欢我,而是喜欢一个十恶不赦万人厌的怪物,那个怪物还与你母亲作对,你还会喜欢她吗?还会……和她站在一起吗?”慕容于迟疑着问出第二个问题。
“有多十恶不赦?”
“很多。”
“具体?”
“杀了很多人。”
“好人坏人?”
“对于她而言,是坏人。”
“常俗而言吗?”
“对,常俗而言。”
“是庸人吗?”
“不庸。”
“杀了很多坏而不庸的人,即使是愚忠,那也能杀,十恶不赦不成立。万人厌?”
“对。”
“为何?”
“挡了他人的路。”
“是他人无用,不能算万人厌,他们不是人。怪物有多怪?”
“无泪,所作所为世人皆不解。”
“那有一个人理解吗?”
“有。”
“那就不怪,怪物也不成立。与我母妃作对?”
“对,且积怨很深。”
“我母妃本来也不算是多好的人啊,肯定会树敌的。”
慕容于心头一震,然后听到朱云桢说:“我肯定还会喜欢她,但我估计不会和她站在一起,有很大的可能,我会保持中立,谁都不帮。”
一盆凉水泼来,慕容于彻底冷静了。朱云桢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她在期待些什么呢?期待朱云桢为了她一起反抗养自己长大,对自己很好的亲生母妃吗?太傻了吧,这怎么可能呢?让朱云桢保持中立立场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那前面的所有推翻,只剩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必须要选一个人帮呢?两个人必须要死一个呢?”
朱云桢听到慕容于最后一句话后,瞪大了眼。
慕容于那么聪明的人,明明知道问题的答案,明明知道朱云桢可能不会回答,可她还是想问。拿自己仅剩的一点侥幸心理去换一个全盘皆输让自己变得难堪的局面,都不能算是拼,结局早就注定了的,只能算是换。与其说她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还不如说她想让自己更死心一点。
徐雅和她,只能活一个。
慕容于早就有准备了,只不过因为朱云桢而狠不下心。主动出击的状态,经过昨天在外露营的经历,被慕容于调成了防御状态,敌不动我不动。
防御状态说白了就是被动状态,而在暗中的人都知道,谁先出动出击谁就已经掌握了大半的先机。现在,慕容于需要朱云桢的一个答案,她才能狠下心动手。
虽然慕容于说的是徐雅和她只能活一个。可只要朱云桢选了她,慕容于就有办法不动徐雅,也有办法压制住徐雅,让她动不了自己。只要朱云桢选了自己。
“谁对谁错?”朱云桢叹了一口气。
“这种事情哪里会有对错啊。”慕容于无奈地笑。
“有的。我母妃做了很多事情,我不是每件事情都清楚。我不清楚别人,但我清楚我母妃,她并不是每件事情都做得是对的。”
“这么理智吗,非要凭对错才能判定自己的立场吗,不能因为情份去判定吗?”
朱云桢看慕容于一眼,没有笑。
“两个都是我爱的人的话,那这件事情就必须要理智。一个是生我养我长大的人,一个是可能和我共度余生的人,这没法选。养我的恩情我不可能当做不存在,可我爱的人也不能辜负她,那就只有从这件事情的根本上解决。”
朱云桢的手抚上慕容于的侧脸,说了句,“你的脸有点凉。”
“可是会死一个人啊,如果她亲手杀了你的母妃,那又该怎么办?”慕容于说话时不自觉地带了一点颤音。
“必须杀吗?”朱云桢问得很缓慢。
慕容于不说话,只盯着朱云桢的眼睛。
“我可能不会原谅她。”
良久的沉默。
慕容于咬了咬嘴里的嫩肉,出血了。
慕容于自然地把朱云桢的手从脸上拿开,起身走到琴台边,这里早就给慕容于放上了一台琴,方便慕容于练琴。
“你看会儿景色吧,我练一会儿琴,夏至节出丑可就不好了。”
朱云桢沉默,夏至节就是后天,他们的婚约会在大后天的早朝上宣布。
“这琴,是亭伶阁主人的吧?牧娘虽与你交好,可这琴你动了,亭伶阁主人会生气的吧。”
慕容于护指都没带,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嗤笑。
“朱云桢,你可知这亭伶阁的主人是何身份?”
“不知。”朱云桢老实道。
“猜猜看,万一猜对了呢。”
“怎么猜,你总得告诉我,往哪方面猜吧。”
“你知道你母亲的身份吧?往那方面猜,往大的猜,只要是你母亲的敌人,都有可能。”慕容于漫不经心地说。
朱云桢顿了一下,说:“我母亲的敌人不少,但母亲心里面只有一个敌人。”
“哦,那真是厉害了,这亭伶阁的主人竟有幸得此抬爱。那可真是不巧呢,只把一个人当做敌人,可结局却注定是输,赢不了。倒也是便宜你了,竟然这么快就猜到了。”慕容于语气不善地说,说话越来越像讽刺。
朱云桢心里一瞬间闪过许多问题。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为什么我母妃注定是输?
为什么你突然像变了一个人?
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像你?
亭伶阁的主人真的是那个人吗?
“愣着干嘛,不说说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吗?”慕容于倒也是好奇,她和傅沛儒没给内营中营外营起过名字,那些人也就内营内营的叫,可其他帮派的宫主会怎么称呼呢?
“内营宫主,第一宫主-傅沛儒。”
慕容于:“???”
我什么时候改了名字?
不,慕容于现在脑壳有点乱。
“本来我也是不知道的,可前段日子有人送了一封密函,母妃看到一半的时候出去了,然后我就无意中看到了。”
慕容于:“……”
原来是徐雅派人买了内营所有重要人物的资料啊。
“我知道你和傅沛儒的关系也好,可内营这种地方你待不得。我派纪星去查过一点资料,内营的手段你比我更加清楚,所以……”
“等等,你在说什么呢?”慕容于怎么越听越迷糊了。
“你别给我装傻,密函上写了你的名字,也写了芸烟的。你们两个人还在内营的地位还挺高的,我说的对不对?”朱云桢质问道。
慕容于:“……”
何止是地位高,明明我就是开创者,我地位不高,谁地位高啊?傅沛儒说话都没我管用,他有朝事与医术要管,内营几乎都是她在管。
“不,什么时候芸烟加入了内营啊?”慕容于自己就算了吧,可芸烟连生死令都没签,怎么就是内营的重要人物了。
“你不知道吗?芸烟的地位还比你高呢,你竟然不知道?”朱云桢一脸的不相信。
什么?芸烟的地位比她高?
慕容于在心里笑得有些狰狞,何清,你这个公报私仇的小人,这种小把戏你都玩!
“你还看到了哪些人的资料?”慕容于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疼。
“你不会是在套我的话吧?”朱云桢反应过来。
慕容于:“……”
哦豁,你才知道啊!
“我们早知道了。”慕容于在心里面翻了个白眼,只是想知道你们的情报究竟错的有多离谱。
“没事,就算你在套我话,我也告诉你。我没看几个人的资料,也不敢动,怕被我母妃发现,就只看了面上几张。除了你和芸烟和傅沛儒的,还有牧娘和叶年的,牧娘原来和叶年一样大呀。”
慕容于:你都认为我要帮着傅沛儒一起对付你母妃了,你还告诉我这些,是太信任我了,还是傻?
“你的意思是谁看起来年纪更大?”
朱云桢直觉此题有坑。
“没有,是牧娘看起来太聪明了,哪里都不得罪人,可叶年就像一个愣头青,傻乎乎的。”
慕容于:“……”
我精心挑选的人,被你说成傻乎乎的!
“你觉得内营宫主听到了,会怎么想?”慕容于笑着问。
“怎么想我不知道,不过我估计他会气得跳脚。”朱云桢说。
慕容于:那真是很抱歉呢,您的内营宫主正坐在您的面前好好的弹琴呢,并没有气到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