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跟你打听个事，你知道赣南巡抚王大人现在何处吗？”
那看门人闻言脸色一变，四处张望了一下。
“你们说话可小心点，王大人的名字，现在可是敏感词。”
“噢？堂堂一个巡抚大人，地方上的一把手，怎么就成敏感词了？”
老人左右看看，见四处无人，招一招手：“你们进来说话。”
彭小马他们迈步进门，在老人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待客厅。
双方坐下后，老人看看彭小马几个：“看你们也是青年才俊，又是为孙大人办事，想必江西现在的局势你们都清楚了？”
他不挑明了说，显然要先试探彭小马几人的立场。
彭小马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宁王造反在即，我们这次找王大人就是为了传递孙大人的情况，双方互通信息，共同讨贼。不知老人家知道王大人行踪么？”
这就是把立场挑明了，严格来说宁王还没动手，这话被坏人听了去，直接就可以给彭小马他们定罪。
那老人闻言先是脸色一变，似乎有点惊慌，过了一阵，似乎下定了决心，点头说：“好，难得这时世还有几个敢说话的人，老头我这把年纪，也活够了。”
他示意彭小马等人再靠近些。
“不瞒你们说，这九江府自知府以下，所有大小官员都逃难去了。他们知道宁王马上动手，一旦起兵，他们要么以身殉职，要么被迫当从犯，无论哪条路都是死路。”
“这样一来，九江岂不是空城一座？”
“九江本来就是宁王地盘了，知府衙门就算有心杀贼，也没这实力。听说宁王招揽了一批江湖高手，其中最厉害的四个被封为什么四将军。当中有一个就常驻在九江，好像叫什么龟甲将军。”
“飞甲将军，嗯，那龟儿子已经被我们收拾了。”彭小马说。
老者一脸惊讶：“小兄弟真是人不可貌相。”
所以你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
觉得颜值收到嘲讽的彭小马强行按捺住挫折感，继续问：“既然龟甲已经被收拾了，我们有没可能趁机清理余党，把九江控制住？”
老者拼命摇头：“绝无可能，虽然你们把带头的收拾了，这里宁王还有很多高手和军队潜伏。而且南昌离九江这么近，这里绝不是抗贼的好地方。”
他看看彭小马等几人，继续说：“你们刚才不是问起王守仁王大人么？其实大人十多天前来过了，只是他也觉得九江非久留之地，所以继续出发，去别处召集人马。”
“噢？那你知道王大人在什么地方吗？”
“这个可难说了，王大人既要躲避宁王追杀，又要根据各地兵力情况选择去处。以王大人鬼神莫测的智慧，恐怕没人预料得到他在哪里。”
“呃…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坐等王大人通知么？”
老者微微一笑：“虽然没有线索，但是你们轻功好啊，可以用地毯式搜索的方式。不妨沿着临江府一直搜下去，依我看最有可能，王大人最终会在吉安起兵抗敌。”
彭小马打量一下这位老者：“恕我直言，老人家你就是个看门的，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根据他的经验，武侠小说里面一般看门或者扫地的老头，都是世外高人。
老者哈哈一笑，“我就是个普通看门的，只是平时比较闲，看的书比较多，懂的也就略微多些。”
彭小马抬头看看这客厅里的书柜，果然里面密密麻麻排满了书。
骤眼看去，好像有什么张廷玉的《明史》，黄仁宇的《万历十五年》，当年明月的《明朝那些事儿》，等等。
看来老人家还是个明史粉丝。
就是这些书出现在正德年间，时间线有点乱了…
反正彭小马读得书少，也没觉得有问题，就是肃然起敬而已。
读书少的人对读书多的人总有种盲目的崇拜感。
“老人家你这么厉害，不如跟我们一起去找王大人吧，我们齐心抗贼，一定可以拨乱反正。”
老者叹了口气：“我一把年纪，快九十的人，折腾不起了。”
“何况，宁王正式起兵，进来这九江知府衙门的时候，总不能衙门一个人都不在，成何体统？
我老头虽然地位低微，也是有正式职位的九江府一员，名正言顺地守护这九江府，有什么好逃的？等宁王的人过来，我要好好训斥这帮乱臣贼子。”
“老人家…您又何必在这里搭上性命？”
“我自幼读书，虽然能力太差，考不上功名，却也知道忠君爱国的道理。老头我为九江府看了一辈子门，在这危机时刻更要守好这面大门。杀身成仁，正是死得其所。”
老者越说越慷慨激昂，果然读过书的人，格局就是不一样。
彭小马等人看老头这态度，知道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只能起身，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武功低微之人，也可以凭精神让人敬佩，彭小马再次有了这样的体会。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临江府看看情况。”
“也不赶在这一晚时间，其实我想推荐你们去见一个人。”
“噢？”
“这城东边有座浩然客栈，客栈的朱老板是个侠义心肠的人，更厉害的是他有特殊能力，大家都传闻他以前是个绝世高手。
宁王的人渗透进来九江的时候，官民都敢怒不敢言，唯独这朱老板不买账，宁王实力也一直拿他没办法。连那个什么龟甲将军，听说也没敢动他。
朱老板一直留在九江，估计也是想助力官府抗贼。可惜现在知府衙门都逃空了，他留下也是徒然送死，不如跟你们一起去找王大人。
你们今晚不如就去浩然客栈留宿，顺便跟朱老板聊聊？”
噢？这九江居然有人能公然对抗宁王，而且连飞甲将军都不敢动他？
彭小马他们见识过铁满天的实力，如果是铁满天都忌惮的人，那可是个不可多得的高手。
“好，我们这就去浩然客栈落脚。”
话说，浩然客栈这名气听起来就很正气，只是稍微有点壮烈，做客栈名字就有点那啥…
他们问清方向，拜别了老人。
“老人家多保重，没准明天宁王就被擒住，化解这一场危机。到时我们再来问候你。”
彭小马心想，但愿明天冷川跟着孙大人去宁王府，能摆平了宁王，把这场弥天大祸消解在萌芽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