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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会畏惧高耸的山岳,也会畏惧湍急的河流,更会畏惧无尽的长夜。

面对未知的力量,不仅仅是人,任何生物都会表现出本能的畏惧。

但当人攀登上山岳,渡过河流,用火照亮黑夜,人便不会再畏惧这些东西。

只不过,这并不能改变人本能里对未知的畏惧。

迄今为止,人依旧会畏惧浩瀚的星海,依旧会畏惧无法逆转的死亡,会畏惧那超越了认知的力量。

现在,站在夜歌身前的便是——神!

从文明诞生的那一刻起,神便一直靠人的想象存在着。有无数人信奉神明,却没有人真正见到过神明!

此时此刻,夜歌跟鱼长安都见到了——神明!

按理说,从未见过某种东西,即便是见到了也不会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可鱼长安跟夜歌看到的第一眼,便知道那就是神明!任何人看到了,也都会坚定无比地认为那就是神明,绝不会有丝毫的怀疑!

并不是视觉上的擎天体型,也并不是震耳欲聋的声响,那是超越了五感的一种力量。

但凡是看到神明的人,都会感觉到那股力量的强大,就好像是一个完整的世界横在他们的眼前,他们不过是沧海里的一粟,那种震撼绝不是用言语能够表达出来的。

“这就是神明?!”

夜歌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他从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什么神,可他现在却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真的有神明吗……”

鱼长安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不知道此时自己该做些什么。

在这样的神明面前,人力显得无比渺小。就算整个世间的人加起来,又能有多大的力量?就算将世世代代的人都加起来,又能有多大的力量?这样的力量,在神明面前都不过是一粒尘埃。一个人,又怎么能跟神明相比?

当最基本的逻辑被颠覆,人便意识到自己的弱小。

世间一切,都由神明掌控!

与其艰难曲折地获取力量去寻求真相,不如直接信奉神明来得更加直接!

就连夜歌这样的人,在见到神明时心神都产生了动摇。

鱼长安身体微微颤栗,一股无形的力量正攥住了她的心神,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屈服下去。

跟鱼长安一样,夜歌同样感受到了那样一股力量,只不过夜歌还能保持一丝丝的理智。

“倘若修行的尽头就是跪拜在神明脚下,那么仙葬设立的意义是什么?难道无涯彼岸、森罗万象、无名的第三关以及不周山上的天地人三道,都是为了戏耍人吗?到头来所有的努力都比不上一颗虔诚的心吗?”

在那股强大的力量之下,任何的意识都会溃散,没有人可以保持着理智的思考。

“我不信!”

即便夜歌心中还有判断,可他仍是无法否定那股强大的力量。

在神明面前,根本就不存在境界上的差距,那是力量本质的差距。就好比一只蚂蚁,力量再强它还是一只蚂蚁,无论如何,它都不可能跟人相比。而人,不论到达什么样的境界,也都无法跟神明相比!

这已经不是能否喘息过来的问题了,而是人本能上的畏惧!

笛明月说的话并没有错,天道就是考验人对神明虔诚程度的一关!

或许,仙葬本就是神明选拔人的考验,前面都是对人能力与天赋的考验,最后这一关虔诚的考验才最重要!唯有信奉神明的人,才会受到神明的恩赐!

鱼长安微微低下了头,她已经承受不住这股恐怖力量的威慑,好似只有臣服于这股力量她才能够活下去。

夜歌还在抵抗,可那不过是无用的抵抗。

这个时候,不用说是继续向前,就连直直地站在这里都成了问题。

夜歌越是抵抗,他所承受的无形威压就越重。他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随随便便一阵风都可以将他带倒。

就是忽然之间,短的连一个眨眼的时间都不到,夜歌跟鱼长安的处境便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夜歌开始怀疑自己,他不明白自己还在坚持什么,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一只蚂蚁而已,再怎么努力,又怎么抵得上人的力量?一只蚂蚁而已,再怎么努力,又怎么能影响世界的运转?

芸芸众生,不过就是神明创造出来的一隅,无数人探寻真理的尽头还是神明罢了!

既然如此,那人又有什么理由抗拒神明?

人,难道不应该臣服于神明吗?

夜歌没有理由再坚持下去。

任何人都没有理由再坚持下去。

只要臣服下去,以无比虔诚之心侍奉神明,就会得到神明的认可,从而跨越这最后的“天道”,完成蜕变。

就连夜歌这样心志坚如钢铁的人,都不再坚持下去。

然而,夜歌还是没有低头,更没有跪下去,哪怕他已经抖如筛糠!

“为什么……为什么都已经这样了,还是不能做出选择……”

夜歌想不明白,他明明已经做出了决定,身体承受的能力也到达了极限,可他就是没有低下头。

“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认同这件事……”

“到底是什么在抵抗……”

在神明无尽的光芒之中,好像只有夜歌的影子守着这最后的黑暗,怎么都不愿意退散。

夜歌有些迷茫地抬头看向神明,然后回过头,看向自己那黑暗的影子。

“到底是为什么……”

在那黑暗的影子之中,夜歌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一次次在黑暗中惊醒的自己,那一次次从血中站起来的自己。

夜歌开始思考,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开始思考现在的一切,开始过去的一切。

神明依旧屹立在那里,由神明所散发出来的恐怖威压已经积累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地步。夜歌的身体早就被压的全部粉碎,随着他失衡地一颤抖,他整个人垮塌下来,直接向着神明跪伏下来。

砰!

然而,先膝盖一步落下的是夜歌的手掌!

夜歌用手掌抵住石阶,撑着自己的身躯,不让自己跪下来,他抬头望向神明,浑身都在用力,非但没有继续下跪,而是撑着要站起来!

“狗屁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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