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北笙没想到她会这样,在她靠过来的那一刻,他下意识想推开她。
可只犹豫了一瞬,她就靠进了自己的怀里,她身上干净的香味好似将他裹挟住了,在这种微妙的氛围里,想要推开她的意识远离,心脏的跳动,失控到让他惶恐。
靳北笙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不然怎么会明知她是故意示弱,却还纵容着她占便宜。
他身体发僵,但林清浅并不在意,她只知道靳北笙没有反抗,默许了她能继续从他身上贪图温暖。
一分钟,两分钟……
他没推开她,也没说话制止,林清浅便把脸往他怀里埋了埋,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满足的扬起唇角,闭上了眼睛。
靳北笙藏起了自己的慌乱失神,他低头看着她的发顶,语气淡淡:“你准备抱到什么时候?”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林清浅见好就收,恋恋不舍的收回手,后退了半步,低垂着头,看起来委屈巴巴的:“你别生气。”
靳北笙沉默了片刻,道:“你该去睡觉了。”
“哦。”她抬头望向他,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就好像真的在极力抑制悲伤的情绪上涌,靳北笙心软,看不得她这副样子,语气终是舒缓了几分:“不用害怕,我在这呢。”
林清浅乖巧的点了点头,她伸手小心翼翼的拽住他的袖角晃了晃:“你会陪我久一些的,对不对?”
靳北笙嗯了一声。
林清浅露出了笑脸,她拉着靳北笙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又从储物柜里拿了套新的洗漱用品给他,然后抱着自己的枕头,和他道过晚安,离开了房间。
她走后,靳北笙看着她床头摆着的棕色泰迪熊,小声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应该是叫大胖吧。”
凌晨一点,靳北笙刚有了些睡意,就隐隐约约听到了哭声。
他睁开眼睛,揉了揉眉心,伸手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借着光亮,他戴上眼镜,向后撩了把头发,有些烦躁的起身下床,走出了卧室。
他行至林清浅爸妈的卧室门前站定,伸手握住门把手,轻轻推开了门,黑暗中,他慢慢走到床边,拉开了台灯。
光亮燃起,他看见林清浅抱着被子蜷缩在床边,小小一团,在睡梦中哭得泪流满面,一边哭还一边轻声喃喃,叫着妈妈,可怜委屈到了极点,就像是生怕声音大了,她妈妈就会不见了似的。
靳北笙在床边蹲下,有些迟疑着伸手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难得温柔的缓声安慰:“别怕,没事了,都过去了……”
在他的安慰声中,林清浅的眉头缓缓舒展,但啜泣未停。
靳北笙瞧着她快醒了,怕她突然睁眼,台灯的光会刺目,忙是伸手虚盖住了她的眼睛。
“对不起……”林清浅小声喃喃。
靳北笙移开了挡在她眼前的手:“做梦了?”
“嗯。”
她侧脸往被子里埋了埋:“我梦见我妈妈了,她说她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了……我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不能带上我吗?她笑着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说,就转身走了,我跟在身后,怎么跑怎么追,都赶不上她,最后她不见了……她不要我了……”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北笙哥,他们都不要我了……”
靳北笙轻叹着,摸了摸她的头:“他们没有不要你,他们只是……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林清浅没说话,只继续小声啜泣,靳北笙起身在床边坐下,垂眸望着地板,良久,他道:“别任性了,明天和我回家吧。”
“那是你家,不是我家……”林清浅小声道,她小心翼翼的往他身边靠了靠:“北笙哥,你能不能抱抱我?”
靳北笙皱着眉头回头看她,只见她可怜的就像是一只淋了雨的流浪猫,虽然明知她的心思不单纯,可眼下情况他实在狠不下心。
他伸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林清浅知道他这是默许了。
她坐起身来,扑进了他怀里,沉浸在了他所带来的安全感之中。
靳北笙叹息着顺了下她的长发:“好点儿了吗?”
林清浅摇了摇头:“我睡着了,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我也不能一直陪你。”
听了他这话,林清浅赌气似的又搂紧了他些:“求你了,别不要我。”
靳北笙曲着手臂,尽可能不碰到她,林清浅渐渐止住抽泣,她抬头望着他:“北笙哥,就今晚,我们能不能一起睡?”
靳北笙的眉头越皱越深:“得寸进尺?”
“我一个人害怕,求你了,我保证,不做过分的事,我一定乖乖躺着,连你的衣角都不碰!求你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瞧着就又要哭了。
靳北笙想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他轻轻推开她,站起身来:“走吧。”
林清浅忙是抱着枕头下床,拖鞋都没来得及穿,跟着他离开了爸妈的卧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把枕头摆好,又把那只叫大胖的泰迪熊摆在了床铺正中:“你放心,我一根头发丝都不会越过这条分界线。”
“你还真是安全意识欠缺。”靳北笙在床边坐下,转头瞥了眼那只躺在床铺正中的泰迪熊:“看来有必要再给你报个安全意识讲座了。”
林清浅拉过被子躺下,望着天花板:“我不是安全意识欠缺,是特别信任你,因为你是个好人。奶奶说过,喜欢一个人,不能只看他是不是只对我好,而是要看他是不是本来就是一个好人。”
“谁告诉你我是好人了?”
“直觉,君子不会趁人之危,而且你暂时还没有和我过一辈子的打算,所以你更不可能做出能让我抓住把柄,赖你一辈子的事。”
靳北笙几不可查的笑了笑,摘了眼镜,伸手关了台灯,躺回了床上。
黑暗中,林清浅翻了个身,面向他,小声道:“小时候,爸妈工作忙,家里经常只有我和哥哥还有保姆阿姨在,晚上阿姨回家了,就哥哥带我,他为了哄我睡觉总是翻来覆去的讲三只小猪盖房子的故事。我一点也不爱听,总是缠着他,讲灰姑娘,美女与野兽或者小美人鱼的故事,可他很笨,这些故事都不会讲。”
“北笙哥,你睡着了吗?”
“没有。”
“你小时候喜欢听什么故事啊?”
“我不听故事。”
“也是,你临睡前不会都看佛经吧?”
“不是。”
“你困了吗?”
“嗯。”
“那我不说话了。”林清浅安静下来,静静看着靳北笙,悄悄向他靠近了些,良久,她问道:“你现在有没有喜欢我一点?哪怕是一点点。”
靳北笙下意识嗯了一声,声音出口他才反应过来不对:“不睡就出去。”
林清浅开心的闭上了眼睛,又过了一会儿,她听见靳北笙的呼吸平稳了下来,寻思着他应该是睡着了。
她又小心翼翼的向他靠了靠,却始终没有越过大胖这条分界线。
这条分界线在她的理解中,不仅是她和靳北笙之间的安全距离,更是给彼此的尊重,只要不越线,不让他反感,温水煮青蛙,或许一不留神他们真就过完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