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的是一点儿也不委婉,明摆的就是在说林淮景他们没资格和他叙旧,如果不是因为林清浅,他们连见他面的资格都没有。
再说直白点儿,就是成年人的规矩,下次有机会,那就等同于是没机会,上位者对与自己身份不匹配的人说这句话,那就是在委婉的告诉你,他很忙,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沾边,攀亲的,大家不在一个档次上。
林清浅听懂了靳北笙客气背后的深意。
林淮景和老族长他们更不可能听不懂,看着他们彻底变了脸色,却又不得不维持微笑的样子,林清浅在心里暗爽。
面对这种情形,聪明人在明知惹不起对方的情况下,就该老老实实的闭嘴,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
可谁知,林清浅那位一直搀着老族长的表哥林蓦,突然很没眼色的开口了:“靳总这话说的还真是不客气,我们与清浅是一家人,您看不起我们,是不是也说明您看不起清浅?”
林淮景瞪了林蓦一眼,示意他闭嘴,可向来自诩聪明优秀的林蓦许是对刚才林淮景说的那句“他们这一代小辈里,也就北笙还算出类拔萃”这句话颇有意见,所以并没理会他。
“靳总如果看不起我们林家人,那我林家的祖宅也不欢迎您来。”
林清浅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林蓦平时瞧着也没这么蠢啊,这会儿,怎么像降智了一样,蠢到家了。
她抬头看了眼靳北笙,他依旧神情淡淡,似乎并不打算理会林蓦。
林清浅寻思着,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了,现在该是她表现的主场了。
她一定要利用这个场面机会,既要维护自己和靳北笙,又要仗着有人撑腰,借题发挥,好好羞辱一番这些平时没少欺负她的所谓长辈。
可还没等她酝酿好开口,林淮景那只老狐狸,就抢先给了林蓦一巴掌:“逆子!你以为你现在是在和谁说话!没大没小的,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把林清浅吓了一跳。
林淮景变脸似的,收起了横眉冷对,转而满脸歉疚的堆着笑,对靳北笙道:“北笙见谅,浅浅她哥哥年纪小,口无遮拦,不是有意冒犯你们的。”
林清浅实在没忍住撇了嘴,为自家降智的儿子辩白,还非得带上她,也真是无语。
靳北笙抬手轻推了下眼镜:“可以进去了吗?”
老族长道:“差点误了时间,请。”
林清浅看得真切,在她和靳北笙进门时,老族长颤颤巍巍的甩开了林淮景和林蓦搀扶他的手,并凶巴巴的瞪了林淮景一眼。
林淮景也是有气,但又不敢明面上发作,只能忍着。
林清浅憋着笑,用头撞了下靳北笙的肩膀,靳北笙侧头看她:“怎么了?”
她小声道:“没什么,就是看着他们这种不喜欢我们,又无可奈何只能自己吃瘪的样子,特别爽。”
靳北笙不着痕迹的轻笑了一下:“我刚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我知道,我又不傻。”
……
在老族长的主持下,按照规矩,林清浅在将家人的牌位分别安置好后,入祠仪式也就结束了,观礼的族人在林淮景等人的带领下,也依次离开了祠堂。
老族长年纪大了,一场仪式下来更是体力不支,也没有精神再同林清浅和靳北笙寒暄,一结束就被儿子和孙子搀回了老宅休息。
祠堂里一时间只剩下了林清浅和靳北笙两人,林清浅看着面前烛火长燃的祖宗牌位,驻足了良久,她一回头,只见靳北笙正站在身后不远处,捻着手里的珠子,静静地看着她。
她朝他笑了笑:“还好,有你在。”
靳北笙没说话。
林清浅从供桌上抽了三炷香,借着明烛火光点燃了,她持香弯腰恭敬三拜后,将香插进了香炉里。
她看着角落里哥哥的牌位,故作轻松的哽咽道:“哥,你朋友人挺好的,谢谢你托他照顾我,把他送到了我身边,让我不至于太过无助……”
眼眶泛酸,她抬手揉了几下,揉完才想起今天自己是画了妆的,这一揉,妆肯定晕了,她越想越难过,但又好像突然找到了可以哭的正当理由。
用这样的借口哭,靳北笙听了,应该也只会觉得她幼稚可笑,不至于觉得她懦弱。
勉强说服了自己,眼泪也落了下来。
靳北笙听着她极力抑制的低声啜泣,缓缓攥起了手,到底还是忍住没有上前。
半晌,林清浅又抹了几下眼泪,她努力堆出了一个笑脸,目光在爷爷,爸爸和哥哥的牌位上扫过,小声说了句再见。
她红着眼眶回头,走向了靳北笙:“我们走吧,你要是不忙,我可以带你转转,我小时候和我哥一起在祖宅这边生活过一段时间……”
靳北笙跟着她从祠堂院落的东侧门出去,穿过了一小片竹林,上了一段青石台阶,走到了一扇被半人高的杂草遮住一半的,有些生锈的铁门前,门上还拴着一把笨重的铜锁。
林清浅伸手拽了拽铁门上的圆形拉环,铁门发出了沉闷的咔嚓声:“他们对祖宅的修缮还真是不上心,也不知道我爸妈他们每年拿回来修宅子的钱,都花到哪儿去了。”
“这是什么地方?”
林清浅走到门口左侧的石狮子前,把手伸进了狮子嘴里摸索着:“十几年前,奶奶带着我和哥哥在这儿住过,住了差不多两年,一直到我上小学才搬走。”
“怎么会荒成这样?”
“早几年还没这样呢,估计这几年我们一直没回来,也没人管,就荒了。”她踮起脚尖扒着石狮子的嘴,又把手往里探了探,小声嘀咕:“我记得这里是放了一把钥匙的呀……”
摸索了一会儿,她把手收了回来,长舒了一口气:“我就说我没记错。”
靳北笙看着她重新走回了门前,拿着手里同样生了锈的钥匙,插进了锁里,用力拧了几下,又使劲拽了拽这把笨重的铜锁,终于锁开了。
她推开尘封多年的门,门框上落着的灰尘,惹得她咳嗽着,用手在面前挥了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