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肯自己下来走路,我们可以走得更快些,兴许还不用淋雨。”
“我不要,我多一步都不走。”
“娇气。”
“你矫情我娇气,咱俩这叫天生一对。”
“你话太多了,安静点儿。”
“我才说了几句话啊,你就嫌我话多,我和你讲,也就是你,再换一个人来,我多一句话都不乐意和他说。”
靳北笙无奈的把她往上颠了颠。
安静了一会儿,雨点噼啪落下,林清浅伸手去接雨滴,雨水聚集在她的掌心,又顺着指缝滑落,头发,衣服也全都被打湿了,风一吹,冷得直打哆嗦。
“北笙哥,你冷不冷啊?”
“很快就回祠堂了。”说着,他又加快了些脚步。
林清浅把脸埋在他肩上,小声道:“其实三十岁很年轻的,你没必要活得这么压抑。”
“再多说一句话,你就自己下来走。”
林清浅闭上了嘴。
回到祠堂,她再回头望刚才靳北笙背着她走过的那段路。
雨水顺着青石台阶流落,沿路的竹林旁盛开着一簇玫红色的月季,在雨水的冲洗下,颜色更加艳丽,可美丽短暂,它终是没逃脱花瓣凋零的命运。
那座荒院,也不再是她记忆中的温馨样子,过往种种,好似一枕槐安。
经常有人说,下雨天容易多想,她以前不觉得,可现在站在祠堂的屋檐下,身后的灯火通明照着今人为亡人设立的念想,而那些人里,有这辈子无条件最爱她的人。
雨越下越大,她裹着靳北笙湿淋淋的外套,看着赵爷爷带着几个祖宅的佣人举着几把黑伞急匆匆的向他们跑来。
她抬头看了眼和她一样狼狈的靳北笙,又回头看了眼安静至极的祠堂正厅,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在了过往和未来的分界线,她的家人虽然永远留在了过去,可面对未来,她或许也并不孤独。
……
从祖宅离开,靳北笙跟着林清浅一起回了林家老宅。
赵爷爷让厨房煮了一锅红枣姜汤,又做了一桌林清浅和靳北笙爱吃的菜。
林清浅裹着毯子,坐在餐桌前,啃着鸡腿,靳北笙慢悠悠的吃着他的小青菜,赵爷爷一边给林清浅夹菜,一边看着靳北笙发愁:“靳总啊,你多吃点儿,今天淋了雨,再不吃饱,回头肯定是要生病的。”
林清浅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赵爷爷,你别管他,他吃饭就是这样的,吃点儿能活着就行。”
靳北笙看了她一眼,林清浅咧着嘴笑笑,指着离她有些距离的红烧鸡翅:“赵爷爷,我想吃鸡翅,够不到!”
还没等赵爷爷动手,靳北笙就先拿起公筷,夹了一块放进了她的碗里。
林清浅也没客气。
靳北笙还是第一次见她吃这么多,吃到最后,她爱吃的几盘菜都见了底,靳北笙怕她撑着,可赵爷爷却还见怪不怪的问她要不要再吃一块小蛋糕。
吃完饭,林清浅和靳北笙一起上楼回了卧室,她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摆弄着手机:“今天得委屈你和我挤一挤了,我不想让赵爷爷觉得咱俩感情不和,他会担心的。”
“嗯。”靳北笙在床边坐下。
林清浅抬头看了他一眼,转头望向了窗外:“你说明天雨停了,会有彩虹吗?”
“天气预报说,降雨会持续到周末。”
“可我明天早上还要去墓地祭扫,这样的雨天,只怕是去不成了。”
“他们不会怪你的。”
“我也觉得。”
她打了个喷嚏:“我还觉得我有点儿感冒了,幸好刚吃了感冒药,我最怕感冒了,尤其是害怕发烧,我妈说因为我是早产儿,所以体质一直比别的孩子要弱些,小时候遇上流感,别的小朋友感冒发烧几天就好了,可我一病就是十天半个月,不去医院打次针,根本就好不了。”
说完,她又打了个喷嚏,整个人往沙发里缩了缩。
靳北笙站起身来,拉上了窗帘:“早点睡吧,睡一觉,兴许明天就好了。”
林清浅点了下头。
两人刚在床上躺下,靳北笙的手机就响了,林清浅停下了准备关台灯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只听靳北笙嗯了几声,说了句我知道了。
然后掀开被子转身下床。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有什么急事吗?”
靳北笙停下了脚步,看着她带着几分歉意道:“是徐清,她出车祸了,人刚被送进医院,虽然伤势不严重,但我得去看看。”
“徐清……她不是在江城吗?”
“回南城了。”
林清浅下床,穿上了拖鞋:“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别真感冒了。”
“我感冒了,你也会急匆匆赶过来照顾我吗?”
“林清浅,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
林清浅顿住了脚步,她朝他笑笑:“我明白了,你去吧,如果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兴许我还能帮上忙呢,毕竟我和她一样都是女孩,她还曾是我未过门的嫂子,不管怎么说,都比你这个已故男友的朋友,关系要近,你说是吧?靳北笙。”
“她有家人。”
“她有家人还用得着你大晚上的一个电话就跑过去处理事故?说实话,她联系我,都比联系你,理由要充足,至少在处理类似事故上,我非常有经验。”
“别闹了。”
“我没闹啊,我现在特别平静,就事论事罢了,你去吧。”
“你记得按时吃药。”
“不用你管,赵爷爷也算是我的家人,他会督促我的,肯定比一些出事了就只能找朋友的人强。你怎么还不走?车祸事故,就算不严重,她身边有家人陪着,你也别耽搁了去探望朋友。”
靳北笙沉默了。
林清浅坐回床边,放软了语气:“北笙哥,明天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我哥的女朋友,我也想见见。”
靳北笙走到她身边坐下,林清浅转头看着他,笑道:“你这样,我会觉得你喜欢徐清呢。”
“并没有。”
“那你喜欢我哥?我哥死了,你就觉得你对和林漾有关的所有人和事,都有责任,是吗?”
“别瞎猜。”
“那是为什么?上次就是,大晚上的让她和你住在一起,我们就算是契约关系,但我也不太能容忍,我的枕边人,大半夜因为别人的一个电话就能从我的床上被叫走。”
靳北笙沉吟了半晌,道:“林漾和徐清是我独自在国外生活的这么多年里,关系最好的朋友,我对你哥和徐清并没有你猜的那种乱七八糟的感情,我见过他们最相爱的样子,他们之间的爱情很令我向往,也仅此而已。
你哥走后,徐清沉寂了很久,一度欲要寻死,今天还是你哥的忌日,林清浅,作为朋友,如果是你,对这个时间点,听到她发生了这种事,你会不会有些敏感和担心?”
“仅此而已吗?”
“仅此而已。”
“那你去吧,告诉我地址,明天我和赵爷爷一起去探望她。”
“你能理解是最好的。”
“只要你没骗我,我就努力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