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周五,林清浅正坐在图书馆里和宋雅发消息商量晚饭吃什么,突然收到了郑宇发来的微信。
林清浅点开一看是郑宇问她唇膏是从哪儿买的。
林清浅觉得奇怪,想问问是什么唇膏,消息还没发出去,紧接着就收到了一张照片,照片里躺着的是她那支不知道被靳北笙捡走多久的印着草莓熊图案的唇膏。
林清浅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郑宇又发来消息补充了一句:先生让我帮忙买几支同款,但我找了很久也没找到。
林清浅:我当时是随手买的,要不你用这张照片去某宝上搜一搜?
郑宇:我搜了,没有同款只有类似,价格也在十几到三十几块不等,我不敢买。
林清浅推了推眼镜,还没等她回复,郑宇又发来了一条消息:我去想办法联系一下这个厂家,也许能买到一样的同款,需要给您带几支吗?
林清浅:不用了,或许你也可以直接告诉靳总,就说是我说的,家里梳妆台的抽屉里还有很多唇膏,他可以随便去挑,没必要非得为难你。
郑宇发来三杯咖啡:谢谢林小姐。
结束了和郑宇的聊天,林清浅又倒回去点开那张照片,仔细看了看,很明显,唇膏塑料壳上的印花已经被磨掉了不少,她很难想象靳北笙是如何坐在办公桌前,面无表情的涂着这只对他而言实在是幼稚的过分的唇膏。
三天后,林清浅等到了郑宇发来的关于这件事的后续。
在和她结束聊天的第二天,郑宇就联系上了唇膏的生产厂家,在沟通过后,他们直接给靳北笙寄了一箱……
郑宇说:先生现在正在为这一箱唇膏发愁。
紧接着附了一张照片,林清浅看了也是吓了一跳,她原以为十几只唇膏装在一起也算是一箱,可万万没想到,厂家给寄的一箱,是批发数量的一箱,目测至少得有几十上百支不止。
林清浅回了他一个竖大拇指的小表情。
郑宇:先生说让我给您寄过去半箱,您可以分给您的同学们。
林清浅:我不要,我没有同学。
虽然她明确表示了不需要,但没过多久,还是收到了郑宇寄来的一箱唇膏。
林清浅站在餐桌前,看着面前装满了唇膏的箱子,宋雅抱着胳膊也陷入了沉思,良久,她问:“清浅,这是你的课余活动吗?”
“什么?”
“摆摊。”
林清浅哭笑不得,她抓了十几盒塞给宋雅:“这件事你得去问你老板,这些送你,涂完了再问我要。”
周末,林清浅开车回了趟庄园,又把剩下的唇膏交给了管家,并嘱咐他分发给家里的每一个佣人。
在三月的复活节假期到来前,林清浅周围的所有人都用上了草莓味的唇膏,包括她自己。
……
二月底,林清浅终于坐上了回国的飞机,虽然回来只能待两周,但她还是很开心。
下午三点四十五,飞机在江城国际机场落地了。
靳北笙提前两小时站在了接机口,一起来的还有穿着一身黑衣,抱着一捧鲜花的姜绾。
林清浅一出来就看见了他们,她忙是推着行李,激动地小跑了过去,靳北笙也朝她快走了几步,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了她。
林清浅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她放开靳北笙,从姜绾手里接过了花,又和她拥抱了一下:“孟迟哥还好吗?”
姜绾凝固了笑容,林清浅看看靳北笙,靳北笙也是面色凝重。
半晌,姜绾垂眸,舒缓了表情:“他走了。”
林清浅愣住了,靳北笙一手拖着她的行李箱,一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带着她们往机场外走:“回去再说。”
在去孟家老宅的路上,三人俱是无言。
林清浅抱着花,望着窗外,鼻尖泛酸,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和孟迟只有一面之缘,但对他的离世,她心中的酸楚却像是对亲人离去般的难受。
她回想起上次见面,孟迟拄着拐杖走得很慢,回想起他坐在钢琴前和姜绾一起弹琴,嘴角挂着温柔的笑,说起话来也是温温柔柔的。
他望着窗外,说外面的草地很适合野餐,他喜欢自然,向往自由,可却在生命的最后被困在了家里,被困在了轮椅上。
前不久,林清浅还拿着那本孟迟送给她的相册,去打卡走过了很多条孟迟,林漾和靳北笙曾走过的路……
她当时怀念的是林漾,以后还要再多一个孟迟。
林清浅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靳北笙,他垂眸捻着手中的佛珠,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林清浅觉得他心里一定很难过,本来就没什么朋友,还偏偏经历的都是死别。
临下车,林清浅解下了脖子上戴着的红色格子围巾,推开车门,冷风灌进了衣领,她瑟缩着往靳北笙身边靠了靠,靳北笙握住她的手,跟上了走在前面的姜绾。
进入孟家,黑白色的绸布绢花成了这座老宅的装点主调,在姜绾的带领下,林清浅同靳北笙一起走到了孟迟的遗像前,恭敬的拜过,上了香。
姜绾说,孟迟是上周走的,今天正好是头七。
她没说他是因为什么走的,林清浅也没敢问,她开始后悔如果自己能早一周回来,是不是还能再见到孟迟一面……
姜绾说,孟迟走的前一晚还喝了一杯靳北笙托人送来的,十年前他们在酒庄一起亲手酿的酒,他说酒的味道很好,只可惜林漾没有口福,他说他比林漾幸运。
林清浅听到这句话时,眼泪再也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她突然想起靳北笙在睡前故事里,给她读过的《小王子》里的一句话“你明白,路很远,我不能带着这幅身躯走,他太重了”。
也许现在……孟迟已经离开了困住他的疾病,摆脱了轮椅的束缚,也不用每天再为操不完的心烦恼,他健康的回到了他一直怀念的学生时代,拿着相机一路走一路拍,自由自在的没什么能再困住他,除了……对姜绾的牵挂。
林清浅和靳北笙留在孟家吃了晚饭,饭桌上,姜绾一直在有意保持轻松,和林清浅聊着近况。
林清浅也同她讲了很多见闻。
在聊天的结尾,姜绾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了空出来的主位,她问:“以前你也是……”
话还没说完,姜绾便停下了,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不住,我这段时间精神不好,还没习惯。”
她的声音已经染上了几分哭腔,林清浅低头扒着碗里的饭不敢看她,靳北笙道:“今天是他的头七,他现在应该就在我们身边,我们只是……看不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