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玉蓉清晰忆起浮云子那丑陋干瘪的面孔,紧紧锁住自己的咽喉,更是喊出母亲生前的乳名,她坚信这一切绝不是幻觉。
赵香雪的表情很不自在,思来想去她决定以这种方式来堵住芈玉蓉之口。虽然这个骗人的方法很幼稚,可是为了浮云宫的名声,她只能硬着头皮说谎。
芈玉蓉起身,理了理凌乱的秀发:“赵长老请放心,此事我绝不会向第二人提起。”声音娇柔略带一些沙哑,随后便是一阵轻咳。她已经猜透赵香雪的心思,刻意说出这番话就是想给她吃一记定心丸。
赵香雪脸色一红:“如此最好,我们浮云宫上下定当铭记芈姑娘的恩情。”
“赵长老此话严重,浮云宫真诚相待又对我格外宽容,玉蓉岂有不知之理?”芈玉蓉的话令赵香雪拈花一笑。她一扫阴霾,温柔地道:“我也并非信不过芈姑娘,只是事关浮云宫的名声,且关系着正派人士的命运,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芈姑娘多多包涵。”
芈玉蓉轻轻点了点头,忽然问道:“浮云子前辈为何会知道我母亲的乳名?”她清楚记得浮云子看自己的眼神,那种眼神完全是充满着浓浓的爱意,而且他口中又唤着母亲的名字,她觉得赵香雪一定知道原因,当时自己正处于死亡中,也正是赵香雪的一句话迫使浮云子手下留情。
赵香雪浑身一激灵,惊声问道:“你真是星竹的女儿?”
“母亲乳名的确叫星竹,我曾经亲耳听过奶娘如此唤过。”芈玉蓉泛起灿灿泪光,长长睫毛闪了闪,动人的泪珠滑落而下。
赵香雪本想将师兄与星竹这段情史告知芈玉蓉,可往事已随风散去,星竹早已作古多年,没必要再提起旧事伤着活人的心。她犹豫了好一阵子,温和道:“我和师兄与你母亲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听说她被楚王选中入了宫,从此便再也没有联系过。”说到最后,声音变得微弱,明眸中眨着晶莹之光。
芈玉蓉垂首静思了片刻,追问道:“可是在鸣溪谷?”
“你……你怎么知道?”
芈玉蓉当时听到浮云子口中所提到的鸣溪谷,她很聪明判断出母亲就是在那里和两人相遇。她总觉得赵香雪并没有说出实情,冥冥中她觉得母亲似乎和浮云子发生过什么。
“芈姑娘,该用饭了。”赵香雪觉得不能围绕这件事纠缠下去,若是再周旋一会儿,她将控制不住内心埋藏多年的恨事。
吃着霞儿送来的饭菜,她却忧心忡忡,答应找回虞乔之事尚未完成,又获知母亲与浮云子的往事,她本应该前去查探以证心中的疑惑,可是当前必须先找到虞乔。权衡之下,她决定暂时先回到桃花谷,禀明一切将去查访虞乔的下落。
“芈姑娘吃不惯浮云宫的饭菜,还是心中有事?”赵香雪凝眸问道。
她轻轻放下碗筷,反问道:“不知浮云子前辈在何处?”
赵香雪答道:“师兄将自己禁闭在缥缈峰下,估计短期内不可能出关,不知芈姑娘找我师兄所为何事?”
芈玉蓉明知赵香雪这是敷衍之言,可是却不便当面拆穿,柔柔一笑后,便很礼貌的辞行。
赵香雪带着霞儿和玲珑将芈玉蓉送出浮云宫。
黄昏。
夕阳映着滚滚江水,江湾处泊着五六艘江船,船上居然有袅袅炊烟升起,仿佛是个江上的小小村落。
江船中有一艘显得分外突出,这不仅因为船是崭新的,而且船上的人太引人注目。
窗上悬着半卷的竹帘,夕阳照入船舱,一位裙带飘飘语笑嫣然的妙龄少女,端坐在檀木椅上训斥着一只白狐。旁侧垂首竖立着两位青衣小婢,眉宇间隐隐透着无奈。
“小姐,可以让我上船讨碗水喝么?”芈玉蓉高声对着江面喊道。
白狐闻得声音,迅速跃入少女一侧,蹲坐在地上昂首望着对岸。
“只要你过得来,不止有水,还有新鲜的水果。”莺声婉转,少女盈盈一笑,美眸荡出动人的秋波,一身彩衣随着江风而舞,浑身散发着独有的气质,宛如凌波仙子入凡尘。
芈玉蓉略一迟疑,顿觉施法登船有些不妥,倘若对方是普通人,定会被自己的法术所惊。她判断着江船的距离,若是以轻身提纵术过去,必须要借助外力,而且距离之遥远,恐将有些困难,她耳边回荡着船上少女的笑声。游目四顾,拾起四根拇指粗的枯枝,喃喃道:“能否渡到船上,可全都指望你们了。”
“喂,对岸的姐姐快上来哦,这里有冰镇梨子,还有上好的酒。”少女娇笑不断,就连那只白狐也是欢呼雀跃。
芈玉蓉轻轻一笑,用力掷出那根枯枝,身体如白鹤冲天,一身白衣就如白鹤之羽,在夕阳映射下发出耀眼白光。当身躯急速下坠时,只见她单足轻轻点在枯枝处,身体再次腾起,手中再次掷出第二根枯枝,她人在空中提了口气,下落的速度并没有初始那么快,这次她反而双足踏在水上的枯枝,与此同时第三根枯枝掷出,这连串的动作不过是眨眼之事。
船舱中的少女美目放光,红唇荡起一记颇为迷人的笑容,轻抚着白狐的毛发,淡淡的道:“小白,一会儿逗她一逗,落水以后再将她救起。”白狐的脸上似乎露出了笑意,低低叫了几声,森森目光凝注着江面。
当芈玉蓉踏在第四根枯枝时,娇躯在空中一拧,迅速朝船上落去,她眼前甚至已经出现珠光宝气的少女,只见那少女脸上洋溢着调皮的笑容。她顿时醒悟,觉得此事有些不妙,就在分神的刹那间,白狐突然一跃而起,口中竟然神奇的吐出两团炙热的火球,直逼向芈玉蓉面门。惊魂之下,她人在半空只能向后连续翻腾,如此一来势必会落入江中。
少女娇声笑道:“姐姐虽然武功很好,可惜一会儿就要变成落汤鸡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