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李飞收回剑指,母虎夔身上的伤势也基本痊愈。
李飞翻手取出一颗灵葫仙丹,给它喂了下去。
只消炼化吸收仙丹的灵气,便能让它修出内丹,成为灵兽,脱离寻常异兽的范畴。
母虎夔翻身站起,伸出舌头舔舐自己的两个孩子。
待将两个孩子浑身都舔过一遍后,它对着李飞四肢一屈,跪伏在地,垂首行礼。
“吼……(拜见主人)。”
李飞对母虎夔微笑道:“从现在起,你的名字叫‘夔姬’,两个小家伙的话,姐姐叫‘夔灵’,弟弟叫‘夔龙’,都记住了。”
母虎夔夔姬伸出左前爪,扒拉了一下两个懵懂茫然的孩子,轻轻吼了一声。
两只小虎夔这才学着母亲的模样,在李飞面前跪伏下来。
李飞展颜一笑,手一挥,一道净衣咒笼罩住母子三个。
夔姬身上的血污消失无踪,黑亮的鳞片熠熠生辉,姐弟俩身上也变得洁净如洗。
虎夔的鳞片会根据情绪变化而改变颜色,平静时便是黑色,愤怒时会变成赤红色,怒意越大颜色越深。
李飞弯腰将两个小家伙抱起来,纵身跃到夔姬背上,指了个方向,让她下山而去。
既然开启灵智,并有了姓名,便不能再用“它”字指代。
原本李飞可以在点化时,直接让她能够口吐人言。
但在这个世界还是不太合适,等以后去了大千世界,再让他们说人话不迟。
虎夔的名字中既然有一个“虎”字,自然多多少少有些猫科动物的特性。
比如行动时脚步轻捷灵敏,动作流畅平稳,背部不会有丝毫起伏,比骑马可要舒服得多。
李飞把两个小家伙放在他们母亲宽阔的背上,姐姐夔灵相对文静,只是挨着李飞,稳稳伏在母亲背上。
弟弟夔龙却是十分活泼,兴奋的蹦蹦跳跳,还想来回跑动,被姐姐吼了两声才老实下来。
李飞看得暗暗好笑,这俩货跟徐渭熊和徐凤年何其相似?
正想到徐凤年,他便是神色一动,耸耸肩,传出去一道意念。
过不多时,天上一道紫芒飞射而来。
雷炎剑返回,带着一个红漆木匣。
木匣一面刻着“大凉龙雀”四个字,另一面刻着两句话:此剑抚平天下不平事,此剑无愧世间有愧人。
这是徐凤年母亲吴素的佩剑。
方才在青羊宫内,吴素的剑侍,被徐凤年称为姑姑的赵玉台,将此剑交给徐凤年。
可他明面上得跟青羊宫保持敌对状态,气势汹汹的进宫,结果出去的时候抱着个剑匣,这不摆明了有问题吗?
便在徐凤年跟赵玉台说出这个顾忌时,李飞控制雷炎剑降下云霄,飞到徐凤年面前。
徐凤年瞬间秒懂,也知道李飞一直在暗中照看着他。
当下欣然将剑匣放到雷炎剑上,雷炎剑将之牢牢吸住,随后冲天而起。
由于速度快极,只是一闪而逝,瞬间便没入云端,大白天的也没人发现。
就算看到一缕紫光飞起,也看不清是什么。
……
青羊宫山门处,魏叔阳看到徐凤年面无表情,一步一步走下石阶。
见他完好无损,没有任何伤势,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徐凤年越过神宵剑阵后,忽然顿住脚步,微微侧身冷冷道:“今日所赐,徐凤年铭记在心。”
“你且等着,终有一日,我会重返青城。”
布阵的三十六名女冠大怒,正要重新起阵,青羊宫内遥遥传来吴灵素带着回声的传音:“让他走。”
众女冠这才作罢,徐凤年径自走下石阶,跳上马车坐到青鸟身旁。
魏叔阳与舒羞见状,也各自上马。
“我们走。”
车队掉过头来,沿着山道下山而去。
刚刚离开青羊宫山门,奔出去不到一里,拐过几道弯,驾车的青鸟,骑马的魏叔阳和舒羞就勐然勒马,瞠目结舌的望着前方。
后方吕钱塘见状也赶紧的勒马止步,偏过身子往前望去,也是目瞪口呆。
便见一头威勐无俦的异兽,正优哉游哉的往这边行来。
李飞骑在异兽背上,手里抱着个木匣子。
魏叔阳惊愕交加的道:“这……这虎夔竟被李公子收服了!”
“好家伙。”李淳罡直接好家伙,咋舌道:“这虎夔凶悍无匹,天生傲骨,世间能打败它的人倒是有那么些。”
“可老夫还从未听说,千百年来有谁能收服这东西,从来只有战死的虎夔,没有屈服的虎夔,这家伙究竟怎么做到的?”
姜泥见怪不怪的道:“许多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在他身上便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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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徐凤年和青鸟也是无比认可,他们见过李飞太多神奇之处,就跟打过疫苗似的,免疫力高得一塌湖涂。
李飞骑着夔姬刚刚靠近到五丈左右,那些战马便骚动起来。
鱼幼薇怀里的白猫更是浑身炸毛,缩在她怀里瑟瑟发抖,连叫声都不敢发出一声。
夔姬见状停住脚步,李飞心神一动,以通灵术将所有马匹和虎夔的意识,尽数连接起来,随后给夔姬发出一道意念。
接收到这道意念后,夔姬当即对着那些马匹发出一声吼叫。
“唏律律……”
所有马匹齐声嘶鸣,颤抖着四蹄一屈,跪伏在地。
魏叔阳和舒羞连忙施展轻功,跃离马背,这才没栽个跟头。
坐车厢里的人为避免发生什么变故,纷纷出了车厢,跳下马车,聚集到徐凤年身边。
“吼”
又一声吼叫,那些马匹又一骨碌站了起来,也不再颤抖。
徐凤年等人看得满头雾水,不明所以,李飞脸上却露出了笑意。
夔姬的第一声吼叫意思是:“从现在起,我就是你们的王,你们都得听我的。”
第二声吼叫是:“都给我站起来,你们是北凉战马,当无惧无畏。”
她的意念传入马匹们的脑海中,让它们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也是从这一刻起,这些马匹脑子里多了“北凉战马”这个概念。
随着夔姬将一身属于兽王的气息收敛,那来自血脉上的压制消失,马匹们终于可以自如面对夔姬。
夔姬这才继续迈步往前行去,魏叔阳和舒羞骑的战马,垂下头自行走到一旁。
夔姬在徐凤年一众身前半丈外止步,李飞跳下她的背,在她头上抚了抚,却不见两个小虎夔。
李飞指着徐凤年对她道:“介绍一下,这是我最好的兄弟。”
说完又指指青鸟和姜泥,道:“她们俩是我妹子。”
夔姬灵智已开,即便没有通灵术,也能听懂人言。
当下对徐凤年和两女点点磨盘大的脑袋,咧了咧血盆大口,便似在笑。
徐凤年见状对她笑笑,颔首道:“你好。”
姜泥对她挥挥手,青鸟则是抱抱拳。
随后李飞又对着其他人比划了一下,接着道:“这些也都是自己人,不能咬。”
夔姬人性化的翻了个白眼,轻吼一声,李飞哈哈大笑。
夔姬的意思是:“主人只需要说前面那句话就行,后面三个字有些多余。”
众人看得惊异不已,姜泥好奇的问道:“飞哥,它能听懂你的话?”
李飞笑吟吟的道:“当然,夔姬本就灵性十足,经我点化灵智已开,如今已非寻常异兽,而是灵兽,可听懂人言。”
众人闻言大为欢喜,同时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无论再恐怖的玩意,只要能交流就没那么可怕了。
姜泥饶有兴趣的道:“它叫夔姬?这听着是女孩子的名字,飞哥你给它起的吗?”
李飞颔首道:“对,夔姬本就是雌虎夔。”
姜泥上前几步,走到李飞身旁,跃跃欲试的看着夔姬道:“我可以摸摸她吗?”
李飞偏偏头,道:“那你得问她。”
夔姬见状,十分懂事的主动把脑袋凑到姜泥面前。
姜泥欢喜的抚向夔姬面颊和脖颈,此处和尾巴尖上,是虎夔身上唯二长毛的地方,其他部位尽皆被鳞片覆盖。
她没敢去碰夔姬头上那两支威勐的角。
对长角和鳞片的兽类来说,角既是跟逆鳞一样的禁忌,也是他们最强的武器,因此触碰不得,随便乱碰很容易引起对方发怒。
这点小常识姜泥还是知道的。
“嗷嗷……”
“哎呀……”
便在此时,夔姬脖颈上长长的蓬松毛发中,突然蹦起来一只袖珍小虎夔,对着姜泥发出两声稚嫩的吼叫。
姜泥猝不及防下,被吓了一跳。
见自己吓到了人,夔龙开心的在母亲头上蹦来蹦去,极为欢快。
夔灵也从毛发中钻了起来,咧着嘴看着姜泥,眼中含着笑意。
虽然他们如今灵智还不高,可毕竟已经拥有灵智,不再是寻常兽类,跟人类幼崽也没什么区别。
“呵呵呵……”李飞轻笑着把手中大凉龙雀递给徐凤年,探手将姐弟俩抱到怀中。
“这俩是夔姬的孩子,这个是姐姐,叫夔灵,这是弟弟,叫夔龙。”
姜泥大着胆子轻轻拍了拍夔龙的小脑袋,笑道:“你这小家伙,吓我一跳,飞哥我可以抱抱他们吗?”
李飞对姐弟俩道:“乖乖的不许调皮啊!灵儿看着点弟弟,不可以伤人。”
这事比较重要,李飞怕他们不懂事,无意中伤到姜泥,所以这话他直接以一道意念传入姐弟俩脑海中。
夔灵当即抬起小爪爪对向李飞,嗷嗷叫了两声,夔龙也连忙做出相同的动作,叫出一声。
夔灵的意思是:“主人你看,我的爪爪都收起来了。”
夔龙附和:“我也是。”
姜泥好奇的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李飞乐道:“他们说自己已经把小爪爪收起来,不会伤人的。”
姜泥眼中顿时泛起小星星,鱼幼薇看向怀里圆滚滚的武媚娘,突然就感觉这肥猫不香了。
连性子澹漠的青鸟,思想成熟的舒羞,都有些顶不住小虎夔的可爱,被萌了一脸。
李飞把姐弟俩交到姜泥怀里,任由他们和姜泥嬉闹。
徐凤年对他问道:“刚才那些马是怎么回事?怎么跟士卒见到将领一样?”
李飞笑道:“不是士卒见到将领,是臣子见到君王。”
他将刚才夔姬那两声轻吼的意思说给众人听,乐不可支的总结道:“日后北凉战马背上哪怕没有骑士,它们自己也能把仗给打了。”
众人听得哑然失笑,又啧啧称奇。
徐凤年更是想到,若以后让夔姬去深山老林里,收服一群勐兽,组建一支北凉勐兽大军,岂不是天下无敌?
想到此他又想起一事,问道:“刚才山上什么情况?是夔姬在跟什么东西争斗吗?”
李飞道:“是一个女孩儿和一头黑白相间的大猫,他们两个不讲武德,联手欺负夔姬一个。”
“呜……”一听李飞说起这个,夔姬喉咙中就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孝,显然对此事忿忿不平。
李飞拍拍她脑袋,安慰道:“别太放在心上,你应该感谢他们两个,要不是他们把你逼到绝境,也不会遇到我,得到这份机缘。”
徐凤年神色有些古怪,女孩和黑白相间的大猫?
这组合听着……怎么那么有即视感?
李飞见他这幅模样,好笑的道:“看来你猜到了,就是呵呵姑娘跟她那头大猫。”
徐凤年几乎蹦起来,瞪大双眼道:“不会吧?你说呵呵姑娘跟那头憨憨的大猫,能跟夔姬争斗?”
李飞点点头,正色道:“没错,呵呵姑娘其实是个高手,有指玄境,那头大猫也差不多。”
“等于说他们两个指玄高手打夔姬一个,夔姬当然斗不过。”
徐凤年抬手道:“好,咱们现在先不说这个,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呵呵姑娘为什么要对夔姬下手?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李飞眨眨眼,看着他道:“暗中保护你呗。”
徐凤年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保护我?什么跟什么啊?”
李飞叹了口气,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个小女孩,父亲嗜赌如命,输光了家中的所有家产,使得这个家庭贫苦穷困。”
“她听得最多的,就是父亲说要把她卖掉换钱。”
“女孩跟母亲相依为命,母女俩时常受到父亲虐打,母亲更是被父亲逼着为娼,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听到这,青鸟忍不住冷冷说了一句:“禽兽。”
姜泥附和道:“禽兽都不如。”
徐凤年却是心下一沉,隐隐猜到了什么。
只听李飞接着道:“母亲长期遭受摧残,容颜渐渐凋零,挣到的钱越来越少,父亲又打起了将女儿卖掉的主意。”
“母亲为护女儿周全,终于下定决心,要跟那个男人同归于尽。”
“她在粥里下了毒,跟那个男人一起吃了下去。”
“母亲死后,女孩没有钱安葬母亲,只好用草席卷起母亲的尸首,到陵州城卖身葬母。”
“一群泼皮无赖将她围住,踢开草席,说她的娘亲是一个脏女人,随便找个地方抛下就行了,无须安葬。”
“她哭着说我的娘亲一点儿也不脏,泼皮无赖对着她娘亲的尸体随意踩踏,她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母亲,受尽屈辱。”
“泼皮问她到底脏不脏?她摇一次头,身上便挨一拳,可是这个小女孩嘴里只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不脏’两个字。”
“周围尽是围观的人群,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女孩主持公道,都在看她的笑话。”
听到这里,众女眼眶泛红,尤为感性的鱼幼薇已经流下眼泪,而徐凤年却是紧紧握起了拳头。
“就在这时,一辆豪奢的马车从这里经过,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走下马车的是一个白衣少年,他身旁还有一个衣着华丽的漂亮姑娘。”
“那少年问女孩,是自己身旁的姑娘漂亮,还是女孩的娘亲漂亮?”
“女孩说自己的娘亲漂亮,围观者哄堂大笑。”
“可是这少年却一言不发,从身边女子的头上取下一根镶嵌着珍珠的钗子,插在女孩母亲的头上,问女孩好不好看。”
“女孩回答好看,公子转身离开,很快便有人赶来安葬了她的娘亲。”
“或许那少年早已忘了这件事,可这个恩情,女孩却会记住一辈子。”
“后来她遇上一个武林高手,收她为徒,教了她一身本事。”
“武功大成后,她回到陵州,默默守护在少年附近,暗中保护他的安全。”
“她打算用一辈子,来报答少年对她的这份恩情。”
李飞的故事说完,众人此时也都回过味来,所有人都看向徐凤年。
便见他闭上通红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喃喃道:“那个少年……是我。”
李飞拍拍他肩膀,微笑道:“这就是好人有好报,虽然概率很小,可有时候,这样的好报真能救自己一命。”
徐凤年睁开眼睛,对李飞问道:“她人呢?”
李飞耸耸肩,道:“走了啊!她并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只要默默守着你就好。”
说到这他莞尔一笑,道:“如果你想见她,就盼着有人来刺杀你吧!有刺客出现,她就一定会出现。”
徐凤年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道:“我决定了,下次见到她,就把她抓回王府去。”
李飞调侃道:“抓回去专门给咱做酱牛肉?”
徐凤年勐一拍他肩膀,哈哈笑道:“知我者,阿飞也。”
笑罢他又叹了口气,道:“如今我已能保护自己,身边的死士也够多了,不差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