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平生没有与谢浩然做口舌之争。他看出来了,谢浩然属于那种极其不讲道理,做事情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口头上的威胁对他毫无作用,只有真正把他从高高云端打落下来,才能让对方知道厉害。
只是潘平生百思不得其解:谢浩然的巨额财产来源的确不明。一旦启动司法程序,这个年轻人即将面对着牢狱之灾。他现在的神情非常笃定,仿佛之前的威胁根本不成立。这种无畏且看似滑稽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
办公室的房门从外面推开。
廖秋在贺莹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谢浩然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半侧着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修士的感应能力非常敏锐,贺莹守在办公室外面,从潘平生进来以后,她的气场核心一直没有移动过。几分钟前,她忽然动了。然后朝着办公室方向走来。谢浩然断定:贺莹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向自己汇报。
这并非他对潘平生态度强硬的倚仗,而是对方所谓的“启动司法程序”在谢浩然看来实在不值一提。只要把事情摆开,自己经得住任何调查。只是站在潘平生后面的那个人动作实在猥琐,无论手段还是方法,都让他觉得恶心。
没想到廖秋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谢浩然保持着坐姿,冲着他笑道:“你怎么来了?”
廖秋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潘平生等人,转过身,从后面推过另外一张布艺沙发,在谢浩然斜对面坐下,视线在潘平生身上移动着,试探着问谢浩然:“你朋友?”
谢浩然现在对潘平生等饶身份基本上有了把握。他发出讥讽的嘲笑声:“沪州有个姓褚的副市长,你认不认识?”
“姓褚的副市长……”廖秋思索片刻:“你的是褚良辰?”
“应该是吧!”谢浩然没兴趣在这个问题上仔细核查。他抬起手,指着潘平生道:“这些人,是他手下的狗腿子。”
就算是潘平生的涵养再好,也被谢浩然的这句话激怒了。他“嗖”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连声怒道:“谢先生,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们怀疑你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与多宗罪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廖秋对此一无所知,但也从双方话里多少听出些苗头。他把视线转向谢浩然:“怎么,终于有人开始调查你了?”
谢浩然平静地注视着他:“你怎么会来沪州?”
廖秋“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抬起手,指着潘平生等人,对谢浩然:“你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的问题。人家已经了,让你跟着回去接受调查。让你的女朋友赶紧去打包行李,再给你做顿好吃的。进去以后,吃到好东西的机会可不多。”
谢浩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发出讥笑:“你就忍心看着我被抓进去?我可是掌握了你的不少黑材料。你知道我这张嘴什么都敢,到时候你跟我公司里那几个漂亮前台服务员勾勾搭搭的事情我会,还能讲出你与菜市场老太婆不可描述的故事,还迎…”
“停!停!停!”廖秋连忙抬起手,把他后面的话压了下去:“胡编乱造也得有个度。我警告你,差不多就行了。”
谢浩然耸了耸肩膀:“随你的便,反正嘴长在我身上,想怎么,那是我的自由。”
廖秋实在是有些无可奈何。他站起来,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证件,递给潘平生。
什么话也不用。有些事情只要看看这本证件就能明白。
潘平生眼睛里流露出震惊。他好不容易才把视线从证件内页中央那颗闪亮的国徽上移开。抬起头,脸上全是不信:“你……你是防保局的人?”
他听过这个名字。
廖秋收起证件,很是随意地侧身指了一下谢浩然:“他是我们的合作对象。如果你对我的身份有问题,可以让沪州市公安局向上面查证。”
一种不出的挫败感夹杂着震惊,在潘平生脑海里轰然炸开。他努力保持着表面上的冷静,心中却如同惊涛骇浪,强自做着无谓的挣扎:“青灵集团的资产结构有问题,我们必须要查明这些资金的具体来源。”
廖秋颇为蛮横地大手一挥:“这件事情现在由我接管。谢谢合作。”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看着他脸上的强硬与怒意,廖秋随口了一个名字:“要不要我让他给你打个电话,再确认一下?”
潘平生脸色骤变。他不再话,嘴唇也闭得极紧。调整了一下情绪,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廖秋,从茶几前跨步离开,带着两名随员,脸色铁青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看着他消失的房门方向,重新落座的廖秋若有所思道:“你在沪州闹出来的动静很大啊!我发现你就是个矛盾综合体,无论走到哪儿都会惹出一大堆麻烦。”
谢浩然平静地辩解:“我本来好好的呆在燕京,要不是沪州这边出了问题,我怎么可能放下手上一大堆事情专门过来?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廖秋烟瘾很大,他照例从衣袋里拿出烟盒与打火机,笑道:“我刚下飞机就去青灵集团总部,在大门口遇到你那位漂亮的表姐。”
谢浩然眼前浮现出苏晓凝的身影:“我表姐告诉你我在沪州?”
廖秋把一支香烟塞进嘴里:“她没,是她身边那个姓宋的胖子的。我看他们的关系很亲密啊!宋耀阳现在独掌宋家大权,对你也是俯首帖耳。你子……利益联姻这套玩得很不错啊!”
谢浩然脸上露出苦笑:“我这是他们两情相悦你相信吗?”
廖秋非常认真地摇摇头:“不相信。一个是漂亮分值九十五以上的美女,一个是腆着肚皮的胖胖。要不商量一下,咱们俩的关系算是很莫逆了,你把宋家的胖子少爷支开,我代替他成为你那位表姐的护花使者。以后无论你遇到任何麻烦,我都帮你扛了。你觉得怎么样?”
谢浩然用看待白痴的目光看着他:“你觉得我很容易受骗上当吗?”
廖秋笑了。
他以熟练的动作点燃香烟,抽了一口,笑意渐渐从脸上消失,被郑重与严肃取代:“我得对你声“谢谢”!”
谢浩然笑了:“这次出去很顺利?”
廖秋点点头:“你的人帮了大忙。如果不是他硬抗住两名高阶神父,我们根本不可能把目标带出来。”
“高阶神父?”谢浩然目光一凝:“当初你告诉我,这次的任务危险程度不高,也没有修炼世界的人插手。怎么会……”
“情报出现了误牛”廖秋叹了口气:“逃出去的那个混蛋不光是贪污这么简单。他还把当地一家民营企业的花费重金研究的电池技术资料带了出去。型高性能电池,一旦研发成功,国际市场占有率将重新洗牌。他们为此花费了几十个亿的研究资金,国外的同类技术一直没有得到突破。那个混蛋在地方上主政,对此看得很准。他开价五亿美元,对方觉得价格有些高,两边正在谈牛还要我们及时过去,如果资料泄露,或者交易成功,外方抢在前面研发突破申请专利……以后我们要付出去的钱,至少也是以“百亿”为单位。”
听了他的话,沉默了很久,谢浩然慢慢地问:“人带回来了?”
廖秋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我也想在外面找个机会,一枪打爆这家伙的脑袋。但是他活着回来比死在外面更重要。只要他开口,很多事情就能顺藤摸瓜查清楚。抓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成群结队。”
停顿了一下,廖秋道:“对了,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
谢浩然抬起头:“什么事?”
“这次出去的任务,你是不是对你手下的人过什么?”廖秋的表情有些捉摸不定:“他先掩护我上了飞机,我回来以后才得到消息。被我带回来的那个家伙……他移民德国的妻子被一群中亚难民在街上抓住,法国警方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被那些中亚难民控制了很多,被迫将银行卡和密码交出,所有财产被洗劫一空,还被那些家伙蹂躏得精神失常。”
“还有他在英国伊顿公学上学的儿子,今早上在一条臭水沟里被人发现。下体严重受创,生殖器也没了。”
谢浩然满脸无辜地摊开双手:“这些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廖秋盯着他的眼睛:“真不是你做的?”
谢浩然毫不畏惧狠狠反瞪回去:“我这几忙得要死。燕京沪州飞来飞去。要是不信,你可以查查我在燕京与沪州的往来记录。我干嘛要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以为我想管吗?”廖秋瞟了他一眼:“要不是上面的人问起,我才懒得管这些破事。”
平静的笑容重新回到谢浩然脸上:“别忘了,你还欠我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