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上他的话头往下。
伍家稳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贺明明身上,丝毫没有留意到周围的变化。他“嘿嘿嘿嘿”笑着:“谢先生很年轻。不错……真的很不错。”
他以前是从军队转业,来到地方上担任职务。粗豪的性格多年来一直未变,熟悉伍家稳的人背地里一直管他桨疯子”。
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伍家稳转过身,隔着桌子,拿起酒杯,也没朝着任何人敬酒话,一口就把杯子里的茅台喝干。看了一眼给空杯加满的侍者,他把目光转向对面的庞宁,隔着餐桌高声笑道:“老庞,吧!你今约我出来喝酒,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在地方上任职,伍家稳学会了一句话:寻常无事不为宴。
不是亲朋友好,也不是儿孙长辈,只是见过一、两次面的人请客吃饭,除了有求于自己,根本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谢浩然一直保持着克制。他面皮紧绷,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没有伸手动筷,更没有想要举杯喝酒的意思。
这里毕竟是匡州。身为药神院的掌控者,无论如何也要给庞宁一个面子。人是他找来的,事情也必须由他来解决。修士不会自降身份去对付一个普通人。可那是专指头普通人没有得罪修士的前提。若是普通人不知好歹,肆意妄为,暴怒中的修士自然有着随心所欲疯狂杀戮的权力。
贺明明把椅子朝着谢浩然那边挪了一些。伍家稳属于那种烟酒不断的男人,他的口气很重,烟熏夹杂着浓烈的酒味,难闻到极点。
庞宁当然知道好歹。他连忙拿起杯子从椅子上站起,快步绕过餐桌,在伍家稳旁边坐下,笑道:“伍局长,我敬你一杯。”
伍家稳对这一套早已熟稔。他不慌不忙慢悠悠地看着庞宁:“敬酒的必须干,被敬的随意。”
庞宁心里一下子腾起火苗。他很好的掩饰住表情,爽快地回答:“行,那我就先干为敬。”
仰脖一口把杯里的酒喝干,庞宁把空杯摆在旁边,趁着侍者倒酒的时候,对伍家稳笑道:“伍局长是爽快人,我也就不矫情了。今还真是有件事情要麻烦你。”
伍家稳淡淡地“唔”了一声,也不话,只是偏头朝着贺明明望去。
庞宁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随即认真地:“青灵集团开发了一个新产品,叫做“灵玉橘”。伍局长应该听过吧?”
“灵玉橘?”伍家稳显然对这三个字产生了兴趣。他恋恋不舍地把视线从贺明明身上挪开,注视着谢浩然,饶有兴趣地问:“怎么,那种个头很大,卖到一百块钱一个的大橘子,是你们公司种的?”
谢浩然根本没有想要与他搭话的意思。如果今请客的人不是庞宁,他早就一脚掀翻桌子,把伍家稳当场打成残废。
庞宁连忙道:“是的,就是灵玉橘。”
伍家稳点点头:“那橘子我吃过,很甜,很好吃。但是你们青灵超市的规矩也太古怪了,非得要现买现吃,想要多买还不肯卖。”
庞宁不失时机插嘴进来:“最近市面上出现了灵玉橘的仿冒品。谢先生已经查到线索,制假售假的源头就在咱们匡州。”
伍家稳不是傻瓜。他笑了笑:“怎么,你们想要我出面,帮着你们找到卖假橘子的那些人?”
庞宁把筷子伸向摆在面前的豉油烤乳鸽,笑道:“要是没有准确的消息,我怎么敢劳伍局长您的大驾?他们毕竟是制假售假,谢先生才是正牌的灵玉橘销售商。”
伍家稳看到贺明明把椅子朝着谢浩然那边挪动,也不把话破。他斜着眼睛朝那个方向瞟去,脸上明明白白写满了“鄙夷”两个字。
“这么,你们是十拿九稳,确认就是那些人干的?”伍家稳把视线回转到庞宁身上,拿腔拿调地:“老庞,这事儿可不好办啊!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按照程序,这应该归工商局管才对。”
庞宁脸上几乎笑成一朵菊花:“管是肯定归工商局管,但是工商局那边派不出人来,我跟孙副局长提起过,还是他指点我找到伍局长您这尊大神。”
“派不出人……”伍家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工商局老孙那边的确没什么人手。他们执法队总共也才十几个人。老庞,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要我们市局出面,帮着工商局那边打下手?”
类似的情况很常见,工商与公安部门协同办案的时候很多,尤其是一些知名品牌的制假窝点,往往需要多个部门联合参与,在现场查获证据,然后向法院和检察院联合提请公诉。从这方面来看,庞宁直接找上伍家稳也很正常,不算违规。
庞宁脸上带着笑,从餐桌底下悄悄塞过去一张银行卡。伍家稳对此很是熟悉,他不动声色把卡装进衣袋,觉得事情谈到现在也差不多了,于是端起杯子,转过身,对谢浩然笑着:“很少看见谢总这么年轻的企业家。来,来,来,今大家认识了就是朋友,咱们喝一杯。”
谢浩然平静是注视着他,淡然拒绝:“对不起,我不会喝酒。”
从伍家稳走进这个房间,谢浩然对这个人就没有什么好印象。喝酒这种事情要看人,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坐在一起干杯。
“那谢总的夫人一定会喝。”伍家稳直接把装着白酒的杯子伸过去,带着几分酒意大声笑道。
贺明明坐在谢浩然旁边没有动,也没有话。她很自然地抬手顺了顺头发,与谢浩然一样,脸上一片平静。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闷起来。
庞宁坐在那里有些尴尬。他在按捺着怒火。要不是今这事有求于伍家稳,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先赔笑后陪酒。原本想着自己吃点儿亏忍忍那就过去了,总之先得把谢浩然交代的事情办好。可是谁想到伍家稳收了钱还不满足,现在又把矛头对准了贺明明。
修士与普通人之间的区别很大。正常情况下,修士不会对普通人出手。这是修炼世界千万年来的禁忌,也是普通人世界能够安安稳稳发展到现在的根本原因。
良久,谢浩然冷冷地发出声音:“我的妻子从不喝酒。”
伍家稳早就料到他会这样。粗犷多毛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声音大得在房间里带起阵阵回响:“凡事都有第一次,谁也不是从娘胎里生下来就会喝酒。谢总的夫人这么漂亮,想必肯定有很多人追。这人活着,就不能太拘束。只有大家闺秀才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既然来了,就是缘分。谢夫人,我老伍都把话到这个份上了,你可无论如何都得赏我这张脸啊!”
贺明明美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怒意。
伍家稳的这些话,她实在太熟悉了。以前贺定元把她当做筹码与外人做交易的时候,在酒桌饭局上,那些垂涎自己美色的男人总会端着杯子上一通类似的话。接下来的剧目就是贺定元强迫自己喝下一瓶又一瓶的酒。茅台、五粮液、白兰地、威士忌、啤酒、红酒、泡酒……那些日子对贺明明来简直就是噩梦。她终日里昏沉沉的,被认识或者不认识的男人抱上床。无法挣扎,不能抗拒,像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过着一又一。
伍家稳算是相貌堂堂,浑身上下充满了雄浑的男性魅力。很粗豪的那种男人,话做事都很爽快。可越是如此,贺明明心中的厌恶就越深。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男人征服女人总要在床上?要不就是在餐桌上用烈酒把女人灌翻灌倒?看着女人不胜酒力趴在那里晕晕乎乎,恶心难受吐得不省人事,他们却站在旁边笑得张牙舞爪,得意忘形。
她用清冷的声音拒绝:“对不起,我不会喝酒。”
谢浩然几乎与她同时发出声音:“我已经了,我的妻子从不喝酒。”
他加重了语气,得斩钉截铁。
无论任何事情都有底线。伍家稳目前为止只是要贺明明喝酒,言辞上也没有越过谢浩然的底线。杀人或打人都有其缘由,他在努力控制情绪,却已是处于爆发边缘。
“不喝?”
伍家稳瞪起眼睛怒视着谢浩然,手中的酒杯重重顿在了桌上,酒液四溅。
他转身对庞宁道:“老庞,你的朋友真不给面子。我已经把话到这个份上,你们却连一杯酒都不陪我喝。哼!”
不等庞宁话,伍家稳又道:“我看谢总没什么诚意,不是做大事的人。算了,今就当是我来错霖方。不喝就不喝,这饭吃的有没啥意思。”
他站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贺明明,皮肉不笑道:“谢夫人,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我的要求不高,就一杯酒。只要你喝了,任何事情都好商量。”
贺明明连看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