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选择晚上,而且还是深夜,是因为白天在公路上堵了一整天,青灵集团的押车员会精神疲惫,失去警惕性。而且在公路上等待很无聊,就算带着足够的干粮,食谱也很单调。谁也不会对一群卖东西的“附近村民”多加注意。何况这帮“村民”心黑透顶,尼玛一个鸡蛋居然要卖五十块,无论是谁听了都会想要骂人。
在徐恒宇的计划中,他没打算杀人。最多就是把青灵集团的押车人员揍一顿,然后控制起来,逼迫对方打开货柜车,把车上的所有灵玉橘全部抢走。备用车辆会在“村民”们控制局势后出现,走逆向车道。如果货柜车里的橘子数量太多,一下子带不走,那就把剩下的部分用刀子割开,彻底破坏。
这是给谢浩然最好的教训,也是送给他的“礼物”。对于不知趣的人,就要这样对付。
只要控制的好,这件事情根本无从查起。他谢浩然再有钱又怎么样?他的青灵集团规模再大又能怎么样?这里不是合众国,“重商主义”在这片土地上从古至今就没有发芽生长的环境。我虽说不能做到一手遮天,但是抢你几个橘子,把你手下的人胖揍一顿,恶心恶心你……嘿嘿嘿嘿,这点儿本事,我还是有的。
双管齐下!只要唐威仪那边得手,顺利进入苏家,成了你谢浩然的亲戚,到时候咱们里应外合,你的青灵集团想不垮都难!
可是白平江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徐恒宇会在电话里说“我们的人被打成重伤?”
他迅速调整思维,深深吸了口气,带着浓重的疑惑,认真地问:“老徐,你的意思是,你派去的那些人把事情搞砸了?”
徐恒宇在电话里的声音透出浓浓的苦涩:“……白公子,咱们得到的情报有误。青灵集团押车的人不是十一个,而是十六个。”
白平江微微一怔,一股怒意随即从心底升起,直冲脑门,不过他涵养很好,没有立刻发作,冷冷地说:“十一个与十六个有区别吗?老徐你别忘了,你之前可是说过,你在普自那边有的是人。”
徐恒宇急了,连忙解释:“不,不,不,白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青灵集团押车的那些人太强了……我……我……我实在是没有想到。”
白平江冷静下来。他用力吞了一下喉咙,尽量让说话语气听起来与平时没什么区别:“有多强?”
徐恒宇在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钟:“我派去的五十个人全部重伤。有十三个的腿被打断了,四个人被打成瞎子,二十一个双手被折断,其余的……彻底失去生理功能。”
最后一句话白平江听得不是很明白,他愣了一下,追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失去生理功能?”
徐恒宇的声音明显是因为恐惧而发抖:“他们……他们被打得很惨,生殖器……被打烂了。”
“打烂?”白平江没多想,他皱起眉头,按照自己的正常逻辑思维问:“对方带着刀?”
徐恒宇在电话那端打了个哆嗦:“……他们用脚……跺烂的。听说当时人已经被打倒,但是对方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我的人已经求饶,他们还是一脚又一脚的踩上去……腿脚被打断的那几个也是这样,都已经打完了,青灵集团的人还是轮着棍子朝他们身上招呼。所有人都是粉碎性骨折,还有几个连膝盖骨和脊椎都碎了……不要说是站起来走路,下半辈子估计连轮椅都坐不成,只能躺在床上。”
这么狠?
白平江忽然觉得浑身发冷。他下意思裹紧了身上昂贵的丝质睡衣,强压下心中那股从愤怒瞬间转变过来的恐惧与震惊:“十六个?老徐……他们真的只有十六个人?”
徐恒宇在电话那端赌咒发誓:“白公子,我要是有一句假话,我就不得好死。”
白平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你那些人现在在哪儿?都送医院了?”
“是的。”徐恒宇的声音听起来很是阴沉:“还有一个问题……白公子,军方的人介入了。”
“军方?”这两个字所含的信息量太大,也超出了白平江原先的预计。他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足足愣了三秒钟,才猛然醒悟,连声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一个字也不准漏!”
按照预定计划,从打人到劫车,所有事情应该很顺利,前后安排每个环节都有衔接。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两小时。因为是晚上,徐恒宇的人都有伪装,很难被人认出。就算周围的人用手机拍摄,也会因为光线问题显得画面混乱,而且模糊。总之,这会成为一桩无头公案,再高明的警察也破不了。
徐恒宇大概是想让白平江听明白,他说得很慢:“两个小时以前,军方的人到了。整整一个连,当时就控制了全场。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安排的人守在公路基道下面,他们看到军车过来,觉得情况不对,就远远看着。等到后来医院的急救车来了,走到里面,跟围观的人一打听,这才知道麻烦大了。”
白平江很精明,听出徐恒宇话里有话:“既然是这样,那你怎么知道你手下那人具体有多少受伤?”
“都是听现场围观的人说的,还有一些是我自己猜的。”徐恒宇连忙改口:“白公子,我绝对没有骗你的意思。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你想想,连旁边看的人都这么说,实际情况肯定要比我告诉你的严重多了。有些消息是我从医院打听到,虽说还没有核实,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白平江觉得事情一下子变得很棘手。他手持电话喃喃自语:“青灵集团怎么会与军方搭上了线?不对啊……那个人明明告诉我,谢浩然与他爷爷之间的矛盾属于不可调和类型,他连他奶奶都不放过,军方怎么可能会替他出头?”
徐恒宇很乖觉,连忙道:“白公子,出现在现场的那几辆军车我让下面的人拍了照片。车牌我查过,是普自州军分区的。”
白平江眉头皱得很紧:“先等等,你让我好好想想……这样,电话里说话不方便。老徐,你马上到我这儿来一趟。我先打电话问问普自那边的朋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
虽说是晚上,消息反馈的速度却不慢。
普自州警察局的朋友在电话里直言:“白公子,这件事情很突然,我也是刚收到消息。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而是这事儿我真的帮不上忙。你不知道,上面下了命令,军分区那边接管了现场,现在连我的人都进不去。你打电话过来之前,我正在跟州委那边联系,看看能不能把事情落下来,由我们处理。不过我劝你别抱什么希望,这次的事情可能搞大了,想要收场……估计很难。”
公路局那边的人急得像热锅上蚂蚁,主动给白平江打电话:“白公子,你这次可是把我坑惨了。你说你安排好了一切,只要我尽量拖延,不把情况上报,隐瞒十二小时就行。现在你看看事情闹得有多大?州纪委已经派人到了值班室,下面办事的人得到消息跑了。我估计天一亮单位上就有人找我核查情况,工程机械也派出去了,不是我下的命令,是通过别的渠道走的……白公子,你行行好,这次你无论如何也得帮我。否则我要是进去了,咱们大家都落不了好处啊!”
有些消息让白平江听了不寒而栗:“老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胆子真的很大啊!竟然敢跟军方对着干?我现在给你打这个电话,就是跟你说一声,这件事情我没办法管了。别跟我扯什么交情,这种时候只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好歹有个在省府的爹,我可是什么罩头也没有。我把话撂在这儿————要是没有查到我头上,那么你好我好大家好。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从来不会出卖朋友。可要是上面查到我,那就对不起了。该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反正我不是主谋,主意也都是你出的。到时候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白平江在军方认识的人很多,有几个还颇有身份。可是电话打过去,对方要么不接,要么接起来含含糊糊随便说上几句就挂了,根本没给任何实质性的承诺。
徐恒宇来得很快。他进了房间,抓起摆在桌上的杯子,从饮水机上接了一大杯水,仰脖喝得干干净净。放下来,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带着脸上惊恐不定的神情,低声问:“白公子,你这边情况怎么样了?”
白平江毕竟是一个思维慎密的人。他凝神思考片刻,认真地问:“老徐,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安排做山体滑坡的那几个人,到底可不可靠?”
山体滑坡当然不是自然事件。在这个多雨的季节,只要在指定位置稍稍用点“外力”,很容易就能达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