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朱高炽关于藩王如果突破了自己布下的局该怎么办的问题,朱瞻埈只是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若是真有那惊才绝艳的雄才大略之辈能够在这种困局之下找到破局之法,那他就是困龙升天的天命之子,取代了咱们家的后代成了帝王也是天命所归。
而且从洪武皇帝那算起,这藩王的后代不也是咱们朱家人吗?大家都有资格坐龙庭,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至于爹你担心的再来一次靖难之役对国家造成的损害,要是朝廷在这样的布置之下连藩王作乱都不能快速有效的镇压,那也就意味着朝廷已经腐朽堕落到一定程度了,换个皇帝也没什么不好。”
在朱瞻埈看来,从来就没有什么万世一系、千年不朽的王朝,华夏大地自秦汉之后,历朝历代皆逃不过三百年王朝更替的宿命,真指望自己家的子孙后代能永远坐龙庭是纯属扯淡。
就算朱瞻埈将来能够镇压人道气运、铸造天命,能够让大明江山永固,可这并不表示皇帝就一定会在他们这一脉一直传下去。
毕竟对于运朝来说,谁能当皇帝是看谁能得到天命的认可,是谁能够对人道气运更有利,而不是看谁的血统更纯正。
运朝真的建成,这皇位更迭就是选贤任能,而不是嫡庶长幼了。
说到底,就算是运朝,皇室得到了天命庇佑加持,也免不了出一些平庸之辈,甚至是顽愚不肖的后代。
这种时候要是真有那种雄才大略到能够顶着天命加持的朝廷压制,破困而出学着朱棣一样以一地对抗一朝奉天靖难成功的,朱瞻埈觉得这皇位让了也就让了。
而且这种雄才大略的皇帝基本上与开国君王无异,才华能力必然都是上上之选,这种人当皇帝对于国家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反倒是如果自家这一脉的后世子孙只知道仗着天命庇护混吃等死,那还不如趁早把皇位让出来。
朱瞻埈的这种想法在这个时代来说,无异是离经叛道的。
但对于朱家人来说,却也没有那么的不能接受,因为朱棣自己就是这么当的皇帝,对于已经发生过一次的事情大家接受能力都还算比较高。
唯一的顾忌也就是觉得朱棣是这么上位的,在永乐朝说这个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禁忌。
不过对于太子一家来说,这个话题还算可以讨论,因此倒也不算犯忌讳。
朱高炽听着朱瞻埈的想法,倒是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在他看来,朱瞻埈的这个法子已经算是比较不错的处理藩王问题的法子,总比之前那种给藩王厚禄养着,到最后尾大不掉拖垮朝廷要来的好。
现在这样的话,别的不说,光是每年藩王进京沿途的花费和在京城期间的开销,就可以促进沿途地方的经济,更能让京师的商业获得发展。
尽管大明自开国以来都是奉行所谓的重农抑商政策,但朱高炽还是能够明白商业对国家的重要性。
尤其是朱瞻埈这段时间和他讨论过关于商业的问题,朱高炽也明白洪武皇帝制定的重农抑商政策当中存在很大的问题,并且国家也应该重视商业的发展。
虽说农业是国家的根本,但没有商业流通,那整个国家就会是一潭死水。
而藩王每年进京,乍一看要花掉很多钱,颇有一种劳民伤财的感觉,但这些花掉的钱如果能够让百姓获益,能够让从事相关行业的从业者获得好处,那这些钱就算是没有白花。
而且朱高炽本身就管着这一块,对于每年招待一下藩王和朝廷需要花精力去镇压藩王叛乱或者花费大量的朝廷税收去养着这些藩王的开销之间的差距他还是能够算的很清楚的。
朱瞻埈这一手虽说让藩王掌握了一定的地方控制权,但却也将原本尾大不掉的宗室问题和中央财政进行了分割。
从此以后各藩的宗室奉养就是各藩自己的事情了,不用像之前一样需要中央财政去填这个无底洞,这也算是花小钱办大事了。
所以对于这位大明的常务副帝来说,虽然这项政策有可能会导致大明未来再经历一次靖难之役,但至少它确实解决了许多问题,而且好处多多,他也就没有理由反对这项政策执行。
只是从这项政策当中,朱高炽也看出了自己的二儿子到底有多妖孽,以及他对谁做皇帝的无所谓。
对于父亲来说,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越出色越好,但作为太子,朱高炽却并不希望自己的二儿子太过出色,或者说锋芒盖过自己的大儿子。
这从国家的角度来讲,并不是一件好事,甚至可能给朱瞻埈招来大祸。
想了想之后,朱高炽还是对朱瞻埈问道:“瞻埈,你知不知道有御史打算参你的事?”
“有御史打算参我?那群吃饱了没事干整天喷人的家伙怎么盯上我了?”朱瞻埈听到朱高炽这么说,不由得眉头皱了起来,但随即便了然的说道:“他们是参我妖言惑众,还是蛊惑君王?又或者严重一点的祸乱朝纲?”
这三个听上去就该诛九族的罪名在朱瞻埈嘴里却说的十分的轻飘飘,就连一旁的朱瞻基都忍不住惊讶于朱瞻埈的淡定,对他问道:“二弟,御史要参你啊!你怎么无动于衷啊?”
“大哥啊,咱教你个乖,那就是御史说话,你觉得有用你就听,没用你就当他放屁,因为这个官儿就是喷人用的,他哪天不参别人了,就算他这个官失职了,所以御史参人这事还是要看皇帝,皇帝关注这才算事,皇帝不关注,这就狗屁都不是。”朱瞻埈的话说的非常的粗俗,但话糙理却不糙。
朱瞻基听到朱瞻埈这么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似乎有些颠覆他惯常的认知。
在他看来御史不该是监察百官、稽查不法的吗?怎么在朱瞻埈的嘴里,御史好像变成了一种非常讨人嫌的东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