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聊着的时候,门房处有人递来消息,说是严府上有人来师府寻严鸣。
书房那边自然已经派人去回过消息,只门房那边想着严鸣是沈半夏的夫婿,便也特意过来与她知会一声,也是要与师夫人说一声的。
听闻严府来人,沈半夏微微皱眉,片刻后才道:“莫不是严家想叫我与严鸣今日回府?”
师夫人几人对视了一眼,师清夏没想那么多,直接道:“妹妹若是不想去严家,不如今晚就在家里住下吧。”
本来她就想让妹妹今晚不回去,在家中住下,只是母亲之前说……
师夫人沉静道:“无妨,倒也不必将严家看做是什么龙潭虎穴。”
沈半夏也从容说道:“是极,我只是不喜欢我那继婆婆,倒也不怕他们。若真是来叫我与严鸣回府,回便是,许是又有什么好戏等着我呢。”
师清夏闷闷不乐道:“妹妹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
还嫁了这么一个人,严鸣她接触不多,对那个人说不上好恶,但严鸣背后的严家,越了解她越不喜。
沈半夏平心静气:“姐姐是与我亲近,关心则乱。姐姐也不要光看这件事的坏处,也得看看我在这件事里得的好处不是?”
师清夏挨着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师夫人听闻严家来人去了书房那边见师承望与严鸣,便使人过去,若是有什么新消息,随时来报便是。
沈半夏猜得不错,严家来人,是严文秉派过来,叫他们这对小夫妻今日回严府的。
也没找什么理由,只说眼下雪天路滑,若回门后要回庄子上,到时天色已晚,到底不那么安全。
严鸣不一会儿亲自过来,客客气气与几人见礼后,眉眼温润看向沈半夏,从容自若道:“父亲那边使人过来,身为人子,我总该回去看看的。只是大妹妹这几日一直身体不适,若回府,姨母也顾不上你,不若今日你便在这边住下?”
在人前,严鸣还是会称宋碧玉一声姨母的。
沈半夏倒是听出他言下之意,眼神闪了闪,缓缓起身道:“也不必,左右我在新房里还落下了些东西,今日与你一同回去,收拾一二也好。”
严鸣闻言,笑了一下,道:“只怕委屈了夫人。”
沈半夏笑得意味深长:“我没什么好委屈的。”
师夫人看着二人一来一往,若有所思。
夫妻二人在师府一直待到快酉时才离开,师瑭得知二人要去师府,便提出要送他们过去,沈半夏见严鸣没吭声,便也没拒绝。
上马车的时候,师清夏还道:“妹妹若是这几日都在城中,改日我们一起去赏雪可好?”
沈半夏莞尔:“好。”
待她上了车,与严鸣对视一眼,坐下后,方才听严鸣嗓音温柔道:“夫人若是想,为夫可以陪你在师府住上一段时日。”
沈半夏笑盈盈道:“相公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此事不急,年前年后府中事务繁忙,我若是回来,怕是还给家中添麻烦,不若等明年吧。”
她也知道,严鸣这会儿突然与她说这些,多半是因为师瑭在车外。
多少带着一点做戏的意味。
严鸣神色温柔,只那双眼中并没有多少暖意,清凌凌的,在沈半夏面前,撤去了所有伪装,只余清冷。
他道:“夫人今日心情如何?”
她答:“甚好。”
两人对视,良久,她见他缓缓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仿若看见春花在眼前缓缓绽开一般,就连那清冷眼眸中也泛起星星点点笑意,整个人像是一下子就鲜活起来。
比之方才,真实许多。
严鸣微微倾身,难得主动,靠近沈半夏,轻声道:“夫人,可是因严家不快?”
沈半夏不闪不避,看着面前这张几乎找不到瑕疵的脸,轻笑了一声。
她喜欢他这张脸,她知道,他也知道。
他会试探性地用自己这张脸,故意来她面前晃,他知道,她也知道。
两人虽已成为夫妻,名义上已经是最亲近的两个人,实际上与刚认识的陌生人也差不了什么。试探、磨合是必然要经历的,沈半夏心知肚明,而她想,对方也清明的很。
葱白指尖轻轻抚上对方面颊,沈半夏不带一丝欲念的轻轻抚摸,像是在抚摸一个精美的、漂亮的人偶,懒洋洋地问道:“相公何出此言?”
严鸣眸光微闪,唇角笑意收敛了一瞬,身体微动,但到底没有避开她的手,缓声道:“夫人都不愿与我多聊,为夫自认今日并未做什么惹夫人不快的事,想来想去,便也只有严家一事了。”
沈半夏秀气的眉毛微微扬起,轻笑:“相公怎么会这么想,我还是很乐意与相公这样的美人说话的。”
严鸣笑着看她,她也笑着回视。
说是这样说,但实际上严鸣的那个问题,沈半夏根本没回答。
车厢外,师瑭骑着高头大马,哒哒哒走在车厢旁,听着车厢里隐隐约约传出的对话,表情微妙。
他妹妹……跟这妹夫,这两人之间,是不是反过来了?
感觉严鸣这妹夫,好像被他妹妹调戏了,难不成是小夫妻俩儿的闺房之乐?
师瑭摸了摸下巴,想到自己那位如今远在湖南的未婚妻,倒是有些期待自己成婚之后的事来。
等到了严府门口,门房处先看到的便是翻身下马的师瑭,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师二爷,您……”
说着,目光落在那慢一步悠悠闲闲踩着夜色出现在大门口的马车上,门房看见马车上挂着的灯笼,认出是自家大公子的马车后,顿时恍然,“您这是送大公子与大少夫人过来?”
师瑭平日里面上总带着几分笑意,只这会儿看着门房,却是面色冷淡,略带骄矜地扬了扬下巴,道:“不是你们严家专门跑我们师家那儿要人?我这不是亲自送来了?呵,本来就是回门的日子,叫你们严家这么一折腾,弄的好像我们家扣着不让人走一般。”
门房闻言,顿觉不妙。
这……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