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璟说:“我打算外放。”
一家人齐齐看向他,其中表现最惊讶的不是师承望,也不是师夫人,而是师瑭。
而沈半夏,在听到这话,只是抬了抬眼,心里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从京官到外放,怎么看都好像是被贬职了一样,尤其是被外放的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去任职,不论官阶高低,多少都比不上在上京任职来的体面。
别的不说,若是外放途中出个什么意外,在上京里的家族想要帮忙都可能赶不上趟,到底离得远了些。
但沈半夏觉得,首先师璟不是傻子,没好处的事他不会做;其次师家如今已经很体面了,师承望身体没毛病,如今的岁数也称得上是壮年,师璟与父亲都是文官,享受了父亲身为丞相带来的便利,却也因为父亲的存在受到了压制。
只要师承望一日为相,德熙帝脑子没进水,就会压着师璟。
那还不如去地方呢,至少地方上可能更方便师璟施展拳脚。
师瑭却是第一时间跳了起来,问道:“大哥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想外放了?是不是有人做了什么?谁?廖家没这个本事,难道是王家?”
瞧着他说了两句就开始生气,师璟撩起眼皮睨他一眼,淡淡道:“这事我早前就有过想法,也曾经与父亲说过,如今不过是确认下来罢了。”
师瑭疑惑地看向师承望。
师承望不紧不慢地说道:“确有其事,在这之前为父便与你大哥商议过,等你大哥成婚之后,就会外放。”
师瑭:“……怎么不跟我说?”
师璟慢条斯理道:“我若是外放,家中少不得就要靠你撑起来,要是早早与你说了,你怕是要缠着我不让我走。”
师瑭:“……”
虽然他刚刚确实有那个想法,让大哥改变主意,因为他也想去别的地方浪来着。
可大哥先提了出来,最近也没什么战事,他就是去地方上做驻军也没什么意思,只好嘟嘟囔囔说了一句:“这么说,你们都决定好了呗。”
师承望嗯了一声,师夫人这时候开口道:“此事也得与亲家那边通个气。”
师璟却在这时看向沈半夏,问道:“妹妹就没什么话要说?”
沈半夏一脸乖巧地抬头,无辜道:“啊?我要说什么?”
师璟扯了扯唇角,眼神里闪过几许无奈,缓缓说道:“牛痘的事,你不与父亲通个气,回头陛下若是问起父亲,要如何说?”
沈半夏啊了一声,低下头,似是思索了一下,复又抬头看向师承望,面上露出一些不好意思来,小声说道:“好吧,其实我也是……不知道要怎么跟父亲说。”
最后沈半夏挑挑拣拣,借着自己在庄子上住的那段时日,确实跟一些养牛的人家接触过,半真半假地编了一个故事,把这事给敷衍过去了。
她说完,师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沈半夏以为师璟会问她什么,她还想着见招拆招呢,结果师璟也好,师丞相也好,竟然都没继续问下去了。
沈半夏:“……”
准备了个寂寞。
这小小的家庭会议便就此结束了,饭后师璟师瑭跟着师承望去了书房,应当是要继续商议正事,沈半夏与师清夏陪着师夫人坐了会儿,便回了明芳苑。
进了院子,沈半夏问蜜桃:“相公今儿个真不回来了?”
晚膳前,严府那边就来了人,说是严鸣吩咐他回来报信的,今晚住在严府,便先不回来了。
沈半夏想着严鸣瞧着不像是会被挟制的,便也没多想,只这会儿天都黑了,人真不回来,她难免就想到晚上入睡的事。
两人在温泉庄子上住着的时候,是分两个院子睡的,底下人知道也不会往外说。
但在师府,沈半夏是与严鸣一块儿住在明芳苑,夜间其实是躺在一张床上的。
恰好是隆冬时节,男人瞧着体弱,实际上身体没一点毛病,入夜之后就是个火炉,加上本来就生的好看,沈半夏自然就很喜欢这个抱枕了。
当然了,两人那是纯盖棉被,不聊天。
沈半夏再喜欢撩拨对方,也知道在床上撩拨男人容易出事,所以每次睡觉前都很老实,上床就比闭上眼,从来不会动手动脚的。
蜜桃回道:“回少夫人的话,那边目前还没传来什么新消息。”
严府那边,沈半夏才嫁过去就搬到温泉庄子上了,自个儿的人也全数带了过去,明显就不打算在严府内部经营自己的势力,也没留什么人,所以这会儿如果沈半夏想知道严府内里的情况,还得看严鸣。
严鸣不主动派人过来告知的话,沈半夏也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沈半夏想着回头等见到严鸣了,再问也不迟,便也不再问了。
夫妻两同床共枕也有一段时日了,沈半夏这日一个人躺在床上,还没睡着呢就下意识往旁边滚了滚,结果自然是滚了个空。
明明房中也不冷,但就是觉得比平日里睡着要冷一些,沈半夏躺了会儿,睁开眼,思索了几秒,最后还是决定物理入睡。
还好她懂穴位,不然岂不是要失眠了?
那可不行,她还是很爱护自己这身体的,尤其失眠还影响气色。
天大地大,美容觉最大。
严府。
严鸣一身狼狈回了院子,唇角却挂着笑。
院子里很安静,只稍稍热闹了一会儿,在严鸣沐浴更衣后,重新安静下来。
严鸣躺在新房的床榻上时,闭着眼,却久久都不能入眠。
明明过去那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他也不是一个认床的人,偏偏今日……
良久,严鸣睁开眼,缓缓叹了口气。
长青:“公子?”
严鸣:“无事。”
只是突然不习惯罢了。
他竟然会有一日,孤枕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