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个坏东西。跟你叔还说这种无聊的话。快过来，我们也要有所准备。不要给我丢脸。你看视察的路线怎么安排？”
“党务会上，不是有党代表提出来了吗？我们就按凡是有提出来的都走一遭。然后到小香河吃中餐，我准备了八条狗，昨天腊着的。全给炖上。”韩宝来来劲了。
“四菜一汤哦。”
“四菜一汤，我让两个高手再给我备齐剩下的菜。一定是韩叔的风格，雅俗共赏。”
“好吧，我马上搞定考察路线，你就整午餐吧。你办事，我那是百分之百放得心下。”张玉屏后面加了一句，“韩文正打我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让他趁早死了那条心。你也不会把阿姨拱手送给一个老鬼吧？”
“阿姨，你想哪去了？他都怕死你了。只是工作上的黄金搭裆。”
“那还差不多。”张玉屏可能婉抱了韩文正多次暗示，韩文正知道这天鹅肉不好吃，心里一直如鲠在喉。
韩宝来说的两个备菜高手，那肯定是上梧江瑶族乡党委书记姚文广和乡长陈建功。韩宝来打电话给姚文广：“姚叔啊，出道算术题你和陈叔做，看你会不会做？五减一是多少？”
姚文广给小家伙问懵了：“韩主任，大清早叫我做算术题？我昨晚酒喝多了，现在有点迷糊。你还是告诉我答案吧。”
“昨晚吃剩下八条狗，给我做成一个菜？你算算可以供多少人食用？”
“起码二百人吃。”
“那就按二十桌搞菜。这是一个菜。按新八条规定：四菜一汤，是不是五个菜？五减一，是不是还剩下四个菜？食客是市委六常委，县委全套班子。估计二百人左右。你先给我报一下菜谱。”韩宝来说的是俏皮话，但语气是郑重其事。
姚文广说话舌头都打卵了：“韩、韩、韩主任，这么大阵势？你、你放心，交给我们搞吗？”
“放心。怎么不放心？我可不帮你们搞，我要陪领导考察。这是市委一把手韩书记新官上任三把火，把年度考核第一站放在我们双牌县。中午指定在小香河用餐，我吃了这么多，总体来说还是你做的那些个东西来劲。什么蜂子蛋，什么蚂蚁大力芝麻糊，什么油炸猪崽虫？”
“我的爷。一桌好整，二十桌，每桌大盆出，份量难以保证啊？”姚文广心里有点虚。
“我教你做宰相肚里能撑船、佛跳墙、大杂脍、状元及第。你把所有做好的菜，凡是昆虫做的搞成一大盆，什么鱼嘴、鸡冠子、鸡尻子、鸭舌头、鹅肝、鸭肾、鹅肾搞成一大盆，再是猪肚尖、牛百叶、牛肚尖、羊肚尖、羊草肚、狗肚煲成红锅汤，什么蒿笋、冬笋、鸡枞、猴头菇、野生蘑菇、炖上板栗、百合、湘莲、白果、腊肠、腊肉又一大盆，不就行了吗？你一样食材搞一大盆，当然不可能。酒就是瑶王酒。开动脑筋嘛。”
韩宝来这一提醒，姚文广来劲了：“好，好，还是韩主任视野开阔，脑子好使。我马上组织力量搞菜。这道题，我一定做好。请领导放心。”
韩宝来先要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他现是新当选的县常委。市委领导一来，要挨个跟县委领导握手。然后，驱车下乡考察。
张玉屏穿着风衣、围着丝织围巾，还是没当自己是另类，主动跟所有男人握了手，主动站在韩文正一侧，笑出深深的酒窝：“老韩啊，祝贺啊，新官上任第一把火烧到了我们双牌县，我们双牌县可是小心烛火，是林业大县。怕你这把火啊。”
韩文正也是敞着黑风衣，扎上了金利来领带，说话吐着热气：“我一直想来看看老朋友。一直没时间行程。啊，今天，我不请自来。你就别给我喝西北风就行了。带路吧。扣肉要看面子，带我们看看你的面子是不是油汪汪地？”
“老周，他要吃扣肉？哪家做的扣肉油亮？”
张玉屏的话问得有点莫明其妙，周怀民县长是个敦厚长者，他不知这暗语是何用意？周怀民问常委副县长刘醒亚，刘醒亚也没醒过神来。便问隐在身后的韩宝来，韩宝来说：“考察的第一站。”
刘醒亚方听明白了：“韩书记，我们今天上午，准备循着五里牌到上梧江瑶乡，十二点在小香河村吃中餐，下午再转东南面的四镇五乡，也就是全范围覆盖。”
“嗬，看来不遮羞了哦，全开放啊。”沈四海开了一句玩笑。
“这不是正对你们的胃口？”张玉屏摊开双手，风衣往外敞开，不过穿着厚厚的羊毛衫，只有两个神物往上耸了耸，那高度够吓人的，这里只有韩宝来有此艳福。
韩文正拉过韩宝来，眼镜片一闪，发出爽朗的笑：“你给我开车。委曲你了。双脾的公路，别人开车，我不放心。哪怕翻车，我也要叔侄死在一块。”全场都笑。
“今天啊，呆会儿夹菜，你们也要学老韩，出手要快。否则，你只有喝汤了。”张玉屏一直用韩宝来给她开车的，今天只好自己开了。老鬼出手极快。
车队滚滚到了五里牌，没再往五里牌镇走，而是往永江乡赶。永江乡开始还以为是韩主任搞的车队，是过路车。没想到全涌进乡政府大院，将一个大院篮球场给摆满了。永江乡乡党委书记魏献业虽然年过半百了，刚入厕出来，手里还捏着一份报纸。看韩宝来主任从车里钻出来，拉开车门，却是市委一把手韩文正书记，他当时脑袋瓮地一声，不得了，赶紧跑步过来迎客。
韩文正先握了握他的手，韩宝来故意说：“喂，老魏，你入厕还没洗手哦。”
韩文正反而骂韩宝来：“你看，我都跟他握了。你才说。我先洗洗手。”
一下子，让老魏迥得不得了。韩宝来笑着说：“老魏，下次开会提不提我的意见？”
魏献业才反应过来扯着几条青筋笑了起来：“小家伙，你就是爱玩。你一个电话也不通知我。想必也是故意的。”
“我是先小人后君子。”韩宝来嘿嘿笑，“看你那么紧张，我是开个玩笑，放松一下情绪，别吓出你的心脏病来。怕什么怕。忽悠他一下就行了。平时怎么忽悠，现在还是怎么忽悠。有什么好准备的？一准备挨骂。千家洞蒋桐青搞了一个耍狮子欢迎场面，结果给骂得无地自容、差点找地缝钻了。老魏，你们乡也是有看头的。不是有一个大型葡萄种植园，一个稻田养鱼？带我们去看看。”
“对，对，我带路，我带路。小家伙，你都把我吓得三魂悠悠了。整人也不是这样整的。今天中午罚酒三杯。”
“罚什么罚？我又不吃你的。给你半个小时展示。”韩宝来鬼笑着说。在这种场合，就需要韩宝来这样的人挥洒自如，一点拘谨都没有。
可是魏献业的猎豹真不给力，马达打了半天，硬是点不着火。韩宝来笑道：“哎呀，算了吧。上那台皇冠吧。那是陈桂山股长，他给你开车吧。你指路就行了。”
陈桂山根据魏献业书记的指点在前面带路，韩宝来开车紧随其后。韩文正关了车门，“哧”地一声笑出了声音，他就喜欢基层干部有这种震慑感、敬畏感，否则鼻鼻涕涕，没有一点庄严感。
“宝来，你这一手，对接下来几个县同样适用。可惜你不在身边，没有人帮我撑场面啊。”
“那我不去深圳，让杨秘书长代劳？”
“你别扯蛋，只是让他学着点。他跑过去，我看跟去年没有分别，他是挖个坑，就蹲守着那个坑，守株待兔。你是吃着自己碗里，还看着别人碗里，算不定，还瞄着别人嘴里的。”韩文正心情很爽，说话很幽默。
“叔，我是下饺子下一大锅，吃撑了你们，看你还跟我争不争？”韩宝来熟练地打着盘子，保持着与陈桂山的车距。
车驶进了一个开阔的丘陵地带。这里便是葡萄种植园。车从园艺场驶过，看一畦畦由水泥铸造的架子，一眼望不到头，每排架子上爬满了葡萄藤，现在是冬季，只有乌黑的藤蔓覆盖着。葡萄好吃，据说一定要给它的藤蔓经霜雪。
葡萄园的老板陈虹雨，也是一个农大毕业的小伙子，回乡创业，做得很不错。他跟韩宝来不是一届的，陈虹雨估计四十不惑了。他准备了参观展览厅，介绍了他们种植的葡萄规模，玛瑙红多少亩，巨蜂葡萄多少亩，赤霞珠酿酒葡萄多少亩，还有一种世界珍贵品种黑皮诺，这是酿酒最好的葡萄。他还在那边高寒山区种着蓝莓，还在试种阶段。他开发的美人指，是从欧美进口红提的基础上开发的新品种。
然后品尝他保存冷库的葡萄，参观葡萄酒生产车间，品尝他的葡萄酒。最后，韩文正紧握他的手，语重心长地问他：“还有哪些困难，需要政府大力支持的？尽管提。”
陈虹雨腼腆地说：“我这个小校友，一点情面都不讲。我送过去的葡萄酒给刷了下来。工艺确实是有问题，只能是低档次的。连国内葡萄干红的档次都达不到。我也不抱多大希望，在本地当低档次酒卖。我的希望在黑皮诺和美人指。一种是酒，一种是含糖度极高的食用葡萄。小校友，能不能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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