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根坐下来看了看天花板的老风扇，转得比家里的老黄牛还要吃力：“医生，你们这里太艰苦了。”
覃楚楚先接的话：“大叔，我们当医生的，吃点苦也是应该的，一切为了病人嘛！”
他抹了一下脖子的汗水：“太热了！我以前去人民医院看病，人家那里一进大门就有空调。”
“哦。我们也有的。我还以为你说什么艰苦。”覃楚楚火速地开空调，平常医生们受热就算了，现在患方提出来了，可不能落下话柄。
刘老根这才满意地看着欧晓彤：“医生，我老婆什么时候做手术？”
“阿叔，我现在叫你过来，就是要跟你讲一下阿姨的病情。”
“是不是很严重了？”
“有点不是很好。你看这里。”欧晓彤指着病理报告：“阿叔，你会认字吗？”
他摇摇头：“农村人，都没读过书，我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覃楚楚笑着说：“会写名字已经很不错了。”
欧晓彤就将病理报告讲述给他听，对于农三娘的下一步治疗，因为西江市中西医结合医院病理科做不了免疫组化，目前有两个方案，第一个就是办理出院，直接到省城大医院看病，第二个方案就是继续留着西江市中西医结合医院，去病理科拿标本去会诊，等会诊结果回来，再做下一步打算。
刘老根对这些一窍不通，心里只盼望早一点给妻子做治疗：“医生，你就告诉我，哪个能快一点治好她的病。”
覃楚楚刚想说话，手机就响起来，是手术室打来的，剖宫产出了点状况，需要她上去支援，她神色慌张：“小鹏，你跟我上手术！”
李丽萍则问她：“什么情况？”
“大出血！”她急匆匆地小跑着出去。
李丽萍就催促宁小鹏：“快点上去！”
他三下五除二就脱下白大褂，冲了出去。
李丽萍让欧晓彤挪了个位置，她亲自跟刘老根做医患沟通。
卵巢恶性肿瘤，能有几次机会遇到？
现在不把握机会留住病人，是不行的。要想做一个合格的玩刀医生，就需要勇敢面对困难，做的疑难大手术越多，成功率高了，就很快成为大咖，行业专家。
李丽萍直接告诉刘老根，农三娘这个是癌症，按照常规发展来说，活个三四个月应该是可以，但是要想活得超过半年，几乎为0！
刘老根沉默下来，盯着病理报告单，除了日期上的阿拉伯数字和老婆农三娘的名字，其它文字一个都看不懂，但是李丽萍的话语，他是完全听得出来，夫妻这么多年，最多半年，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哎！
他眼睛渐渐红了，眼角湿润起来：“李主任，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延长几年？”
李丽萍面无表情，也没有张嘴。
他摇摇头：“多几个月也行！”
她看了一眼病理报告单，继续说道：“你们去医科大住院的话，来回车费和时间，也是问题，还有在上面的报销也是问题。要不这样，我建议你们，把病理玻片送去会诊，等结果出来，要是还有做手术的机会，我们就给她做。怎么样？”
他揉搓了一下眼睛：“我想问一下，要是我们去医科大做，这个报销？”
“很少。”
“总共要花多少钱，大概？”
“手术下来，加上一次化疗，起码五六万，在我们这里的话，报销完，自己出一万左右。还有，手术后还要看病理情况，要是需要化疗，每次化疗也需要一万左右。”
“那需要化疗多少次？”
“你得有一个心理准备，阿姨这个情况，我保守估计，至少需要6个疗程的化疗，要是化疗药敏感的话，前前后后加起来，十三四万。”
刘老根垂下头：“太多了！”
李丽萍继续解释：“这是化疗药敏感的情况下，在我们这里化疗，也是可以报销的，有那种大病报销，你们不用花很多。如果常规的化疗药不敏感，可能还需要用到特殊的药，那种药就没办法获得医保。”
他抬起头，激动地问：“为什么？”
“那是进口药，没有医保，而且不经过医院，是由你们去医药公司拿药回来，我们帮你们打。”
“哦。”他不敢问价格，只求菩萨保佑，保佑妻子可以用医院有的药物，能够报销的那些。
“做手术和化疗，风险也很大，有可能钱花了，人也没有了，到那个时候，真的是人财两空。但是，不试一试，人就会在癌症的疼痛之下，很快就没有了。”李丽萍就盯着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需要点时间去思考，去消化这些问题。
刘老根犯难了，同床共枕三十多年的妻子，还没有得享清福，生命还剩下几个月，而且是备受痛苦煎熬的岁月，要是搏一搏，或许还可以延长一点时间。真要去医科大的话，家里的经济可负担不起。
他颤抖着嘴唇：“李主任，你们这里做手术，能做干净吗？”
“可以的，交给我们做，我们会把能切下来的肿瘤都切下来的，除非太黏的地方，切的风险太大，我们就做肿瘤细胞减灭术，术后化疗，同样是可以的。”李丽萍看得出来，他在担忧，于是改口说道：“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请医科大的教授下来做手术，这样你们可以享受报销，又可以得到省城大教授的服务。”
他两眼一亮：“这个好！我们就请教授做手术。”
“可以，完全没有问题！那，你先去搞这个病理会诊吧。”
他点点头：“嗯。”
欧晓彤告诉他：“去病理科找病理医生就可以了，他们会告诉你怎么操作的。”
李丽萍指示欧晓彤：“你写个纸条给他。”
欧晓彤一边写纸条，一边解释：“你去医技楼，坐电梯上去病理科，跟他们讲是农三娘的家属，来咨询会诊的事情，他们就知道了。”
刘老根拿着纸条离开办公室，往电梯走去。
手术室，剖宫产的手术间。
宁小鹏走进去，看见手术台上血染一大片，产妇敞开的盆腔满是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