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简母端着美味的食物从厨房里走出来。
人呢?刚刚还在的。
抬头发现尹昊司趴在二楼的窗户边上,窗帘只敢露出一条缝,不知道在瞅啥。
此时,尹大少竟然兴致勃勃的看着下头发生的一切。
陆毅臣被一堆狗仔围在中间,虽然不晓得说了些什么,但是看夏树脸上的表情,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有意思。
冷不丁感觉身后有人,尹昊司连忙放下窗帘:“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啊?”
简母笑了笑:“你看的太入神,所以才没发现我。”指向楼下餐厅:“饭已经做好了,赶紧吃吧。”
她每天都过来做饭,做完了就走,不像其他佣人,时不时会找个机会套套近乎,尹昊司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所以他很少跟佣人交谈。
“今天烧的什么呀?”尹大少搓手,露出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简母道:“芦笋炒肉片,干煸茄子,清蒸鲈鱼,糖醋里脊。还有冬瓜海带汤。”
看上去清淡,实则营养丰富,尹昊司很久没有吃过这样普通的家常菜了,连忙拿起筷子吃起来。
咬了一口脆脆的芦笋,立刻赞不绝口:“好吃,真好吃。”
见他吃的香喷喷的,简母连忙盛了一碗汤递过去。
“别吃的那么快,喝点热汤。”
尹昊司抬起头,忽然道:“你也没吃了吧,坐下一起吃。”
简母感到十分意外,这个孩子也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盛气凌人,经过她的观察,尹昊司各方面品行都不差,除了对女人的态度。
“这样不好吧。”
尹昊司站起来,亲自帮她拉开座椅:“有什么不好的。”
简母再三推辞:“不和规矩的。”
理论上佣人怎么能跟老板一起吃饭呢?
尹昊司摁住她的肩膀,半是强迫的把她摁在了椅子上:“在我这里没有那些复杂的规矩,你做的饭好吃,我喜欢,这就够了。”
在别人眼里,人总以高贵贫贱之分,但是尹昊司却觉得,身份可以改变,但是人性却是驻扎在骨子里的,他觉得这个人可交往,哪怕是个要饭的他也不在乎。换而言之,这个人富可敌国,但就是看不顺眼,他照样不屌对方。
简母抿着嘴笑了笑:“既然尹少你盛情邀请,那我也不好推辞了。”
尹昊司这几天闷得发慌,想出去找乐子,可门口被这帮人堵着,实在挪不开步子,如今兴致来了……
“唉?你去干嘛呀?”简母觉得奇怪。
尹昊司屁颠屁颠的拿着一瓶红酒跟一瓶洋酒,把红的递给简母:“咱们今天喝点酒好不好?随便你喝多少,哪怕一口也行,我这儿都进口货,味道绝对棒棒的。”
简母平时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喝点儿红酒,所以,一看见尹昊司拿着那瓶拉菲过来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我……我……”
“别担心,哪怕喝醉了,在我这儿休息都行。”
“不是,我一把年纪了……”
“兑点可乐。怎么样?”
简母拗不过他,认命的点点头:“那就来一点儿吧。”
话音落下,尹大少便忙开了,开酒、醒酒……一气呵成,瞧着就是行家。
没有一会儿,便把醒好的红酒倒入高脚杯中,他晃了晃:“不错,香。”
简母拿过来抿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确实不错,质地甘醇,回味无穷。
尹昊司给自己倒了一杯纯的,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干净净。
……
“你怎么不问我,门口都是些什么人?”尹昊司酒过三巡,好奇的问道。
简母老神在在道:“这有什么好问的,您要是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尹昊司打了个响指:“聪明,我就欣赏您这样的。”
“孩子,吃饱了没有?”简母体贴问道。
尹昊司有点微醺,他躺靠在凳子上,修长的四肢全都伸展开了,样子十分的惬意。
“吃饱了。”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阿姨,你有没有女儿啊?”
简母一愣,难不成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但姜还是老的辣,她装作好奇的样子:“干嘛这么问?”
“啧,你要是有女儿,一定跟您一样。”
简母就简薇一个孩子,从小简薇就听话懂事,简母的脸上出现了一片温柔:“尹少,实不相瞒,我真的有个女儿。”
“哦?”尹昊司顿时来了兴趣:“长的怎么样?”
简母脸一沉:“你要干嘛?”
尹大少意识到自己可能表现的太过丧心病狂,赶紧把身体收了回去:“没什么,随便聊聊吗。”
作为过来人,她怎么可能不明白尹昊司那点花花肠子,她优雅的抿了一口红酒,怅然道:“我的女儿长的非常好看,很文雅,说话细声细气,从来不跟人家大吵大闹。”
哦,文静型的。
尹昊司在心里兀自分析,以前他也有不少这类型的女友,虽然外表文静,可是一到了床上,立刻骚气冲天。
“她从小学习就好,骨子里有点要强。”
要强不要紧,你只需要打败她,便能手到擒来。
简母又道:“而且还死心眼。”
呃……死心眼可不是什么好事,容易吃亏,而且还习惯性的钻牛角尖。
尹昊司开始打退堂鼓了。
“她爱上了一个人,可惜别人不爱她。”
“你女儿有男朋友了?”
简母摇头:“什么男朋友呀,那是她喜欢的对象。”
“人家不喜欢她?”
简母点头:“对方条件比较好,也许看不上我女儿吧。”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过您也别担心,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干嘛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要学学他,这棵树上玩玩,然后再换另外一棵树,至于心里的那棵树,就让她随便怎么长吧。
简母被他的样子逗乐了:“谁让我女儿死心眼呢,就认准了那一颗。”
这就有点难办了。
尹大少托着腮帮子:“那岂不是很痛苦?”
喜欢一个人久了,如果长期得不到回应,就会不由自主的陷入一片死局,其中滋味他最能体会。
“是呀,所以我一直都很心疼她,也希望她能看看周围的树,什么松柏啊、常青藤啊……再不济看看仙人掌也行,可她呢?认死理,怎么说都说不通,前段时间还被我家老头子骂了一顿。”
尹昊司突然觉得自己遇到了同命相连的人了。
因为他老爹就经常为了这事儿骂她。
“喜欢一个人又不是大脑能控制的,如果感情这种事能够随心所欲,梁山伯跟祝英台谁都死不了。”
“这话说的没错,可我家老头子要面子。”简母摸了摸自己的脸:“男人谁不要面子,可咱们就一个孩子,难不成为了面子问题,把女儿逼死吗?”
尹昊司说:“这样吧,哪天我来劝劝。”
简母瞬间瞪大眼睛:“你?”
尹昊司点头:“是啊,我劝劝。”怕她以为自己没这本事,尹昊司连忙站起来跑到二楼刚刚偷窥的那个位置,然后招手让简母过来。
简母将信将疑的上了楼,根据尹昊司的指引,她看见路灯下坐着一群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看样子都挺开心。
“看见那个长头发,带着鸭舌帽的女孩了吗?”
简母定睛一瞧:“嗯,看见了。”
尹昊司满脸都是柔情:“那就是把我吊死的树。”
简母不敢置信:“你心里也有人了?”
这就不好办了,一旦心里有了,必须得先让对方走出去,才能放下一个进来。
尹昊司叹口气:“她已经嫁人了。”
原本失望的简母瞬间又燃起了希望:“那你还惦记人家?”
尹昊司悻悻得放下窗帘,继续回到餐桌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也想不惦记,可就是犯贱。”
想到女儿的遭遇,简母道:“可不是吗,就是犯贱呗。”
尹昊司今晚喝的有点着急,酒精开始发挥作用了。
“我不止一次的跟自己说,千万不能犯贱,人家已经结婚了,可是——”他捣着心窝子:“这儿不同意。”
他把胸脯捶的梆梆响:“所以,我很能理解你的女儿,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简母被他说的有些动容,心想算了吧,解铃还须系铃人,尹昊司当不了自己的女婿,跟女儿当个普通朋友也是好的。
这么一盘算,简母做了一个决定。
“我把她邮箱告诉你,你劝劝她。”
尹昊司虽然有点醉,可他并不傻:“干嘛用邮箱这么老套的东西。直接给电话不完了吗?”
简母翻了个白眼:“我女儿挺内向的。”
尹昊司一下子明白了:“哦。怕打电话尴尬。”
“对对对,尴尬。”
送走了简母,尹昊司在想一个问题,如果现在走出去,跟那帮子记者澄清自己跟简薇什么事都没有,他们是否能满意这个说辞?
甩了甩头,不行,这样说的话老爹能气炸了。
唉,说到底还是自己事先没弄清楚。
回首往事,尹昊司满脸都是泪。
依稀记得是在某个聚会上认识的,哦对了,是在老爹的六十大寿上。
当时尹中正过大寿,邀请了一大批战友同庆,简薇当时就跟随她父亲一同参加。
尹昊司作为尹老爷子唯一的子嗣,当然要帮他家老爷子撑足场面。
宴会到了中旬,尹昊司借口出去透透气,来到走廊上,刚把烟点起来,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断断续续徐的钢琴声音。
他循着音符一路往前走,来到一处露天的喷泉前面,绿藤搭建的棚子下,一名妙龄少女,用食指敲击着键盘,两簇眉头皱的紧紧地,尹昊司歪着头,一脸好笑。
看样子她是忘记曲谱了。
感觉有人走近,女孩赶忙把手从钢琴键盘上拿开,迤逦灯火透过藤蔓的叶子洒在他的肩膀上,尹大少摇曳着步伐,来到钢琴面前,用手肘支着琴身,扬起嘴角的笑纹:“弹的什么?”
女孩立刻羞红了脸,摇头:“我瞎弹的。”
她是钢琴社团的成员,上个星期学校要求每个成员回去自己谱曲,周五交上去。她在家苦想了三天,只想出三段,而且弹了前面忘了后面。
她是看这里没什么人经过,才跑来练习练习,没想到还是让人家看了笑话。
尹昊司轻轻一笑,用手示意她往旁边坐一坐。
简薇像是被蛊惑了一样,挪动了下屁股。
尹昊司大方的在她旁边坐下,修长的双手停在半空中,漂亮的狭眸紧闭,他在回忆刚才听到的曲子。
简薇大气也不敢喘,直到一段优美的音符滑过耳畔,她惊愕的张大嘴巴。
我的天,好厉害啊。
简薇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就凭刚才她弹奏的几个单音,这位大哥居然谱了一首完整的曲子。
看着对自己露出崇拜小脸的女孩:“记住了吗?”
简薇:“啊?”
尹昊司挑眉:“看来我得再来一遍了。”
第二遍、第三遍……时间随着音符流淌过去,那一晚,简薇什么都没记住,只记得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键盘上灵活的跳跃着,舞蹈着。
后来她凭借着记忆力,硬生生的把尹昊司弹奏的内容记在了脑海里。
到了学校,她把这首曲子弹给老师听,老师直呼妙哉,而她也在那一年的比赛中获得了第一名头衔。
每当简薇看见墙上挂着的荣誉证书的时候,总会不经意的想起尹昊司。
后来两家人因为业务的需要,简薇跟尹昊司的见面机会多了,一来二去,简薇便成了尹昊司的女友,虽然,他从未在别人面前承认过她的身份,但哪怕偷偷摸摸,简薇也觉得幸福不已。
至于为什么分手……尹昊司实在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一行无声的眼泪挂在雪白的脸上。
想到这儿,尹昊司闭了闭眼睛。
作孽啊,早知道自己有今天,他那晚绝不会去走廊上抽烟,哪怕是躲在厕所抽也是好的。
原本他可以大大方方的跟记者说,跟简薇没有任何关系的,奈何简薇的爸爸找到了他们家。
尹老爷子一气之下,惩罚尹昊司闭门思过三个月。
三个月是什么概念,整整一个季度。尹昊司越想越绝望,有时候,他恨不得从楼上跳下去才好。
唉,到底要怎么办才能出这个大门?
尹大少蹲在墙角郁闷的画着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