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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地狱烈焰般的煎熬,我瑟瑟发抖着睁开眼睛,发现病房内站着林韵、李芙珍、谈丰华,还有柴少妍,她们正对着一张ct片子在小声嘀咕着“下丘脑、大脑皮层阴影”什么的。

我听得心里一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闭上眼睛一阵思考,终于想起来了,我被茉莉打昏迷后,迷糊中好像听到有人曾经说起过ct这事!而在此之前,我还听谈丰华提到一样东西!

srgps定位!

她说解除srgps定位!

我隐隐意识到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因为很明显,我逃离病房根本就不是谈丰华报的警,而是直接被狱警发现的!

我很清楚自己躲过了所有摄像头,那她们是怎么发现自己逃出病房的?而且依当时的情形,狱警是从警卫室直奔仓库大楼这边的,很显然她们知道自己藏匿的具体位置!

难道自己身上带有定位装置?我心里募地一震,几乎已经猜到srgps是什么了!

打的针!刚进监狱时谈丰华给自己屁股上打的那一针!她说那一针值上万!她说林韵大力实施监狱管理高科技化!她说别动歪心思尝试越狱!种种迹象表明,我的体内以注射的方式被安装了那所谓的“srgps定位”!而监控点肯定就在警卫室!一旦脱离了囚禁范围,狱警就能根据定位迅速找到我!

怪不得,怪不得监狱内的看守如此松散,能让我这么轻易地溜出来!怪不得以茉莉、藏绫的身手都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监狱里服刑!

我越想越怕,一颗心也沉到了谷底……就连潜在的越狱后手也几乎失去了可行性!

商讨无果,众人散去——对于我是脑部肿瘤还是淤血林韵根本就不在乎,只要不妨碍到她顺利退休就行了。

但我很在乎!刚才在禁闭室里那阵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痛到底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自己早就患有绝症、命不久矣了?

唧咯、唧咯……

忐忑不安的胡思乱想间,一阵尖脆的皮鞋高跟啄地声从病房外走廊内掠过,顷刻传来“小庄来啦!恩、李主任新年好!华姐新年好”的寒暄声,我知道一定是护士庄蓉来上班了。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谈丰华带着一名叼蛮大小姐模样的年轻护士走进了病房,两人嘴里都一嚼一嚼地啃着口香糖。看那护士的胸牌果然是庄蓉。

“喏,就是这个新来的9101,老娘被他害惨了,妈的!”谈丰华一脸愤恨地将治疗单往床尾一摔,“下一瓶是青霉素,了解?”

“啪!”庄蓉捏着红艳的指甲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了解!华姐你就放心回去吧!”

“哼!”交接完毕,谈丰华冲我狠狠瞪了一眼便待转身走人,我连忙出声唤道:“诶、谈医生!”

谈丰华下巴用力嚼了两下,叉着腰恶声恶气道:“干嘛?”

“你……被停职了?”

谈丰华瞥了庄蓉一眼,后者很知趣地拿起治疗单离开了病房。

“林幽,你真他妈的够义气的哈!”谈丰华凑到床头对我恶狠狠地戳起了手指,“老娘对你大鱼大肉,好吃好喝!倪海琳欺负你,我帮着你说话!柴监要关你禁闭,我还是帮着你说话!你他妈的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三个月!我被扣了三个月的奖金呐!你真是他妈的狗日的!老娘被你害惨了知道不?!我靠!”

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这么说来你没被停职?我刚才听庄护士说什么放心回去,还以为你……”

“老娘连续值了一个礼拜的夜班了还不能回去啊?你是不是巴不得老娘被停职啊?老娘哪儿得罪你啦?”

我诚恳道歉道:“对不起啊谈医生,那三个月的奖金我将来会想办法补给你的。”

“喔唷你他妈的快去死吧!”谈丰华一脸的厌恶憎恨,“可千万别再给老娘摊上一条受贿罪!”

我暗暗叹了口气,看她还不解气地用力嚼着口香糖,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来:“呃、那个,能给我一块口香糖吗?这个药水挂得我嘴里苦死了!”

“你少他妈的做梦了!忘恩负义的人渣!”谈丰华拂袖即将离去,走了一半又折返回来,两指往嘴里一捏,掏出那块像被狗啃过一样布满牙齿印的口香糖,惩罚性地冷笑道,“这块吃不吃?”

“吃啊!”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你忘啦,我吃过你的剩饭的。”

谈丰华一愣,呆呆地盯着我看了几秒钟,遂捏着口香糖走上前来往我嘴巴里一塞:“吃死你!”

……

谈丰华回家后我就再也没有了口福,到中午吃饭时,庄蓉给我送来的饭菜都不用眼睛看、只需用鼻子闻闻就能知道是从囚犯食堂里打来的。

在昨晚逃离病房被捕后,我的左右两手都被铐了起来,因此需要庄蓉给我喂食。

“诶,你到底吃不吃啊?”庄蓉凑着饭勺不耐烦地皱眉道,“你摆什么臭脸谱呀?张嘴呀!”

“吓!跟老娘玩绝食呐?装聋作哑是吧?”

“行,不吃是吧?那我去倒掉了!贱人!”

看着庄蓉一脸不屑地起身去倒饭菜,我只能暗暗叹了口气——嘴里含着口香糖,我怎么吃饭啊?

……

午后,柴少妍带着狱政科的警员走进了病房,我还以为又来拉我去蹲禁闭了没想到不是,我不禁鼻子发酸、眼眶湿润,待狱警解开手铐,忙抬起袖管拭了下眼角,顺便将嘴里的口香糖吐到了手心。

柴少妍在前面领头,挂在右腰间的钥匙串随着她的沉稳步伐轻轻摆晃,我两眼紧盯着里面那枚写有“仓库”标记的双面凹齿钥匙,装出头晕脚软的垂死病人模样蹒跚前行,在身后狱警不耐烦地连连推搡之下,又是踉跄又是跌撞,终于引得柴少妍停下了脚步,转身蹙起眉头探出右手一抓,与狱警一起挟持我向楼外走去。

我暗暗心喜,表面上依然是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下垂的手铐却有意无意地贴近了柴少妍的腰际,左手大拇指将口香糖稍稍按捺摊平,食指悄悄将仓库钥匙从钥匙串丛中勾拨出来抵住了,大拇指迅速贴上去用力一摁!

得手了!

缩手轻握空拳,将大拇指上的口香糖小心藏匿于空拳内,心跳随着狂喜而加速,我偷偷斜起眼角瞄了下左右两人,发现她俩都是目不斜视的肃容状,根本没觉察到我刚刚那番小动作!

我进的是一号审讯室,在狱警出去时,站在一旁的柴少妍嗓子深处轻轻“恩”了一声。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却随即扭转了头,但我仍然能从那断续呼吸中明显感觉出她的欲言又止。

顷刻间,狱警带人进来了,我抬眼一看顿时大失所望,心内满怀的热切期盼和温情刹那间换成了一种悲愤交加、喊哭喊冤的冲动!

做了一番笔录和调查,完事后她们就将我送回来了,回医务室后李芙珍给我做了次全面体检,模棱两可地含糊一番暗示我的身体状况已无大碍可以终止治疗了,随后由监区大队将我押回了监区。我知道这番折腾下来医务室已经当我是瘟神了,早送走早省心。

由于囚犯都去上班了,此刻监舱大楼内一片死寂,只有倪海琳那充满怒火的脚步声。

“进去!”倪海琳明显是故意支开手下独自押送我的,到达16号牢房门前就将我一把推了进去,闪身进来揪住我的衣领怒声道,“你他妈的疯啦!是不是想找死啊?!”

我淡淡地拨开她的手:“我没疯!”

倪海琳怒不可遏地在我肩膀上用力一推:“你他妈的想害死我啊!啊?!”

“我没想越狱!”

倪海琳抽出警棍在床棱边重重砸下:“不越狱你跑出去干嘛?!啊?!你到底想干嘛!你他妈的知不知道这样一来那老妖婆对你是什么看法?啊?!你懂不懂什么叫第一印象?懂不懂!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对付茉莉,就全他妈的给你搞砸了!”

“放心,”我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倪海琳一眼,“茉莉我会搞定他的,至于林韵那边,也不见得就没有了机会!反正我保证一定扶持倪队长你登上监狱长的宝座!”

其实我压根就没办法帮她,但此刻绝对不能让她对我失去信心和期望,缔结的战略同盟绝对不能瓦解,否则我就会失去宝贵的可助之力!不管她将来能不能当上监狱长,这个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是必须维系下去的。

看我说的如此直白,倪海琳脸上微微一红,随即又肃起脸色质问道:“昨晚你到底想干嘛了?”

“没想干嘛,”我装出轻描淡写的样子来说道,“就想去把藏绫放出来透透气,她可是救了我一命的!我必须为她做点什么表示表示!”

“哼,你也牛逼过了头了吧?井底之蛙!当监狱是无人之境呐?”倪海琳未对我措辞起疑,点着手指警告道,“明天我就要安排你去采石场开工了,给我放规矩点别再生乱子了!每名囚犯在满半月之期都要进那老妖婆的办公室作思想汇报,到时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呵,还不是要老子露宝贝给林韵看?我故意装出一副为难苦恼的样子来:“那、那样不会出事情吧?”

倪海琳眼睛一瞪:“能出什么事?老妖婆一看见你那东西心花怒放都来不及,还会惩罚你?”

我心念一动,生出了坏心思:“倪队,要是到时硬不起来咋办?软不拉几的她看了也不入眼呀!”

“怎么会硬不起来呀?”

“你也知道紧张情况下……”

“有什么好紧张的?”

“又不是你脱裤子你当然不会紧张!”我撇了撇嘴说道,“要不这样,到时你肯定在场的吧?要是我硬不起来的话就只好麻烦你稍微……嘿嘿,稍微做几个性感的动作勾引勾引我了……嘿嘿……”

倪海琳俏脸一红,颇为不满道:“怎么勾引啊?”

“咱先演练演练,”我厚颜无耻道,“你把制服扣子解开两颗,恩,喏,胸口那两颗!”

“这……”倪海琳眉头大皱,迟疑了两下才勉强抬起手来放至胸前,似想解又不想解的样子忸怩了半晌,才做贼般偷眼瞄了下牢房外面,咬着下唇红着脸把制服扣子解开了两颗!

由于她的胸脯很是丰满,制服扣子一解开,里面鼓胀的浅蓝衬衫就将制服衣襟撑开分到了两边,隐隐露出了深色半罩杯的轮廓来,看得我心潮暗涌、喉咙发干。

不过这个尺度是无法令我满足的,我强自按捺住小腹间的火热站起身来摇头道:“这样还不行,你看我下面一点反应都没有。”

倪海琳喉咙蠕动着清了清嗓子驱逐掉一丝尴尬气氛,绯红着脸颊问道:“那你想要怎样啊?”

“恩……”我冲她胸前凌空挑了挑食指,“这样,再把衬衫扣子解开试试。”

“你……”倪海琳深深起伏了两下胸脯似乎下定了决心,摇摇头果断道,“这样不行!你另想法子吧!”说完就欲将制服扣子重新扣起来。

完美诱惑当前,我哪肯就此半途而废呀?当即上前一步拨开她的手嚷道:“哎呀,成大事不拘小节!你这么忸忸怩怩干什么?”

咸猪手不由分说地捏着她那衬衣扣子,一边松解还一边满不在乎道,“咱俩都是女人,害什么羞啊?”

倪海琳低啐一口打开我的爪子:“我自己来!”

看其低头解开衬衣扣子,蹦出两团微露青筋、挤压成沟的*,我喉咙里“咕咚”一声,情不自禁地探手过去摸了一把,好滑!好暖!好有弹力!

“啪!”倪海琳一把打掉我的手,眼角瞄着我的裤裆说道:“好了,硬起来了!”说完便防贼似地赶紧把扣子给扣上了!

我意犹未尽地缩回了手,心里却是兴奋不已:这种低智商的女人,以后可要好好利用一番才是!

……

晚饭时仍然没有见到藏绫的身影,不知监狱准备关她几天禁闭。

由于伤势未愈,我只能离茉莉躲得远远的——几天不见,他的眼睛里仍然弥漫着萧瑟杀气!看来倪海琳提醒的没错:他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我很想当面质问他究竟为什么要杀我,但又担心等待我的不是回答,而是死亡袭击!

倪海琳似乎知道我的处境,从进食堂开始便有意识地守护在附近,手按枪柄对茉莉虎视眈眈,让我心里稍安。

这就是盟军的后盾力量!倪的态度更加坚定了我要依赖她的决心!因此尽管此刻对林韵毫无兴趣,但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给倪看的,权当是缓兵之计了。

而更让我心生感动的是,虽然藏绫不在,但二监舱所有囚犯都自觉地围拢在我身边,不动声色地将我与一监舱的人隔离了开来!虽然没人说话,也没人做出暗示眼神和表情,但我知道他们是在默默地保护我。

这顿囚餐吃得我差点落泪,每一口饭菜里皆是“姐妹”情,尽是人情味。

可惜的是小声向莫玲、董苏他们问及srgps的事情,他们都是一知半解,只知道这是监狱在三年前开始为囚犯统一“接种”的,具体是什么玩意、有什么性能、派什么用场就一无所知了。还待细问,董苏提醒我尽量不要谈论敏感话题,担心隔墙有耳,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因为,一监舱的莫言会读唇!

我赶紧收口噤声。

今天是2月10号礼拜三,浴室开放之日,但我选择了弃权——藏绫不在身边,我自忖没这个勇气进浴室面对茉莉。

夜里,陈旧新闻在虚拟视频里循环滚动,下铺传来莫玲悉悉梭梭的声音,我探出身子一看,这小子居然在数钱!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今天在采石场赌钱了,这小子赢了两百多块!

原来采石场并非只有监狱的囚犯作业,还有相邻造砖厂的工人——他们也是今天开年第一天上班。以往囚犯们与那些造砖厂工人就经常在休憩歇力期间小赌怡情的,而此时正值年脚,大家兜里的闲钱比较充裕,因此输赢也比往日大了些。狱警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时忍不住手痒痒,偶尔也会押上一两把。

亦娱亦乐的赌,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是很有诱惑力的。

……

第二天早餐结束后,两个监舱的囚犯在篮球场列队点名,再由各自监舱狱警带着前往工地。在走至监区门外时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一监舱的影文居然也跟了出来,随后和二监舱的莫姬同往办公大楼行去!

“诶,他们两个怎么回事?”

“幽姐,他们两个是去洗衣房的。”莫玲边走边答,“那个影文有哮喘,莫姬则是糖尿病,两人都干不了脏苦重活,所以就只能安排去洗衣服了。”

我听得大为光火,刻意掉落几步与倪海琳并肩而行,压低了声音责怪道:“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安排我去洗衣房?”

倪海琳目不斜视淡然道:“交代的事情办成了,自然会安排你去洗衣服!”

……

岛屿上的玉案山其实不能算山,其海拔规模充其量也就是座丘陵,在常年开采下已是半壁江山凹缺,一捧黄土朝天。众囚犯徒步行至采石区域,几座破碎机连着输送带横陈半空,底下积了几座坟墓形状的矿石堆,矿石颗粒粗细有别,分类堆存。再前行百余米,出现一排简易砖房,第一个房间外墙上竖挂着“黑林铺采石场工程指挥部”的木牌,最后一个房间外墙则用暗红油漆刷着“厕所”俩字。跟随队伍走进“指挥部”,发现里面连张像模像样的桌椅都没有,只乱七八糟扔了一地的安全帽和帆布手套,墙脚处堆着镐头、铁杠等物事。

随手拎起一只安全帽,外面隐隐传来了阵阵粗犷歌声,走出去一看,只见山的西边崎岖小道上正有一辆自卸卡车颠簸驶来,车厢里挤了近二十名中青年汉子,个个张大了嘴巴扯开了喉咙吼着不知名、不着调的民间山歌。

众妖嬉笑间,卡车已驶近停下,驾驶室内探出来一黑脸毛胡子,伸出手来用力挥了两下大声喊道:“老婆们好!”

车厢里众汉子也是齐声大吼:“老婆们好——”

众妖更乐了,纷纷作出雀跃状挥闪着胳膊回应道:“老公性苦了!”

“为老婆服务!哈哈哈哈——”爽朗大笑声中,卡车转头驶进了采石区域。众妖也在狱警呵斥下扛起工具器械列队而行,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大家纷纷附和而唱:“咱们人妖有力量!嘿!咱们人妖有力量!每天不用唧吧忙!嘿!每天不用唧吧忙……”

由于采石场上的石块都是被雷管炸过现成的,破碎机和输送带又是电力控制的,因此大家只需将石块装进小型翻斗车运送至破碎机就可以了,如果有卡车来运载矿石,那就再操作几下抓斗机。活虽简单,但又脏又累,加上有两台破碎机的除尘装置已经年久失修,运行起来石灰粉尘漫天飞扬,哐啷哐啷嘈杂声中只见众妖连连娇咳、频频扇鼻,个个怨气冲天,惟独董苏埋头苦干毫无怨言,任凭汗水沿着脸上纹路冲出了两条浅细沟壑。

临近中午,艳阳更浓,众妖已是香汗淋漓气喘吁吁,终于有几个特别懒的做出了表率,将手里的工具往地上一扔,跺脚娇呼道:“累死人了!”便堂而皇之地摘下手套撤出了粉尘圈。

其他妖既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见状纷纷装出疲惫不堪的样子来唉声叹气一番,也不待狱警发话便扔下手中物事,有气无力地走到一边坐在石块上开始休憩。对此狱警倒也没有说什么。

“幽姐,董苏姐,收工了收工了!”莫玲小跑过来招呼一声,拽起我的胳膊隐蔽地指了指前面四十米处的一块巨石说道,“开赌了,去不去耍两把?”

我仔细一瞅,巨石后依稀露着几个屁股,走近了探头一看,石头后面居然蹲了6、7个人,一个就是开卡车的黑脸胡子,有四个是二监舱的狱友,手里各自捏着卷成香烟状的美钞,正一脸兴奋地围拢着一堆扑克牌。

这块石头简直就是天生用来做赌桌的,正面像屏风,挡风又挡视线,背面中间衍生出来一块平坦石面,面积足足有小半个平方,用来派牌绰绰有余。

莫玲嘿嘿贼笑着挤过去,将头顶上的安全帽摘下来放在地上当凳子坐,对我热情招呼道:“幽姐来押撒,牛牛,很简单的,念过小学的都会!”

什么牛牛,老子听都没听说过!再说了老子身无分文押个屁啊?

我摆了摆手让他们自个儿玩,扭头看了眼狱警们,发现除了倪海琳外其他几人都看着这边,一脸的跃跃欲试和蠢蠢欲动。

“呵呵,妹子新来的吧?”黑脸胡子朝我伸出手来笑道,“我叫黑炮,妹子咋称呼啊?”

我伸手过去一握:“林幽!”

“林幽,啧、啧、啧,多俊的名字!”黑炮左首边一正在洗牌的叼烟汉子也冲我伸过了手,“我叫黄牙!”

我点点头过去礼节性一握,却觉对方手指甚是轻薄,在我手背上又刮又撩的,赶紧用力一甩缩回来用手套蹭了蹭。

“嘿嘿嘿嘿,林幽妹子,怎么不玩两把?每门限压100!”黄牙挑着眉毛一边派牌一边笑道,“是不是没钱啊?哥哥借你两百呀!”

对于他这种货色我都懒得搭腔了,随意地靠在石块上看了两把,发现这个“牛牛”确实很简单:一副扑克牌将j、q、k、大小王剔除掉,只留从a~10的四种花色,由黄牙坐庄派发四门,每门派发5张牌,然后按前2后3的规则进行拼牌——看谁的前2总数个位点子大,前提条件是后3必须是10的整数倍。

比如刚才一把,黄牙庄家是a、9、10、3、4,那就是牛7;天门莫玲拿的是a、3、6、10、5,那就是牛5;上门江晨蓝是3、4、5、9、9,那就是没牛;下门莫无心是2、3、6、8、8,也没牛。

今天黄牙手气挺好的,二十分钟不到就接连翻倍通杀了四把,屁股下面的安全帽里塞了一大把花花绿绿的钞票;而反观我的狱友,一个个被杀得像斗败了的母鸡愁眉苦脸加垂头丧气,出手也是小心翼翼地五块一押、二十块一折,全然没了一开始的斗志和冲劲。

“黄牙大哥,能不能借五十块来!”终于,江晨蓝率先输光了家当,可怜巴巴地向黄牙低声求借。

“嗨!啥叫能不能的?六十块,拿去!”黄牙从屁股底下拎出三张二十美圆豪爽地拍在江晨蓝手心里,咬着烟屁股嘿嘿笑道,“老规矩哦!”

江晨蓝俏脸一红,咬着嘴唇低声“恩”了一下。

老规矩?难不成是高利贷?

正当我迷糊间,只见黄牙在众目睽睽之下得意地吸了吸鼻子,嘿嘿荡笑着伸手向江晨蓝的囚衣胸襟内摸了进去!

我顿时无名火起,上前一把抓住黄牙的手腕从江晨蓝胸襟内拉了出来:“你他妈的住手!”

“嘶——”黄牙一下子皱起了眉头,“诶你怎么回事呀?老子出了钱的,关你鸟事啊?”

江晨蓝也伸手扳住了我的肩头苦声道:“林幽你别多事,姐妹们习惯了。”

“我不习惯!”我瞪着江晨蓝怒声道,“咱们是囚犯,不是妓女!把钱还给他!”

“诶算了算了!”黑炮息事宁人打起了圆场,“老黄你就别整这一套了,赌钱的时候手是不能沾女人玩意的!”

“操!囚犯还跟老子讲节操!”黄牙忿忿骂了句,冲我翻着白眼唰啦唰啦洗起了牌。

我没有理会黄牙的奚落嘲讽,两眼死死地盯住了他手里的扑克牌!

经过刚才二十分钟的“实战”,我已经初步掌握了牛牛的玩法,也基本摸清了黄牙的派牌规律——每次洗完牌后他都会让人切牌以示公正,然后翻开第一张牌按点数派发:a、5、9先派自己,2、6、10先派下门,3、7先派天门,4、8则先派上门;40张牌总共耍两把,而每一把黄牙都习惯以第一张牌的点数来确定派发起点!

尽管黄牙每次洗牌都要反复洗上两三遍,但我依然能大概确定每张牌的位置!毕竟总共才40张牌,又不用考虑花色,集中注意力的话还是有一定把握记住所有牌的顺序的!

这次是莫玲切牌,黄牙正要开始翻牌,我伸手阻止道:“等等!我也要押!”

按我估计此时第一张牌应该是7!先发天门,照此顺序派发下来庄家应该是a、4、5、7、7,牛4;而莫玲的天门则该是5、7、8、4、6,牛10!这可是三倍大牛!我要是押上100的话,那一下子就能赢上300块!

但没想到黄牙眼皮一翻:“切过牌了,等下一把吧!”

倒是黑炮大度地对我招招手:“押吧押吧,还没翻牌呢,没关系的!”说完还对黄牙小声埋怨了句,“咋跟人家小丫头怄气呐?”

见黄牙没再反对,我心中暗喜,直接伸手进莫玲兜里一抠,将他本钱给全部抓了出来:三张50的,两张20的!

看天门莫玲已经押了两张5美圆,我索性将手里的钞票一股脑儿扔了上去!

黄牙一看不乐意了:“诶,每人每门最多押100!”

“我知道,”我大拇指朝莫玲扬了扬,“还有100是他押的!”

莫玲战战兢兢地瞅着我小声提醒道:“幽姐,他拿牛牛的话咱要赔600的!”

“怕个球啊?”我瞥了莫玲一眼,“瞧你那点出息!”

旁边上下两门的江晨蓝和莫无心听了估计士气突然大增,竟然也各自往天门扔了几十块过来!而另外几名狱友也被气氛感染到了,纷纷慷慨“解囊”把家底砸到了天门。

“呵!通杀!”黄牙喊一声壮胆令,翻牌,果然是张7!

手起牌落,前20张牌顷刻间派发完毕,莫玲哆哆嗦嗦地逐张逐张拈开,连旁边的江晨蓝等狱友都为他的谨慎样子捏上一把汗。

“牛4牛4,”黄牙果然拿了把牛4,丝毫不惧地将牌往石面上一摊,不耐烦地冲莫玲催道,“哎呀你个小胡子脸怎么墨迹个没完呐?快点撒,有没有牛啊?”

“啊!”莫玲突然瞪着眼睛抖着胡须大叫起来,两手往石面上用力一拍兴奋地喊道,“顺子!牛牛!牛牛!”

狱友们纷纷凑过眼来一看,也同时惊呼出声:“哎呀,真是牛牛!三倍!三倍!”

“娘个,有啥呀?用得着这么激动吗?”黄牙强装无所谓的样子从屁股下面抠出钱来一圈赔付,只剩几十了。心有不甘地从口袋里掏出千把块本钱来在面前一砸,“继续继续,快点押快点押,别磨蹭!”

后20张牌的顺序有个别几张我不能确定,但至少我能知道第一张是a,而且庄家最后应该是牛1,莫玲最后则是无牛,至于上下两门分别是多少点就不知道了。

眼看莫玲、江晨蓝等狱友都拿着钱盯着我等我下押,似乎把我当赌神了,便索性在上下两门各扔了一张百圆!

钱刚扔下,其他众妖也立即效仿砸钱而至,只留空荡荡的天门。

而更为离谱的是,在押钱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一只制服袖管从眼前一闪而过!下意识地扭头一看,晕,居然一名女狱警也厚着脸皮凑过来下注了!

手起牌落,黄牙慎重地扫了两眼上下门总共1400块的赌注,抓起面前五张牌慢慢拈开,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妈的!牛1!”

江晨蓝放下牌,两手轻抚酥胸后怕道:“幸亏庄家没翻倍!我没牛。”

众妖脸色一黯唉声叹气,黄牙却嘿嘿笑道:“还是那句老话说的好哇:有点子就不怕小!”

就当大家心里都七上八下地看着莫无心开牌时,只见他把四张牌往石面上一扣,然后左手按住最后一张牌,把头深深埋下,抬头纹密集皱起,两眼贼溜圆瞪掌底,右手大拇指捏住牌边一丝一丝地掀起!

“哎呀你们这些娘儿们咋这样啊?累不累啊?”虽然已经吃了上门,但下门有没有牛、是否翻倍还未得知,因此黄牙也是显得忐忑不安,“牌是死的又不会变,快点亮啊!”

莫无心的样子连黑炮都看不过去了,伸手将那四张牌翻过来一甩:三张2、一张5!

目前四张牌还没有牛!而要拼出牛的话最后一张牌必须是3或者6!如果是3的话则是牛4,不翻倍,但大家至少能够打平回本了;而假如是6的话则是牛7,可以翻两倍!

假如莫无心按在掌下的那张牌不是3也不是6,那就是说黄牙的牛1就要通杀了!

“炸弹!”就在大家心里七上八下之时,江晨蓝突然脱口尖叫道,“不用看了,肯定是炸弹!两把牌我们都没拿到2!”

我不知道炸弹要翻多少倍,只知道黄牙瞬间脸色大变,嘴里叼的香烟也哆嗦着掉了下来。

“呀——”莫无心的手里果然抓了一张2,兴奋大叫着将那张牌亲了又亲,“炸弹!炸弹!五倍!五倍!”

黄牙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淌了下来……

……

中午吃饭时我惊喜地看到了藏绫,关了五天禁闭她居然还是那么淡然脱俗、清雅高贵,连头发都丝毫不显凌乱。

“林幽,过来坐!”藏绫对我伸出嫩白柔荑招了招,“昨天你怎么了,没事吧?”

听她语气里满是关切之意,我感动不已:“没事了,谢谢你藏绫姐。”

藏绫犹自不放心道:“是不是运功过程中出了岔子?”

我心下黯然,也不知自己究竟患的是什么毛病、还能活上几年,反正在恢复记忆前还无法得出结论,便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是旧伤顽疾,藏绫姐不用担心。”

“恩,”藏绫回头看了一眼十米开外一监舱的莫言,竖起胳膊撑在脑侧挡住了他的视线,“刚才听姐妹们说你越狱了?”

我一声叹息,无声苦笑。

“你怎么这么傻?”藏绫皱眉嗔道,“要是能跑得掉我早就跑了!”

我顿时心头大震,她居然也有越狱的心思!

“藏绫姐,那srgps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是很清楚,”藏绫微微摇了摇头,“反正有点类似于五年前德国西门子公司研制开发的超微型电子追踪器,一旦进入人体就基本无解了,以后你别再干傻事了。”

我听得暗暗叫苦,随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听说srgps是三年前才注射的,那在此之前茉莉为什么不越狱?按理说以他的身手……”

“因为他根本就不想出去!”藏绫一语惊人,“董苏说他入狱时只有三年刑期!”

“什么?!”我心中骇然,三年刑期竟然坐了整整二十年牢!这也只有“不想出去”才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那他为什么宁可坐牢当囚犯也不愿出狱重获自由?他究竟是什么来头?潜伏在监狱里有何目的?他又为什么要致我于死地呢?

我下意识地抬起眼皮瞄了一眼不远处茉莉的背影,心里暗暗盘算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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