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越晚,烧制的瓷器越好,工艺也越加高明。
可是,越窑烧制的瓷器,最好的是秘色瓷,那么它烧制过秘色瓷没有?
但是,此时陈文哲有点头痛,他怎么能证明,其中的某种工艺,就是烧制的秘色瓷呢?
陈文哲能够看到的画面,就是无声的哑剧,在里面,可没有人告诉他,这是在干什么。
他总不能因为这是一件越窑使用的匣钵,而且是烧制上等瓷器的匣钵,就认为,晚唐之后,它烧制的就是秘色瓷吧?
秘色瓷好像自从流传出来,就带着神秘。
最起码,自唐中晚期起,秘色瓷如同罩上面纱的美人,让后人辨不清真实的面容。
直到法门寺塔基极为偶然的发掘,才让困扰了国人千年的秘色真相,大白于天下。
只不过,他能确定,这是越窑青瓷,但是不能确定这是秘色瓷。
古越国之越窑,应是以地名最早命名的窑场,唐朝人就就是这么称呼的。
“九州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
诗人陆龟蒙灵感突发的一句话,传诵了千年,这也是越窑的幸福。
可越窑的幸福,还不仅于此,茶圣陆羽还将其夸奖并奉为至宝:
“邢窑类银,越窑类玉,邢不如越,一也;若邢窑类雪,则越窑类冰,邢不如越,二也;邢窑白而茶色丹,越瓷青而茶色绿,邢不如越,三也;”
这种赞誉,在陶瓷史上并不多见。
陆羽是谁?被誉为“茶仙”,尊为“茶圣”,祀为“茶神”,有“茶山御史”之称。
陆羽一生嗜茶,精于茶道,对茶叶长期实施调查研究,熟悉茶树栽培、育种和加工技术,并擅长品茗。
他写的茶经,到现在还广为流传!
可以说,他是品茗、茶艺的鼻祖!
到现在,陈文哲还要沾他的光,要不然他的茶具卖给谁?
就是这么一个人,死命的夸赞越窑青瓷,你就应该知道影响有多么大!
陆羽以一个文人敏锐的文学感受,清晰地将玉比银,将冰比雪,高下智者自明。
白瓷在唐代的科技含量,大大高于青瓷,有“盈”字款的皇家百宝大盈库入选为证。
但陆羽站在南方文人的立场上,以用茶为原则,抑白扬青,是他的高明之处。
陆羽这番话,传播甚广,凡对陶瓷史稍有了解的人,不可能不知此句。
只不过,刚开始的越窑青瓷,要说全面压制邢窑白瓷,那还有争议。
但是,当秘色瓷出现之后,就没有争议了。
原来秘色瓷一直是个传说,有没有还两说,但是,当法门寺的十三件秘色瓷出现之后,这就不是传说了。
要说中国最神秘的瓷器,还要说是“秘色瓷”。
很多年内,这种只在文献中记载的瓷器,却没有任何实物作对照。
就算宋代最神奇的哥窑,也还有些碎片可见。
人们只能从史料记载中,知道秘色瓷由“越窑”特别烧制,专供皇家所用。
从配方、制坯、上釉到烧造,整个工艺都秘不外传。
最神秘的是它的颜色?不是,其实是烧制工艺和配方。
啥是“秘色”,没人知道,正因为没人知道,可能才得名“秘色”。
文献里的记载倒是屡有提及,比较出名的是在晚唐诗人陆龟蒙的诗作《秘色越器》中:“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好向中宵盛沆瀣,共嵇中散斗遗杯”。
看罢让人更生疑惑,那秘色瓷跟越窑瓷器有啥关系?啥又是千峰翠色呢?
作为陶瓷界和考古界的一桩悬案,秘色瓷的秘密在1987年有幸得以解开。
而揭秘所在地法门寺地宫的发现和发掘,也很有一些传奇。
扶风法门寺相传东汉所建,真正得名法门寺还是唐高祖,以安放佛祖舍利着称,历来为佛家圣地。
历经千年的古寺,免不了刀兵和盗抢。
在民国时期,寺庙已破败不堪。
1939年,当时华北慈善会会长,用各方筹措的资金,开始对寺庙进行大规模维修。
据说,重修时,就有参与者发现了地宫的一角。
兵荒马乱时代,这简直就意味着地宫内宝物的一场劫难。
好在那位会长得知后,与知情者一起立誓,不透露半点秘密,后又将地宫重新封闭,所幸多年过去,宝物方得如初。
1976年,法门寺塔塔身严重倾斜。
1981年,塔顶跌落,只剩半个塔身。
1987年,塔身彻底倒塌,塔底的地宫被重新发现。
接下来的考古中,超大规模的地宫被发掘,共有约2000多件唐代珍宝,被清理出来,其中就包含若干精美的瓷器。
如果没有看到记录供奉在地宫的物品清单的碑文,我们这次可能又要错过一个解开千古谜团的机会。
好在我们运气够好,在地宫发现的《监送真身时随真身供养道具及金银宝器衣物帐》碑文中,记载有:“瓷秘色椀(碗)七口,内二口银棱;瓷秘色盘子、(碟)子共六枚。”
对照实物,地宫中13件瓷碗、瓷盘、瓷碟,终于被证实就是失传已久的秘色瓷。
而这13件宫廷专用瓷,也成为世界上发现有碑文记载证实的最早、最精美的宫廷瓷器。
虽然被证实出自越窑,但经过专家考证,秘色瓷在胎底,胎釉和烧制工艺上,的确与青瓷完全不同。
秘色瓷的绝妙不可言述,古人有诗说:碗中空无一物,却似盛有盈盈春水。
看过其中一个有“凹底”秘色瓷碟,才能体会古人所言不虚。
碟底由外侧向内侧凹,形成微小弧面,在光线照射下,碗底折射出莹莹白光,似水似云。
又有一件雍容华贵的五瓣葵口鎏金银棱平脱雀鸟团花纹秘色瓷碗,碗内壁施青黄釉,外壁髹深蓝色漆,贴五朵鎏金平脱雀鸟团花纹饰,碗口、底足包银棱。
此碗以唐代流行的“金银平脱”之法装饰,工艺复杂,尽显奢华。
在那次发掘前,因各种文献佐证,陶瓷学界对“五代始烧秘色瓷”之说深信不疑。
而相信晚唐烧制的人们,只能靠晚唐诗人陆龟蒙和徐寅,在诗词文章中提到“秘色”,而自圆其说。
好在考古发现,解决了这桩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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