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故事总是无巧不成书,冤家路窄,顾长念又看见了那条作恶的臭鼬。
她都打算放它一马了,显然对方并不领情。
小白:“念念,它是不是在对你摇屁股。”
尹南汐:“这条臭鼬怕不是开灵智了,感觉它在嘲讽你。”
周行认同的点点头。
顾长念走近还在做挑衅姿态的臭鼬,对方居然一点不露怯,尾巴一甩,放到脖子下面,悠闲的舔了舔。
“这黑白油亮的皮毛可真漂亮。”顾长念不咸不淡的夸赞一番。
它表情凝滞,眼含戒备的盯着顾长念。
顾长念催生藤蔓将它缠绕拉到自己面前,倒立着,“挺能耐?”
它奋力挣扎,刚好将屁股对准顾长念。
顾长念眼疾手快将它抡飞,哪能想到对方趁机挣脱束缚,直奔着小白而去,身形瞬间变大,叼着小白就朝远方奔去。
“该死!大意了。”居然目标是小白,顾长念紧跟其后。
尹南汐:“等等我。”
周行停下,道了一声“得罪”,揽着她的腰跳跃在林木之间。
臭鼬仗着熟悉地形,躲躲藏藏,竟也没被顾长念追上,一直保持着一定距离。
林木渐稀,斑驳树影消失,阳光直射在身上,踏入一片怪石嶙峋的山丘。
绿意被灰黄替代,翻过山丘是一座荒废的村镇,残破的石碑上写着“天祥镇”,臭鼬却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踪迹。
顾长念继续往前,被周行一把拉住了胳膊,“顾道友,我知道你忧心小白,但是这天祥镇似有不妥,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从长计议为好。”
烈阳高照,天祥镇却被笼罩在黑沉的雾气中,站在镇口都能无端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
顾长念挥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坚定道:“我对他说,回头我就在,不能食言。”
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尹南汐,“前路凶险未知,你们没必要趟这趟浑水,大可继续结伴去云岚城,我不会有任何怨言不满,就此别过。”
点头告别,毅然走进黑雾,身形影影绰绰,直至消失。
周行看着被推开的手,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落。
尹南汐一把推开失神周行,一边跑嘴里一边念叨:“说的什么鬼话,本姑娘一句都不爱听。咱们什么关系,生死之交!都是你宗门的人了,还能袖手旁观不成。”
周行好笑的摇了摇头,剑修就该一往无前,无所畏惧,迈步前行。这一刻,他的道心有了雏形。
***
顾长念是被敲锣打鼓的声音惊醒的,发现自己坐在一顶轿子里,她头上罩着红色盖头,轿外一片人声鼎沸,视线下移,‘这是……嫁衣?’
抬手一看,指节分明而粗糙,布满厚茧,好在肤色白皙。
她用力甩甩头,记忆模糊,脑海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的名字,然后好像要找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她掀开盖头,又撩起窗边的布帘,只晃眼瞥见街道的重重人影,就被一双细腻的手将布帘放下了。
外面传来一道轻灵女声:“香菱,我知你坐不住,再忍忍一会儿就到银府了,这新娘子的盖头啊,还得洞房花烛时由相公亲自揭开才好。”
她听到自己娇羞的嗔道:“晚晚!你就知道打趣我。”
‘香菱?不对,这不是我的身体。’顾长念反应过来。
又听到轿外名叫晚晚的女子回话。
“谁让你今日是这镇上姑娘最羡慕的人。银公子这样俊逸温柔的人是多少姑娘的梦中情人,居然能不在意你丫鬟的身份,不顾世人闲语以正妻之位迎娶你,这可是你天大的福分啊!这般好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哦!”
晚晚语气调笑带着点羡慕,眼帘低垂着,叫人看不出神色,嘴角却挂着笑意。
她脸色微红,轻抚着脸,小声道:“他的确是个极好的人!”
花轿要绕镇子三圈,经过繁华街道,穿过僻静小道。轿子摇摇晃晃,香菱抵不住睡意渐渐睡着,敲锣打鼓的声音渐渐远离,渐渐消失。
良久,她醒了过来,轿外却安静的不像话,她觉得有点不对劲,“晚晚,到哪儿了?怎的喜乐都停了。”
没有任何人作答,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轿子还在摇晃行进。
“晚晚!晚晚,你在外面吗?发生什么事了,你有没有事啊!”她不停拍打轿门,没有任何反应。“停轿,停轿!”
她心里着急万分,压制着自己的恐惧,拉开了轿子的门帘,抬眼望去。
“啊!”视线一黑。
顾长念回过神来,又坐回到了喜轿之中,依旧是敲锣打鼓的热闹景象。
接下来,不管是对话还是过程,都是一模一样的发展。
最后就是香菱的惨叫,然后就又回到开头的场景。
她陷入了一个循环的怪圈,再第三次重启时,她尝试做出改变。
按照剧本说完“他的确是个极好的人!”这句话后,她尝试着说些别的,刚开始有点困难,后面渐渐掌握了一点主动权。
她问轿外之人:“晚晚,这里是哪里?”
没人作答,又问了一些其他的还是没有得到回应,对方就像是听不到她的话。
她思索了一会儿,再次尝试说道:“晚晚,没想到我真能嫁给银公子。”
外面之人终于有了反应,声音传来:“是啊,谁能想到这般完美的人,居然能为你做到那等地步。”
断断续续的聊着,她发现只有提及银公子,才能触发晚晚的回应。
但是一到她该睡着的时候,就会不受控制的完全陷入睡梦中。
整整经历了十次,换个常人恐怕早就精神崩溃了。
终于,在多次尝试下,她拼凑出了这场送嫁的大概背景。
新娘香菱是外面叫做杜晚的女孩的丫鬟,但是杜晚平时对香菱很好,两人姐妹相称。香菱帮杜晚去取定制的首饰时,被小混混纠缠,被云游到镇子的银泽救了。
银泽外表俊朗,待人温和有礼,总是带着一副笑脸,香菱对他很有好感。
香菱得知他是外乡人,父母早已离世,经常为他做些鞋袜衣服,算是报答他的恩情,多的却是不敢想了。
他对任何东西都充满了好奇心和求知欲,时常向香菱请教,明明是个成熟男子,却总有孩子气的一面。
时日久了,两人也算是知己之交。
杜晚得知她的心思,撺掇她去表明心意,还在酒楼设宴邀请银泽,以香菱主人的名义向他答谢。又悄悄对香菱说,给她制造了机会,让她好好把握。
香菱拒绝了,有些人光是遇见已经是她毕生的运气了。
谁知道先表明心意的却是银泽,香菱当时错愕不已,直言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他。
银泽态度坚决,在镇上买了宅子落户,对香菱说:“我会去找杜姑娘为你赎身,我布置好了我们未来的家,你什么都不必想,只管嫁过来便是,外面的流言蜚语你也不必理会,我来解决。”
他的解决办法便是,每日带上一束清晨采集的最鲜艳漂亮的野花,以及一只精美的发簪,在行人最多的时间点,大声喊着‘希望能得香菱姑娘青睐,下嫁与我。’
渐渐的周遭声音从“这么优秀的公子,一个丫鬟怎么配得上。”
变成后面的“今日香菱姑娘答应下嫁了吗?”
香菱最终感动于他的举动,答应嫁他为妻。
杜晚也是一片祝福,爽快放了她的卖身契,还说要亲自送她出嫁。
镇子习俗,新娘由娘家人送嫁到新郎府门,再由新郎亲自背下花轿,迎进府门。
……
第十一次了,顾长念已经不想再说话了,按照剧本说完既定的对话后,她一直没有动作。
香菱在睡着前有一次掀开轿子窗帘的机会,偏偏每次都会被杜晚及时阻止,随即触发对话。
这次她抑制住身体本能,并没有掀开窗帘,依然按照剧本展开了对话。
除了离开花轿之外的动作,她现在已经可以控制自己在花轿里随意行动,包括掀开门帘。
当然,掀开的时机很重要,最可疑的自然是香菱睡着的那个时间点。
她一路保持高度警惕,奏乐声开始发生变化了。像是乐器被蒙住了一层布,声音由尖锐的喜庆变得有些低沉。
“来了!”她下意识屏住呼吸,视线直直盯着门帘的方向。
伸手抓住门帘一角,五指紧握,全神贯注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一点不敢放松警惕,一到那个时间点不管她是死掐自己不放,还是用嘴咬住手臂,来试图保持清醒,都不能抵挡住扑面而来的睡意。
“来了。”,她在快失去意识的瞬间,迅速撩开了花轿门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