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俞修竹单独召见了孙宁议事。
“孙宁，即日起，四方城门戒严。尤其是散修联盟来人，欲去往边境之地的人。”
孙宁拧眉，“主上，莫不是那些人又要卷土重来？”
“要是那些人也就好办了，我是担心有人被破了脸面，心有不甘。”
孙宁立马想到昨日呈上的消息。
“主上的意思是，顾长念就在我万法城，您是打算护着她？”
俞修竹一脸莫测，没有否认。
孙宁立即道：“既是主上要护的人，属下一尽心竭力。
其他人怕天衍宗，我们万法城自始至终都没依附他半分，更不会看他脸色行事。
属下这就去安排城防事宜！”
孙宁拱手告退，雷厉风行的安排了人手对城内的新面孔进行排查。
***
山涧溪流潺潺，微风和煦。
坐落在深山的一处雅致凉亭内，昊苍自顾自的喝着灵茶，一派悠然姿态。
唯有不停点着石桌的手，彰显着他的不耐。
突然，山林鸟叫骤停，一道黑影，快速出现在凉亭内，坐在昊苍对面的位置。
瞬间凉亭里的景象一变，没了两人的踪迹，结界开启。
来人从容不迫的拿起倒扣着的茶杯，为自己斟茶，“约我前来，连杯茶都舍不得倒。”
对洞虚道尊没有一点敬意不说，反而无所畏惧的责问起来。
“哼！”昊苍一秒破功，一把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溅出些许茶渍。
“你之前说，霜儿就是天命之女。那个突然冒出的顾长念是怎么回事！”
对面之人面貌尽掩盖在黑色兜帽之下，只露出一张薄唇和下颌，也能看出来人外表年轻。
昊苍因迟迟不能突破洞虚期，寿元只剩几百年，外表已是中年模样。
“我说了月霜霜是天命之女，天道宠儿，她一定是。”男人只是轻描淡写的重复一句。
昊苍收敛脾气，语气减缓。
“那个顾长念十六七岁修成金丹，还能在我手上过下几招。
居然说是古星的徒弟，你当初不是说他绝无生还的可能，怎么还会收了个这般年纪的徒弟？”
说到后面，昊苍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慌什么？古星连带着归一宗千年前就覆灭了。你不是亲眼所见，那样的灭顶之灾，你以为他真能活下来。”
黑衣人嗤笑一声，依旧是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控的模样。
“顾长念，顾行舟孪生姐姐。她有这样的实力，不用意外。”男人喝了一口茶，才淡淡开口。
“她……她是当年那个婴儿。竟然还活着！那霜儿不是……”昊苍盯着男人，颇为不放心。
当年，黑衣人告知他月霜霜是打通登仙道的天命之女。
而后，昊苍又发现月霜霜是冰灵根，更是纯阴之体，就动了收徒的心思。
月霜霜有些小心思，瞒不过他。看她对顾家人怀恨在心，也在后面推波助澜。
尤其是，黑衣人算出顾家的女婴与月霜霜命数相克，就更留不得那女婴存世。
月霜霜作为天命之女，气运极差，出身到遇上他之前，命运波折。反观那女婴，却有通天的紫气。
昊苍与黑衣人合计，暗地里用禁术将女婴与月霜霜命数相连，偷渡气运。
如此，女婴的气运一天天被夺走，在月霜霜暗地里撺掇苏云行事之时，已经偷转九成气运。
也是大差不离，月霜霜动手也就动手了。
“没想到就剩一层气运，竟让她在时空乱流中活了下来。”黑衣人难得感慨起来，这顾长念的运气着实逆天。
“或是在那时空乱流中，因缘际会被送到了，古星留下传承的洞天福地。”
这个说法成功说服了昊苍，古星当年已是大乘修为，又没有收徒，极有可能留下洞天福地。
“她回来了，霜儿的气运……”
昊苍可没忘记二人交战，月霜霜看似胜了，实则败迹已显。
“已经被她夺走的，自然是她的。顾长念这人，气运一失，命数异变。连我如今，都算不了她。”
黑衣人在得到第一手消息之时，就算过此人，用的是女婴的八字，可惜一无所获。
“你算不出来！若是日后多生变故，又当如何！”昊苍一听，立马站起来。
修真界最忌讳的就是变数，昊苍依然将顾长念当做了心腹大患。
“你可知，就在昨日！归一宗重建的消息传遍了十大宗门，你不要告诉我你没听到天道的祝唱。”
想到昨日通过界碑得到的消息，昊苍一拳锤击在石桌之上，桌面瞬间四分五裂。
昊苍脸上有黑气窜动，黑衣人见状，唇角勾起。
“归一宗满门英烈，为了天璇牺牲。如今重建，天道祝唱，正常不过。
你记得，只要有月霜霜在一天，天道就会站在你这边。有些心思，你现在最好给我按死咯。”
黑衣所幸也不坐着了，站起来，背对着昊苍，看向山间景色。
“想要月霜霜的灵根，也不急于一时。只要她能找到通天道的入口，到时候你想怎么处置都行。”
“本尊没有。”昊苍脸色铁青，有被人看穿的窘迫。
“在我面前，遮掩无用。你当我看不出她元阴已失，现在就这般忍不住。
等她纯阴体质破败，修炼停滞，就打算抽她灵根融于己用，以此突破洞虚屏界。是与不是？”
黑衣人转过身来，靠近昊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堂堂洞虚道尊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黑气在昊苍全身涌动，他的表情狰狞扭曲，痛苦的挣扎。
眼见教训的目的达到了，黑衣人放开钳制的手。
语气变得森冷威严，“昊苍，本座再提醒你一遍。顾长念你私下搞什么动作，我都不管。
月霜霜现在还有用处，你若是将她给毁了。本座定让你生不如死，懂？”
昊苍浑身僵直，脸色难看至极，低下了高傲的头颅，“知道了。”
两人合作多年，对方除了在归一宗一事上动过手脚，从来没有透露过修为高低。
今日一遭，昊苍见识到了男人实力深不可测，甚至可能已经突破大乘，半仙之资。
昊苍才知道自己是与虎谋皮，只要男人愿意，随时可以解决了自己。
此后，自己只能听命与他，根本不是他自以为的合作关系。
想到这点，昊苍内心透出一股恐惧和不甘。
男人瞥见他的神色，不以为意。若不是守门人还没漏出踪迹，避免自己多年的筹谋毁于一旦，他何须与这般小人废话那么多。
临走之时，男人意味不明的说道：“你做下的事，桩桩件件，哪样算得上正派，没必要绷着自己名门正道的脸。”
“只是，明明有条捷径在面前你不走，想走的路又与邪修无疑。
你还在纠结什么，为了心中的那丝底线？当年魔渊的事，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了所有原则了呢。”
说完这话，黑衣人便消失无踪，只余嘲讽的笑声还回荡在昊苍的耳边。
昊苍沉默良久，才抬起手看着被黑气浸染的自己。魔渊一行，被这股力量侵入体内。
这么多年，他一直任由它藏在体内，没有使用，也没有想办法驱逐。如今他与这力量，依然是融为一体，只待彻底修炼吸收。
或许当初他选择任其发展之时，就已经做好了选择。
为什么迟迟不屈服于这股力量，昊苍也不知道，脑海里不住浮现出一场景。
宗门大比结束，谪仙男子立于高台之上，周身气度，将周围之人深深打入尘埃。
清朗正派之音，传遍全场，席卷全大陆，奠定了正道魁首第一人的地位。
“呵……”昊苍握紧手，将黑气捏散开，又被重新汇聚的气息包裹。
“既然如此，那就走一条不归路又如何。”
***
“师父，你说真的，归一宗回归了！”顾行舟激动的向沉渊再次确认。
“别晃了，是真的。”
“太好了，我这就去归一宗贺喜去。”顾行舟作势要走，被沉渊一把拉了回来。
37°的嘴里说出冰冷无情的话，“得了太合，都不能和昊苍过上几招。
再不好好练练，日后别说是剑修，也别说是我沉渊的弟子。
反正我如今出关，有的是时间盯着你。”
顾行舟心口中了一剑，只得老老实实留下。想起当时的无力，心里的拼劲儿又起来了。
顾行舟又被扔进悬绝崖开始苦修。
一直作壁上观的君兮，才问道：“不是去接彦悦了吗？”
沉渊脸色一沉，“鬼帝可以救她，况且，澜生在他手里。我姑且信他，不会有恶意。”
君兮了然，不再说话。望着东岳的方向，发了会儿呆。
向沉渊辞行，“我帮你带了这么多年孩子，也该出去走走了。”
沉渊看了眼他，摆摆手，“走走走！孩子大了，翅膀都硬了，不爱和我这老头子挨边咯～”
背手离去。
君兮望着他的背影不语，随后拔出紫霄，“去魔渊。”
***
“师父，魔渊情况很糟糕吗？”剃了光头的小白仰着头问那讷。
双双像一条黑白色的围脖，围在小白脖子上，滑稽又可爱。
那讷摸了摸小白的光头，望向东岳。
“稳定了。”
一月之前，魔渊另一个入口发生异动，虽然通道瞬间被关闭，还是引起了魔族的暴动，试图冲破封印。
西桑的封印已经开始日渐削弱，北落那边的通道的封印经次变动，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归一宗建宗，天璇大陆的稳定怕是要破了。’
那讷牵着小白的手，往万佛宗禁地而去，“小白，接下来的修炼很苦，可能受着？”
你得尽快成长起来了……
小白点头，“我没关系的，师父！”
那讷笑，又摸了摸他的小光头。
额心红痣褶褶生辉，圣佛一笑，阳光普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