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顾长念放开了钳制的手，詹乐心一手持续施法，一手捏了捏喉咙，不住的咳嗽。
王虎，叶子赶到他身后，一瞬不瞬的望着顾长念。
俞修竹运起灵力的双掌，卸掉了灵力，双肩低垂了些，眼神余光后瞄。
一道威压直直压向想要趁乱跑路的元婴修士，让他五体投地的姿态紧贴地面，不能动弹。
这才越过几人的身影，审视抱着头，带上痛苦面具的顾长念。
王虎眼神逡巡几回，见詹乐心大汗淋漓，丝毫不敢松懈的模样。
小声问道：“怎么样，有用没？我咋看着黑气还有不少呢？”
詹乐心看着很是费劲，都没心里多做解释。
叶子肯定他的想法，“你没看错，是一点没少！”
“施法打中了，她也有反应，这是怎么回事？”
叶子揪着自己的叶片，耸耸鼻子，“回溯是回溯了，成功了一半。”
一滴汗珠顺着詹乐心的鼻尖落下，迎接叶子接下来的话。
“念念自身的时间没有回转，状态回溯了。”
王虎第一次见到这种能力，有些理解无能，“啥……啥意思？”
“他挺不住了，你给他渡点灵力。”詹乐心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叶子赶紧拍了拍王虎。
“我来。”
俞修竹一把把住詹乐心的肩膀，传送灵力，詹乐心的面色顿时松懈了不少，精神还是高度集中。
“此事何解？”
俞修竹的出面出乎几人的意料，突然发问，让叶子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又重复询问了一遍，叶子才继续给两人解惑。
“念念体内的灵力早就被耗空了，她之前截获过一股未知力量。为了和那些人作战，不得已选择吸收那股力量。
但是体内没有相抗衡的力量，导致她完全失控了。
詹乐心本来是想回溯她个人的时间，回到吸收黑气之前，现在显然是失败了。
成功一半是因为，让她的状态倒转，逆向回溯到有灵力的状态……”
叶子尽量想用简单的话解释其中的因果，王虎却越听越迷糊，显然完全没听明白。
“你的意思是，她现在是靠着微弱的灵力与那股力量进行博弈。”
还是俞修竹思维活跃，说话一针见血。
“就是这个意思！”
“这么微弱的灵力，胜不了的。如果她输了，为了边境的安定，我一定会击杀她。”
叶子不说话了，她知道念念死不了，但是没了肉体也很麻烦，变成精神体作乱，更会引起大骚乱。
到时候别说念念建设第一宗门的理想，她一定会被全天璇大陆围堵绞杀的。
念念，一定不会想这样！
“詹乐心，至少，至少要她回到一天前的灵力状态……”叶子的语气带着恳求。
希望，可全都压在詹乐心身上了。
……
汗液迷糊了双眼，幽深的紫色瞳孔有一圈白色圈纹若隐若现，詹乐心咬咬牙，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
‘静心，放空！’
他好像又听到了父亲的声音，一如他与山海圣霞的那场驯服赛中，突然被拉入到星海之中。
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俊美伟岸，正如他幻想中的模样，除了更加清晰的面容，分毫不差。
‘长这么大了啊！’男人感叹。
他当时是什么反应？
内心渴望靠近，曾经多么羡慕詹有志能骑在自己父亲的肩膀，现在就有多渴望一个父亲的拥抱。
可惜，他长大了……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抑制自己的欲望。
他冷着脸，不发一言，冷漠的听着男人的絮絮叨叨，避开他虚无的触摸。
最终在他将消未消之际，问出了心中沉淀了十几年的恨：“当初，为什么抛下我们母子俩？”
男人有些怔愣，张嘴几次，最后坚定的靠近他，虚晃的抱住他。
‘如果可以，我多想见证你的每一次成长……’
一声喟叹，是缺席的遗憾，是再见的满足，是无声的离别。
男人化作紫烟，冲入他的丹田，压制住了山海圣霞，他得以炼化它成为崭新且更加完美的丹田。
山海圣霞化作丹田之际，给予了他最后的反馈。
是那个人的记忆，雷电交加的夜晚，绝望的嘶吼，临死的凝望……
原来，他恨了那么久的男人，为了他的新生愿意付出生命。
他却到最后，都没能和他好好告别。
遗憾，原来可以将心撕扯的这么痛，让思维在迷茫中变得这么清醒。
此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詹乐心下意识摒弃杂念，一一照做。
他好像摸到了银河星空，手心感受到时光的流沙划过的温凉，时间轴的节点，一段一段，清晰的划过眼前。
一天前，找到一天前的那个点……
他心里默念着。
终于，他看见了一个金色的光点，用力想要触摸，始终差点。
‘想清楚了？这么做，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但仔细一听，这并不是父亲的声音。
音色相似，但是冰冷没有感情，他就像一个单纯的指引者。
詹乐心闭眼，再睁开时，坚定的伸出双手，“我确定！”
‘如你所愿。’声音淡淡。
詹乐心感觉到身体里有一束光被抽离，他则如愿以偿触碰到了金色光点。
俞修竹顿时感觉到灵力再被不断抽离，詹乐心此时就像是个无底洞。
他强忍着没有断开两人的联系，所幸没过一会吸力渐小。
詹乐心整个人像是没了骨头一般，绵软的瘫倒在地面。
叶子眼疾手快，用头顶着他的头，避免对方与地面的尖锐石头亲密接触。
俞修竹揉了揉发麻的手，“他力竭了，休息一下就行。不过，这样逆天的能力，总伴随不小的代价……”
剩下的话，俞修竹没说出口。
时间的代价，往往是等价交换。
他，能有多少时间或者生命力来交换？
詹乐心收手，顾长念倒退数步，周身被黑雾以及绿色灵光交融包裹。
“啊！”
王虎将詹乐心抱到稍远的竹林处，远离风暴中心，让他能好好躺着休息。
俞修竹提住一直暴露身形的叶子，后跃到安全位置。
“你是她的灵宠，没受到一点影响？”
叶子掀被小衣服绿色高领遮住的脖颈，那里一团污黑之色。
俞修竹眼神一暗，果然如此！
叶子的本体在顾长念的精神域里，顾长念意志被侵蚀，第一个出现问题的就是精神域。
已经蔓延到脖子，本体想必也被侵蚀的差不多了。
她一直东奔西跑，担忧顾长念的状况，实际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本没有对俞修竹透露身形，却能被他看见，就已经是她虚弱不受控的表现。
“如果念念挺不过，我就陪她的意识一起消失。”叶子淡然的望着还在挣扎的顾长念，说出坚定的话。
木叶之心的生长环境很苛刻，被污染的精神域是她的死地。
她伴着她一起出生，自当陪她一起消亡。
同生共死，从来不只是契约誓言！
“倒是个忠心的。”
俞修竹闻言，突然对顾长念的为人有了好奇，对她能否取得胜利也多了分信心。
观灵宠识主人，她这个主人想来人品也不会太差。
‘顾长念，若你赢了……归一宗宗主，我便认可。’
顾长念总算是找回了自己一丝意识，清醒的她被困在巨大的黑暗中，有一圈小小的光亮圈，她被保护在其中。
圈外都是隐匿在黑暗中吃人的怪物，长着满是锋利牙齿的大嘴，想要撕扯她身上的血肉。
她看到黑暗中，自己踩烂了体修，串联了一众金丹，掏出了他们的金丹，一一吸收。
一帧一帧的画面在眼前放映，她想起来了一切。
“呕～”
忍不住的干呕，她都做了些什么……
这与吃人有什么区别……
紧紧的蜷缩成一团，双手环抱着自己，感觉胃里不断的痉挛。
……
王虎在清理战场，将“羊肉串”一个个从春回上扒下来。
“咦？他们的金丹，都没了！”
说完，意识到什么，立马闭嘴，安静的搬运尸体。
在场的叶子以及俞修竹，都选择性忽略王虎的话，默不作声。
只有元婴修士，瞪大了双眼，眼里的恐惧再也压抑不住。
“魔，她…她就是魔！”
王虎扛着尸体路过，一拳给他捶进土里，物理打断施法。
元婴修士精神身体双重打击，再次陷入昏迷状态。
……
光圈之内是净土，是舒适圈，顾长念本能的贪恋。
最终，选择面对。这个净土，是詹乐心他们为自己换来的，无所作为，自会慢慢被蚕食，再也找不到本心。
黑暗力量吞噬消化了四枚金丹，她这点灵力和精神力想要与之抗衡，完全是以卵击石。
得想个法子破局，压制住这股对她身体为所欲为的能量。
转换力量的法诀对这股力量无用，不然她也不会变成这样。
回想起曾经对黑暗离开蠢蠢欲动的死亡法则，顾长念眼神一亮。
死亡法则她从来没驾驭过，现在是个机会。
经过一番尝试，总算是守住了金丹的控制权，运转黑白金丹，用精神力调用黑色面的金丹之力……
引出死亡法则之力，释放小股接触黑暗力量。
两者都像是见到山珍海味，瞬间缠绕在一起，谁也不服谁。
死亡法则要更凶狠一些，一言不合就咬下了一块能量团。
对方不甘示弱，仗着体型优势想要反咬回来，奈何死亡法则走位灵活，滑不溜秋，硬生生又咬了好几口。
渐渐，两股力量体型上势均力敌……
死亡法则吞噬的力量越多，顾长念体内的撕裂感越发严重，跪趴在地上，痛到颤抖。
金丹承受不住暴烈未经转化的能量，咔嚓咔嚓发出碎裂的声音。
她的金丹，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