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该死,最近的适宜下葬的日子是什么时候?赶紧让皇后下葬。”一回到御书房,皇帝就气急败坏的说道,手底下钦天监的人飞快的翻着手中的书籍。
“陛下,三天后宜动土,下葬。”钦天监拿着书的手都在都,云国建国以来,从未出现过一国皇后,死后三天就下葬。
“好,那就三天后。”皇帝没有半分犹豫,“最近的黄道吉日又是什么时候?朕想要立云贵妃为皇后。”
钦天监脑门上一股股的汗水流下,他却不敢擦一下,手指飞快的翻动,嘴唇嗫喏,眼看着皇帝越来越黑的脸色,才颤抖的说道:“三月之后的初三,是黄道吉日。”
“三个月,没有再近一点儿的日子?”皇帝单手敲着桌子,发出“叩叩”的声音,脸上一片沉思。
“没,没了。”钦天监恨不得此时能够晕过去,翻遍史书,他从未见过哪一任皇帝和自己的陛下一样,皇后娘娘尸骨未寒,就急着立下一任皇后,这不是昭告天下,皇后娘娘的死有问题。
朝中大臣怕是都会怀疑,皇后娘娘是否为陛下所害。
“通知礼部,着手准备。”微微眯了眼,皇帝就让钦天监下去。
弓着身子,战战兢兢的离开,他怕自己再不离开,又会从陛下嘴里听到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呼。”长长呼出一口气,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他有一种感觉,这天,怕是要变了。
“怎么?还没有拿下那个女子?”皇后娘娘死后,贵妃娘娘的疯病似乎也好了一般,再也没有犯过不说,身体也一天天好起来,此时,已经有力气坐起。
“母妃,那个女人有什么特殊之处,既不漂亮,也不聪慧,身上更是没有一点儿世家女子的风范,儿臣是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得到她。”神漠抱怨道,贵妃娘娘对他虽然严厉,平日里对他却是极好,他们二人也是极为亲近。
“你这个傻孩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得到她,你就得到了整个天下。”贵妃娘娘眸光深远。
神漠却不以为意,不就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无所有的女人,得到她能得到天下,简直是笑话。
“你和梦大师相处的怎么样?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要好好待他。”贵妃娘娘不放心的说道,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那天梦大师对待她的态度,算不上热络,她就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怕是又闯祸了。
“知道了,知道了。”神漠一脸的不耐烦,不就是一个谋士,顶多是一个有点儿本事的谋士,还想要他怎么对他?
“你知道吗?宫里那些得了疯病的女子,一夜之间,不药而愈。”
“怎么会这么奇怪?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怎么就会不药而愈?”
“你不知道吗?宫里不是没有事情发生,皇后娘娘不是殁了吗?”
“你是说?”小宫女以手帕捂住嘴,不敢相信的问道。
“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可别往外传,宫里的娘娘们都闹到陛下跟前了。”
“我知道,我一定不会多说。”
几乎每一个宫殿,都有这样的对话传出,不到一天的时间,宫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了,后宫娘娘们之所以会无缘无故的发疯,都是因为皇后娘娘是精魅,看不惯陛下宠爱其他女人,才施了法,让她们发疯。
当然,也有些人不相信这样的说法。
“皇后娘娘自己也不是得了疯病,你们凭什么这么说?”
这样的声音只是少数,皇后娘娘已经死了,没有人会为一个死人辩解,更何况,能够在宫里活着的人,都混成了人精,他们比任何人都懂得明哲保身。
瘟疫的传播,是可怕的,是迅速的,每一个人听到瘟疫两个字,心底都会发颤,然而,比瘟疫更可怕的,是流言。
没有经过证实的流言,拥有巨大的杀伤力,不用费一兵一卒,只需要上嘴唇碰碰下嘴唇,就可以说出杀人于无形的流言。
尤其是,封建迷信的古代。
花树依旧在芷兰殿中住着,自然也听到了宫人的话,她并不认为皇后娘娘是什么精魅,若真如他们所说,皇后娘娘是因为不喜皇帝喜欢其他女人,冷落自己而让她们发疯,为什么之前不做这些事情,非要等到现在才做。
而且,比起让那些女人发疯,悄无声息的解决她们,不是更好?
所以说,这件事情,怎么都说不通。
花树现在想的是,这个消息究竟是谁放出来的?后宫的事情有大有小,很多有着直接证据的事情,都不敢这么传,更何况,这本就是一件捕风捉影的事情,如果身后没有位高权重的人推波助澜,她才不相信。
能感觉到事情蹊跷的,并不是花树一个人,然而,他们都有自己的顾虑,没有把话说明白,更何况,现在发生的事情,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皇后娘娘已死,二皇子的助力便少几分,现在又有这样的流言传出,陛下一定会厌恶二皇子,而且,还可以趁机打压皇后娘娘的母族,正可谓是一举三得。
正因为受益的人太多,查幕后黑手也变得格外困难,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
“你觉得这件事情,是谁所为?”神禅叩着黄花梨木的书桌,沉思道。
暗一抬头,看神禅一眼,他的脸色苍白,眼底有着深深的青黑,显然,皇后娘娘出事这几天,主子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现在有发生这样的事情,需要他耗费心力。
“属下不敢妄议,不过,这件事受益人最大的是谁,谁就可能是幕后之人。”暗一沉思半响,才说出一句话。
他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他只是一个暗卫,他的职责便是保护主子,不受任何人的伤害,即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受益最大的人?”神禅灿若星辰的眸子闪过一丝暗光,如果真是这样,恐怕事情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棘手。
见到主子的样子,暗一便知道,主子已经有了答案,不需要他在多说什么。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宫里的流言早已长了翅膀,飞到宫外,现在,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是害人的精魅。
人们从二皇子府走过,都会指指点点,二皇子府的仆人,每一次出门,都要承受奇怪的目光。
“神禅,今天你母后下葬,你就走在最前面吧。”皇宫里一片缟素,皇帝身上明黄的皇袍,也蒙上一层素色的白。
神禅穿着孝衣,定定的看着高坐在皇位上的父皇,他知道,他还有话没说。
“咳。”神禅的目光没有任何情绪,皇帝却觉得接下来要说的话格外艰难,“你也知道,父皇国事繁忙,就不去了。”
神禅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依旧定定的看着生了自己的父皇,这个温润的男人,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转身离开。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感觉到自己受到了轻视,皇帝一把抄起御桌上的镇纸,砸在神禅脚边。
神禅像是没有感觉到皇帝的愤怒,大步流星的走出御书房,操持着母后的葬礼。
葬礼很简单,简单的不像是一国之母的葬礼,其他的皇子和公主都没有来,只有神禅一个人,抱着皇后娘娘的牌位,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太监和宫女,竟然连一个大臣都没有。
不知道的人,怎么也想不到,这居然会是堂堂一国之母的葬礼,简直比普通人都不如。
至少,普通人的葬礼,还有亲人和朋友送葬,而她,却只有自己的儿子和一群太监宫女,凄凉无比。
花树坐在客栈靠窗的位置,看着神禅寂寥的身影,心脏密密的疼,想要冲到神禅身边,抓着他的手,陪着他。
然而,想到一进京都城门时他们二人的对话,生生的把心底的冲动压下,一双清眸,却一瞬不眨的看着神禅的身影,一刻也不错过。
神禅知道,有人在看着他,然而,他却没有回头,他怕自己回头之后,会忍不住拉下她,让她陪着自己,即便,是陷入无尽的黑暗。
“我们又见面了。”神漠的声音响起,不等花树招呼,自顾自的坐在她的对面。
“我好像没有请你坐下。”花树头也不回的说着,神禅抱着皇后娘娘的牌位马上就要走出这条街,想看都看不到了。
“说起来,你是不是该请我大吃一顿,如果没有我,你现在还在芷兰殿困着,怎么可能出来?”没有理会她的话,神漠悠闲自在的给自己倒一杯酒,温酒入腹,一股暖流升起。
“好酒。”
“你以为神禅不知道你在看他?嗤,别天真了,他可是云国的第一高手,即便是曾经受过伤,如果连这点儿警惕都没有,他早就死了。”推开折扇,神漠嗤笑着说道。
直到再也看不见神禅的身影,花树才转头看着神漠,仔细说起来,神漠长得也不差,皇帝和贵妃娘娘的皮相都不错,神漠自然也差不到哪里。
然而,他怎么就看起来那么讨厌呢?而且是越看越讨厌,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让人讨厌。
“你这是什么眼神?”神漠自然感觉到花树的不喜,但是,也不用看老鼠的眼神看着他吧?
他好歹也是云国的大皇子,不说其他,单凭长相,就足以让女子驻足。
“这顿就当我请你,慢慢吃。”眼底的厌恶不加丝毫掩饰,花树起身想要离开。
“急什么?你难道不想知道,宫中的流言,是谁散布的?”神漠胸有成竹的说,他笃定,花树一定猜不出来,而且很想知道。
尤其是,这件事情和神禅有关系。
扔给他一个白痴的眼神,花树连话都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转身就下楼。
“诶,别走呀,你是真的不想知道?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是我父皇做的。”神漠跳起来,三两步赶上花树,凑近她的耳边说道。
“你再靠近试试。”冷冷的看他一眼,花树一点儿也不为所动。
送葬的队伍里没有出现皇帝的身影,花树便已肯定,流言是皇帝散布出去的,然而,她倒是不知道皇帝散布流言的作用。
除了能够为他尽快把皇后娘娘发葬之外,还有什么?她可不认为,皇帝做事情,会没有后招。
他不像是只看到眼前的人,否则,也不可能在儿子们斗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依旧大权在握。
神漠不敢再靠近花树,她身上的气息不强大,他甚至可以一招毙命,不过,她身边跟着夜冥那个家伙,看不见,摸不着,却有着致命的危险。
想到上次自己差点儿丧生于夜冥之爪,脸色顿时不好看。
“你不知道吧,父皇问了钦天监黄道吉日,准备把云贵妃扶正,坐上皇后的位子,礼部已经在准备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皇帝要撒布流言,这样的流言一出,即便是他以最快的速度确认下一任皇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他。
“我给你提个醒,神禅他外祖父家要遭殃了,你最好给他说一声儿。”神漠收起折扇,眼底是少有的认真。
扫一眼他手中的折扇,花树的眼神奇怪,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会这么好心?你们不是死对头?”
“当然,本皇子告诉你这个消息,自然是有条件的,只要你答应成为本皇子的女人,本皇子可以保证,只要神禅不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本皇子便会饶他一命。”手中的折扇再度打开,神漠的下巴扬起,一脸得色。
他笃定,花树一定会答应自己的条件,自己这么宽宏大量的人,不多见了。
“神经病。”冷冷的扔下三个字,花树快步离开客栈,她一点儿也不想再和神漠待下去,大冬天的拿着一把折扇扇风,不是神经病又是什么?
客栈来来往往的人也一脸奇怪的看着神漠,不过,见他身上的衣料不菲,却也不敢说什么。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神漠快步跟上,他倒不相信,自己连一个女人都拿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