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找到你了。”
黑暗中,来人的声音安静的响起,他的声音温润,像是一块上好的玉佩,使人心生好感。
可惜的是,花树此时还处于昏迷中,男人的声音,成了她光怪陆离梦中的配音,遥远,听不真切,只觉得很好听。
“现在,你终于要回来了,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男人凑近花树,温热的呼吸尽数喷吐在她的脖颈上,带起一小片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微微皱眉,即便是在梦中,花树依然想要伸手推开他。
“真是不近人情。”
微微叹一口气,男人缓缓直起身子,眸光落在绑着花树双手的帕子上,怎么看怎么碍眼,解下唐家绑上的丝帕,换上自己的帕子。
“嗯,这样看起来就顺眼多了。”
话音落下,男人轻柔的抱起花树,珍重的像是世间罕见的珍宝,怕她磕着碰着。
“从今之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
慕容家。
“哥,你怎么把她抱回来了?”
少年看着沉睡的花树,手腕还被丝帕绑着,满脸的惊讶。
“她迟早都要回来。”
男人似乎对少年的态度不满,黑琉璃般的眸子淡淡的,不愿多说。
我当然知道她早晚要回来,只是没想到,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归,她一定不会喜欢。
少年腹诽,却不敢说出来。
眼前的男人,是他的兄长,是整个慕容家最年轻的掌权人,他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得罪他。
怕是整个家族中,敢得罪他的人,也就只有她一人。
认真说起来,花树并不是慕容家的人,只不过,他说她是,她便是,没有一个人敢反对。
少年还记得,他刚接花树进入慕容家时,还不是慕容家的掌权人,家族中喜欢他的女人,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想方设法的想要除掉她。
哥是多么风光霁月的男人,看都不看她们一眼,这个女人凭什么得到他?
花树不是吃亏的主,到底是底蕴不足,比不上她们,被修理的有点儿惨,哥知道后,那些女人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家族中,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得清她们的下落。
家族中不是没有人斥责哥的做法太过偏颇,却没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愿,至此,哥成为慕容家名副其实的掌权人。
几年过后,他成为名正言顺的掌权人,却弄丢了她。
他曾发誓,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现在,他如愿以偿。
“有笔账,还没跟你算,你是打算自己领罚,还是等待我的惩罚?”
男人的声音淡淡的,依旧是温润如玉,少年却明白,此时的他,是真的生气了,他气自己找到了花树,却没有告诉他,甚至差点儿赔上自己的性命,隐藏她的行踪。
“我自己领罚。”
少年的脊背挺得笔直,眼神倔强,然而,仔细看去,却能够看到他眼底的慌乱。
花树怎么还不醒?我都用自己的功力,在她的身体里游走一遍,按理说,应该醒了,怎么还没醒?
别看少年说的硬气,心里早就怂了,就指望着花树能够及时醒来,救他于水火中。
男人刚想要开口讽刺,嘲笑他的异想天开,他的小动作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自己怎么能不清楚。
一声细微的“嘤咛”却阻止他,花树醒了。
一睁开眼,就被头顶上蓝的像是洗过的天空震惊,迷糊的大脑瞬间清醒,浑身紧绷,不像是普通人第一时间坐起,她依然安静的躺在床上,静静的等待掳自己来的人。
视线死角处,花树正快速的解开绑着自己的丝帕,迅速的恢复自己的战斗力。
“醒了?”
男人像是没有看到花树的小动作,或者说,他看到了,却没有阻止她的意思。
花树解丝帕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清黑的瞳孔放大,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温润如玉的男人。
他的声音不仅好听,而且极具辨识度,即便只是梦中听过,花树也早已记住他的声音。
原来,昨晚并不是梦。
男子好笑的看着花树突如其来的呆滞,清隽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弯腰,缓缓靠近花树。
男人身上好闻的气味在花树鼻尖蔓延,像是一幅画卷,渐渐在她眼前打开,却有着白雾的笼罩,看的不太真切。
“绑了一夜,手腕怕是麻了,活动一下。”
男人并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要绑着她,淡然的语气,只是让她活动早已麻木的手腕。
少年看到男人脸上露出的笑容,震惊的张大嘴巴,记忆中,花树离开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哥笑了,即便是眼中闪过笑意,都没有。
何曾像是现在,露出极淡的笑容。
少年突然觉得,整个院子,鲜活起来。
错愕了一瞬,花树以为男人绑着她,是害怕逃跑。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就算是男人给她一把用的极为顺手的锋利的兵器,她也没有从他手下逃脱的能力。
解下帕子,男人看到花树依旧呆呆的坐在床上,眼中再一次闪过极淡的笑意,“我不想绑住你,只是先前在你手腕上的丝帕太碍眼,便用我自己的换了。”
几秒钟后,花树才明白男人话里的意味,用脚趾头想,先于男人绑住她的人,也就只有唐家。
狠狠地在心底给唐家记了一笔,花树决定,离开这里,找唐家好好算账。
秘境中探险的唐家,打了一个喷嚏,略微奇怪,却也只是揉揉鼻子,继续往前,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他从秘境中出来后,会有怎样的惨状等着他。
“你抓我来做什么?
若是你想要答案,我大可以告诉你,即便是你想要慕容家的红色玉佩,我也可以给你。”
少年听到花树的后一句话,早已捂住眼睛,不忍再看下去,趁着哥不注意,偷偷从墙角溜走了。
男人注意到少年的举动,却没有理会,他早就不想他继续呆在这里,影响他们二人叙旧。
花树却和男人完全不同,听到声音的瞬间,猛然转头,不出意外的看到少年。
眼看无法悄无声息的离开,少年索性站住脚步,大大方方地和花树打招呼,“又见面了。”
“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我又在哪里?”
花树的话是对着少年说的,眼角余光却观察着男人的反应。
少年和她并不是第一次见面,自然更加熟悉,他是多么狂妄的一个人,却被面前的男人震住,足以证实他的身份不简单。
“我想起还有事,就先走了,至于你的这几个问题,哥,他会回答你。”
话音未落,少年就跑得不见人影。
好在,他的话透露出一个信息,“你是他哥?”
花树上下打量长身玉立,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眸光肆无忌惮。
淡漠的点头,男人瞪着她说出惊世骇俗的话。
“不像。”
花树却没有按照男人准备好的剧本走,平淡的两个字,道尽她的想法。
男人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错愕,随即又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安静的坐在她的身边,品茶。
极品碧螺春的香气在自己身边徐徐绽放,清淡,妖艳。
花树终于忍不住,“你既然知道唐家把我打晕,绑住,也应该知道,他去了哪里,去做什么?”
男人清清淡淡的点头,却绝口不提告诉她。
“告诉我,他还有神禅,究竟去做什么?”
神禅的名字,像是一颗毒药,洒在男人平静的心湖,他端着茶杯的修长的手,些微的颤抖,洒落几滴茶水。
“你拿什么和我交换?”
男人的口吻平淡的像是真的想要和她做一笔交易,一笔简单至极的交易,你有什么?要换什么?
没有第一时间掏出自己身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花树一双清黑的眸子上下打量男人,像是两道明亮的刺眼的探照灯。
半响,却也没有看出名堂,颓然放弃。
“你想要什么?”
花树明白,眼前的男人,什么都不缺,或者是,他缺的,她给不了。
男人目光灼灼的看着花树,四目相对,花树眼中是懵懂,是迷茫,却也不能掩盖她炎帝深处浓浓的警惕。
男人的心情突然愉悦,低声轻笑,最后变成放肆大笑。
莫名其妙的看着男人,花树心中止不住的想:这么帅,声音这么好听的男人,怕不是个傻子?
“时候到了,你就知道我想要什么。”
男人并没有直接告诉花树,自己的企图,永远是她,从未变过。
“你真的想要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花树回答的毫不犹豫,“当然。”
男人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我带你看。”
“先吃点儿东西,吃完就启程。”
回头就看到不远处的餐桌上,琳琅满目的摆满各种菜色,难能可贵的是,每一道菜都是自己喜欢的。
花树心里却不会有浪漫的想法,只会觉得惊悚,猛地回头,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脸依旧清隽,眼神依然温润。
花树却从他漆黑的眼眸中,看到惊恐的自己。
“一点儿小手段而已,想要调查你,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男人不喜欢花树眼中的惊恐,难得的出声解释。
然而,花树心中清楚,她惊恐的,并不是男人能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喜好,而是他费尽心力的调查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又想要得到什么?
男人的耐心有限,清隽的眼睛看着花树,静静的等待。
味同嚼蜡的吃完饭,男人果然没有食言,带着她往东山的方向去。
柔软舒适的马车,缱棬的香气,浮浮沉沉,无一不透露出精致,马车内的气氛,却是沉闷的。
花树一言不发,男人话也少得可怜,只是安静的看着花树的容颜,似乎怎样也看不够。
“他们的离开,是不是和答案有关?”
花树清楚,神禅和唐家绝不会弃自己于不顾,更何况,昨晚唐家不愿意告诉自己,他们究竟去做什么,已经让她起了疑心。
这件事,怕是和自己有关。
“有关,和你也有关。”
像是知道花树的心思,男人没等花树再问,就把她想要知道的答案告诉她。
“除此之外,还和谁有关?”
“几个微不足道的小丑而已,见到你就知道了。”男人不愿再多说,神禅的名字,就像是一根刺,深深刺进他的心脏。
他捧在手心里怕化了的姑娘,怎么就被他糟蹋了?温润的眼睛一瞬间变得漆黑,温驯的马儿似乎也感受到车内的不太平,长长嘶鸣一声。
及至到了东山脚下,男人再也没有和花树主动说一句话,花树也没有问新的问题。
“你,就不想知道我的名字?”
爬山的途中,男人突然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花树却听出一点儿埋怨的意味。
“我以为,你不愿意告诉我。”
花树暂时不想和男人翻脸,没有见到神禅和唐家之前,和男人翻脸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慕容夏天,记住,我的名字。”
明明是很随意的名字,直接拿季节,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平添了一股霸道。
点点头,花树重复一遍,“慕容夏天,我记住了。”
同样的名字,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就沾染上不同的味道,尤其是从她的口中道来,更是柔软。
“少年呢?他叫什么名字?”
认识少年已经很久,花树却依然不清楚他的名字。
“夏至,慕容夏至。”
慕容夏天好整以暇的看着花树,他想要看看,这个被他弄丢了几年的姑娘,反应过来他们是慕容家的人,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惊讶?错愕?还是害怕?
花树早就意识到他们是慕容家的人,这片大陆上的霸主,红色玉佩的主人,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他们二人和路上见到的路人,没有区别。
“物归原主。”
摊开手掌,红色玉佩静静的躺在花树的手心。
红色的玉佩,衬得她的手心愈发白皙,手腕更加纤细,慕容夏天不由得看的痴了。
“你拿着吧,不用给我。既然你能够得到它,证明你和它有缘,即便你今天给我,它总有一天会再一次回到你的手中。”
慕容夏天的眼中浮现笑意,温柔的像是一汪化不开的春水。
花树奇怪他的态度,却也明白他的坚决,不再坚持,收起玉佩。
然而,花树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一个小小的动作,为她的日后,带来多大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