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又扫视了左丘和一眉,起身对左丘说道:“你既然已经平安归来,那本座就不打扰了,你好好休养几日,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本座。”
“多谢真人关爱,晚辈感激不尽,若有难处晚辈一定厚颜登门。”
左丘也站起身,恭敬地说道。
张道冲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送,直接向屋外走去。
不过左丘和一眉还是坚持恭送张道冲到门外,并且老实恭敬地行礼送别。
张道冲背对着左丘、一眉,面容恢复了平静,笑容一点一点地消失,眼神中一丝寒光闪过。
等到张道冲的身影消失不见后,他们才回到屋内。
一眉坐在张道冲刚才做的位置,面色犹豫疑惑,“师弟觉得他此次……”
可是一眉刚一开口,左丘立刻举手示意一眉不要再说了,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提醒一眉小心隔墙有耳。
左丘对着一眉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搞不清楚张道冲的来意,然后两人对坐无言,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关于张道冲此次前来的意图,左丘是倾向于他是没有恶意的,从与张道冲的交谈中不难发现,他是因为左丘渡劫成功而来,话语中颇有拉拢之意,至少在刚才谈话时是没有恶意的。
不过现在就不好说了,左丘面对张道冲的笼络打了一手好太极,左推右转,把张道冲递来的橄榄枝推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张道冲表面看着没什么异常,可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没准此时他已经把左丘拉进黑名单了。
所以他刚才也没有提关于静室的事情,就是不想授人以柄,也省的张道冲再借着静室搞什么小动作。
其实一眉在从云灵湖回来的路上虽然说静室的事情可以找张道冲帮忙,可那不过是他们之间的玩笑话而已,要不然左丘也不会说什么要结庐而居的话。
而且左丘认为张道冲这个人骨子里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人,他今天来无非是不想让成功渡劫的自己脱离他的掌握,可是左丘最不喜欢的恰恰就是受制于人。
左丘因为人生经历和先天性格的原因,虽然平时看上去很随和,可是他骨子里是一个很敏感,自尊心极强的人,在很多时候是不愿意求助于他人的,尤其是张道冲这种似敌似友,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对他的生命造成威胁的人,左丘打心底里是不愿意和他接触的。
这种性格有利有弊,好的地方在于修道这种事毕竟是个人的事情,尤其是仙道这种伟力归于自身的修炼体系,养成凡事靠自己的习惯,在面对那些突如其来的灾祸和意料之外的劫数时,左丘这种人是会有更坚韧的心性,更强大的勇气,也会有更好的表现。
不好的地方在于很多事情是没有必要一个人硬抗的,就像处理和张道冲的关系,左丘其实完全可以和他虚与委蛇的,不管之后怎么样,先把好处拿到手再说,比如静室,比如修炼《五脏归元法》所需要的聚灵大阵。
而且张道冲手里还有左丘最需要,最缺少的情报渠道。
在这一点上,左丘本来是对一眉给予厚望的,主要是因为一眉背后有茅山派,可没想到一眉看似是茅山派的小辈弟子中的第一人,实际上却和宗门弄得水火不容,导致他们基本没什么情报来源。
所以左丘这种性格的利弊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一时的得失也不是很难说明什么。
就在他们两个各自思考时,门外传来的有些匆忙的脚步声,哐当一声,四目推门进来了。
一眉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外界的响动丝毫不理,左丘则随口问道:“铜甲尸搞得怎么样了,我听师兄说你到现在还是在原地踏步。”
四目挑了挑眉毛,面露得意之色,“别听我师兄瞎说,凭我的本事怎么可能还在原地踏步呢。”
他坐到左丘身边,偷摸瞄了一眼一眉,见一眉没什么反应,才又说道:“我已经找到办法锁定余道人留在铜甲尸体内的神识了……”
话说了一半就停了,然后四目昂着头,得意洋洋地斜视左丘,似乎是在等左丘问下去。
左丘也懒得搭理四目的小心思,直接问道:“什么办法?”
一听这话,四目立即精神振奋,一边口若悬河,一边双手不停挥舞,好像生怕左丘不知道他有多厉害似得。
“我准备用‘北斗封魔阵’封住铜甲尸体内九处玄阴大穴的命门,然后以‘北斗炼魔灵焰’一寸一寸煅烧铜甲尸的尸身,不怕找不出余道人的神识。”
‘北斗封魔阵’是一种炼魔阵法,与‘北斗玄枢罡法’一样有两种变化,一种是以北斗七星为阵基布阵,一种是以北斗九星为阵基布阵。
第一种是流传较广的,第二种则少有人精通,四目说的‘北斗封魔阵’应该是第二种。
不然他也没办法以北斗七星封住玄阴九穴,只有以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七颗现星再加上左辅、右弼两颗隐星才能封住铜甲尸的玄阴九穴。
至于‘北斗炼魔灵焰’是封魔阵的一种神通变化,聚集北斗星辰之力,化而为灵火,诛魔炼妖,无往而不利。
不过左丘更好奇四目准备怎么用这个‘北斗炼魔灵焰’炼化余道人留在铜甲尸体内的神识。
“我有一个问题,‘北斗炼魔灵焰’至阳至刚,诛魔炼妖,最克制尸气、鬼气、魔道真元之类的阴邪之气,你用灵焰炼化余道人的神识,岂不是连铜甲尸也一同焚毁了吗?”
左丘的话刚一说出口,四目便哈哈大笑起来,显然是搔到了四目的痒处,“哈哈哈,那种普通货色的封魔阵怎么能和我改造后的封魔阵相比呢!”
“因为星辰之力浩大猛烈,普通的依托之物极易被星辰之力摧毁,所以一般的星辰类阵法多以至刚至阳之物为阵法依托,而我是以百年棺材钉这种至阴至寒,而又不失坚韧的法器作为阵法依托之物,所以大阵转化而来的灵焰更偏于阴寒,对铜甲尸不会造成太大的损伤,再说只要能把余道人的神识抹去,铜甲尸就算是收点伤也是值得的。”
左丘仔细琢磨一番,发现四目的方法虽然有点两败俱伤的意思,但也不是不可行,关键是执行力的问题。
“第一点,你有九根百年棺材钉吗?如果现在没有你准备收集?”
左丘竖起右手食指,惨白的指骨吓了四目一跳,可左丘没等四目说话,又紧接着竖起中指,“第二点,你会‘北斗封魔阵’吗?就算你会,可是你有能力布置此阵吗?”
四目瞟了左丘的右手一眼,表情有些好奇,可他还是先回答了左丘的问题,“百年棺材钉不是问题,你别忘了我的老本行是什么,只要我想要别说九根了,就是九十根也不成问题。”
四目一边胡吹大气,一边又偷瞄一眉,见一眉还在沉思,才说道:“我是不会‘北斗封魔阵’,可是我师兄会啊。”
四目朝一眉努努嘴,说的是理直气壮,毫不客气。
左丘想了一会才点点头,认可了四目的方案。
虽然四目的方法只是换了阵法依托之物,但也不失为一条路子。
左丘突然想到归途中一眉说的话,便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张真人出手抹去余道人的神识呢?”
四目撇撇嘴,神情有些不屑,可是他刚想说话,似乎有想到了什么,左右前后地望了望,像做贼一样,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用极低的声音说:“那个姓张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怕他在铜甲尸里做什么手脚,而且他在地宫中放任余道人带走凤儿,就凭这事道爷就是死也不会去求他!”
说实话,四目这次真的是让左丘刮目相看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四目这么一个猥琐胆小恶家伙居然有这种心气,就是那副做贼一样的表情有些破坏四目大义凛然的决心。
四目讲完自己的事情后,又看看左丘没有丝毫血肉的右手,好奇地问道:“光顾着说我了,你天劫渡的怎么了?怎么右手成了这幅鬼样子?”
左丘面无表情,他觉得刚才自己可能想错了,四目这个二货进来这么久了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渡劫,而且自己都已经好好地坐在屋里了,他居然还能问出天劫渡过没有这种蠢问题,也是没谁了。
“托您的福,我还活着。”左丘有气无力地说道,同时举起自己的右手,“就是受了点小伤,右臂的血肉都被天雷刮去了,没什么大事。”
四目眨巴眨巴那双小眼睛,一脸懵逼。
妈呀,整个右臂都成了白骨架子了,还说没什么大事,真是个怪人。
四目对于左丘的淡定感觉很奇怪,要是他遇到这种事不能说要死要活吧,但是肯定早就满世界的想办法怎么恢复右臂的血肉了,绝不可能跟左丘这样安静的坐在这里,好像没事人似得。
四目表情有些别扭地移开视线,不去看左丘举起的右手,突然他惊叫一声:“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