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吴王是指那位坐断东南战未休的孙权大帝,吴王坟就是孙权的陵墓。
说来也是巧,吴王坟就在孝陵的旁边,从孝陵到孙权墓要不了半了小时。
而孝陵就在钟山,此前张道冲也说过江左鬼蜮的入口可能在钟山的话,所以一眉才愿意相信吴清的话。
一眉走出教堂,一刻不停立即便赶往吴王坟,脑子里根本没有休息或是找人帮忙的想法。
亏得一眉前两天还告诫左丘不要急躁冒进,要稳重,可是真轮到自己的时候,也犯了急躁冒进的错误。
其实这个时候,一眉最应该做的就是回到狮子观,把这件事告知道佛正宗的高层,取得他们的支持后再行动。
最起码也要多找几个帮手一起去,如果吴王坟真有幽冥教的人,也不会势单力孤,独自应战。
就算一眉不想回去,也应该找个地方休息,养精蓄锐后再去吴王坟一探虚实,这么贸贸然地行动,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一眉急匆匆向着吴王坟而去时,吴神父呆坐在床边,右手抚摸着黑色的《圣经》封皮,心中想的却是刚刚发生的一切。
他和一眉说的不是假话,但也不一定是真的。
因为吴王坟只是他在会议上从保罗大主教口中听来的,虽然他们和幽冥教有合作,但双方的关系并不是很亲密,而是互有提防,各自小心,紧守各自的小心思,像幽冥教是绝不把自己的据点、驻地、计划的时间表等等机密信息会告诉他们的。
所以这些只是基督教的内部猜测,但这也是吴神父认为自己唯一可以帮上一眉的地方了。
即便他这么做已经算是泄露教会机密,足够他被列入圣职部的黑名单,而圣职部黑名单则意味着牢狱、酷刑与死亡。
至少迄今为止,被圣职部关进监狱的神职人员还没有活着出来的。
吴神父穿上了只有在做弥撒是才会穿的祭披礼服,依次穿戴好长白衣、领带、圣索,最后是紫色的祭披,在基督教中紫色隐喻着忏悔,一般只在圣诞节、受难日和复活节才会穿戴紫色祭披,来提醒自己和信徒们,要皈依、忏悔、纯洁心灵。
他整理着自己的妆容,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自己活在世间的最后一个夜晚了,他不想死的时候是衣冠不整的样子,这是他作为一个基督徒最后的尊严。
在几天前的秘密会议上,保罗大主教毫不隐晦地说出了基督教的‘伟大计划’,当时与会者多达近二十人,其中要是有哪一个人嘴松一点,心思歪一点,那这个计划就会泄露出去,等待他们的可能就是正魔两道的围攻。
所以在会后,保罗大主教以保护与会者人身安全的名义,根据职位不同,给每个人派了一到两名保镖,都是精通潜行暗杀的裁判所黑衣教士。
吴神父因为是金陵五间教堂主管神父之一,又是神州人,所以他有幸得到了两名黑衣教士的贴身保护。
名为保护,其实就是监视,防止他们把计划泄露出去。
虽然吴神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既没有将一眉拦截在外面,也没有出手阻止自己说出吴王坟,但是他觉得自己泄露教会机密,肯定是要被论罪的。
所以他穿戴整齐,希望死得稍有尊严些。
“这样也算是对得起一眉的救命之恩了……”
吴神父端坐在椅子上,等待着自己的审判。
他低头诵经,双手握着十字架,希望上帝可以宽恕他的罪行,虽然他已经不奢望可以升入天堂。
一双深黑色的皮靴突兀的出现在他的眼中,吴神父抬起头,纯黑色的教服,血红色的手套,冷漠的表情,死寂如灰的声调,“大主教要见你。”
黑衣教士向外走去,“跟我来。”
吴神父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跟着黑衣教士,虽然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能活着总是好的,哪怕只是多活一会。
两人来到教堂大门外,一辆马车已经停在路边,这是一辆四轮箱型的西式马车,有两匹马,装饰很华丽,在金陵这种地界是几乎见不到的。
上了马车后,黑衣教士坐在吴神父的对面,他的坐姿很硬,有点像训练有素的现代军人,但更像一台毫无情感的机器,充满了金属般的坚硬感。
黑衣教士把一个黑色的,密不透风的头罩套在吴神父头上,然后敲了敲身后的木板,示意可以出发了。
这个头套不是普通的凡物,吴神父也是一位修为不俗的基督徒,无论从神学修养、信仰虔诚,还是圣力修为,他都是一名合格的基督神父,战力不弱于炼气三重修士。
可是当他被头套罩住以后,就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绝了似得,没有光亮,没有声音,没有气味,就连精神力都被罩在这个小小的头套里,一点也出不去。
即便如此,坐在吴神父对面的黑衣教士也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视线一直落在吴神父身上,眼睛几乎就没有眨过,眨眼这种人类保护自己眼睛的生理本能似乎已经从他们的身体中被抹去了,与其说他是人,倒不如说他是机器来的更准确。
此时的金陵城内的街道上早已没人了,唯有马车驶过的车轮辘辘和马蹄踏踏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
马车大约行驶大约半个小时,停在了一间西式别墅的门前,黑衣教士将吴神父搀扶下马车,扶着他向屋内走去。
吴神父这一路上表现的很安静,很配合,毕竟他已经做好了死得准备,再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一死。
进门后,走廊上,门口边到处都是站岗的裁判所教士,他们和押解吴神父的黑衣教士不同的是,他们都身披重甲,腰悬利刃,虽然是在屋子里,但依旧戴着头盔面罩,捂得严严实实,似乎随时都准备着战斗。
黑衣教士把吴神父带到了别墅一层最里面的房间,宽敞的房间装饰得金碧辉煌,绣着金丝的窗帘遮住了窗户,不过房间的主人似乎不太喜欢科技产品,现在这个时代居然还使用蜡烛照明。
房间内最大的光源就是吊在屋顶的,大如桌面的圆形烛台吊灯,灯光驱散黑暗,照耀着坐在灯下的老者,就像圣光照耀着他。
黑衣教士朝老者单膝下跪,老者抬抬手,示意拿去吴神父的头罩,教士把头罩拿下后便退出了房间。
吴神父再次回到世界中,他缓缓睁开眼睛,烛光很柔和,但还是让他在黑暗中待了很久的双眼非常不适。
慢慢的,眼睛中模糊的重影变得正常起来,老者的红色长袍占据了吴神父的全部视线。
吴神父立刻深深鞠躬,语气恭敬,“参见大主教阁下。”
老者活力饱满且低沉浑厚的声音在吴神父耳边响起,说出的话却让他怒火盈胸,“你应当行跪拜礼。”
吴神父猛地抬起头,直视着红衣主教,毫不畏缩,毫不惧怕,硬碰硬地顶撞道:“主的仆人只会跪拜主!”
看着眼前这位执掌教会最大的武力机构的红衣主教,让吴神父印象最深刻的不是与他那年轻的声音截然相反的枯老面容,也不是尖锐如鹰嘴的鼻尖,而是他看似温暖,实则冷漠无情的眼神。
这种眼神总是让吴神父想起屠夫看向待宰牛羊的眼神,就好像在他的眼中人已经不再是人了,而是一只只行走的猪羊。
老者微微一笑,从座椅上起身,走到吴神父身前,他的个子很高,威严如矗立于云端的神灵,俯视着吴神父如同俯视一只蚂蚁。
他云淡风轻,却又不容置疑地说:“我带着主的旨意而来,在这片大地之上我即是主的化身,见到我就是见到主,跪拜我便是跪拜主。”
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太阳东升西落一般天经地义,不可反驳。
在红衣主教重如山岳的压力下,吴神父低下了自己高高昂起的头颅,全身微微战栗,冷汗直流,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此时的保罗大主教似乎化身为神灵,圣光在他身后升起,如海如狱的神威一点一点淹没吴神父的心灵。
慢慢的,吴神父单膝跪在地上。
保罗大主教见吴神父已经屈服,便收敛了自己的气势,微微颔首,返身坐下。
“你出卖教会机密,背弃主的荣光,本应立即处死的,知道为什么让你活到现在吗?”
保罗的声音很寒冷,就像冬日的寒风扫灭一切生机一般的寒冷。
吴神父摇摇头,他现在还没有缓过来,暂时没力气说话。
“我们需要幽冥教成功,但是不需要他们成功的过于轻松,所以我们要平衡双方的力量,最好是幽冥教经历生死苦战,命悬一线赢得胜利,这样我们扫灭那些异端时就会更加轻松。”
保罗的脸上露出了丝丝笑意,“而你,恰恰做了我一直想做,却又找不到机会的事情,把幽冥教的藏身地点告诉那帮所谓的正道之人。”
“虽然你违反教规,私自将机密信息透露给异端,但是也立下大功,所以我才决定留你一命,让你有机会弥补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
前天接到通知有了一个推荐,虽然是人气连载,但是对于我这么一个裸奔了好几个月的小透明来说还是很珍贵的。
所以,从今天开始推荐期间每天两更,一直到下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