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按照张道冲的布置将和尚们保护起来,等到所有人都到位之后,张道冲冲着圆觉说道:“大师,可以开始了。”
张道冲话音刚落,和尚们便立刻开始诵唱佛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
随着和尚们的诵经之声,层层金色佛光从他们身上涌现,如潮水一般不断扩大,和尚们每念一句佛经,金色佛光便向外扩散一米。
这佛光并不像寻常的法术灵光一样,散发着毁天灭地般的真元灵气波动,佛光看上去很平和,很安详,散发着一种温暖阳光,积极向上的力量,同时也带有一丝安定自如,我心常在的意味。
只是这佛光看上去有些虚幻,不像是真实存在的力量。
左丘站在和尚们左侧的人群中,看着诵唱佛经的和尚们,心里大概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了。
灵隐寺的和尚们诵唱的是《心经》,又称《摩诃般若波罗密多心经》,由玄奘法师将《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加以浓缩后成为二百余字的极精简佛经。
《心经》是大乘佛教的根本经典和核心,可以这么说无论是哪一脉佛教法统的修士,都可以将这二百余字的《心经》倒背如流。
《心经》顾名思义为修心之法,是佛教三界唯心,万法唯识这一核心思想的最好注解之一。
所以和尚们诵唱《心经》不是在念什么法咒,施展什么法术,而是借助《心经》之力,平复心灵,激发壮大心灵之力,化作祥和佛光。
也正因为佛光是由心灵愿力转化而成,所以看上去不太真实。
而江左鬼蜮本质上是类似于道门福地,佛教小千世界的,依附于阳间存在的小型世界。
这些小世界或依附于名山大川,或依附于灵宝神器,有的甚至依附于人的梦境,草木露珠之上。
依附于名山大川、灵宝神器的便是福地洞天,可以长久存在,依附于梦境露珠的便是梦幻泡影,一夕即散。
想要进入这些小世界要么得到主人的邀请,正大光明地进去,要么想办法穿过世界之间的屏障,偷摸溜进去。
要么就和圆觉老和尚这样,把小世界的门砸碎,像强盗似得,明火执仗地打进去。
与那些如同仙境一般的福地不同,江左鬼蜮是由无数亡者怨气、死气开辟聚合而成的小世界,这无数亡者的怨气便是它的依附,所以它不像福地那样与天地有极深的联系,只能固定在一个地方不能挪窝。
要不是幽冥教把鬼蜮依附之地固定下来了,张道冲他们还真不容易踹开鬼蜮的大门。
不过也正是因为幽冥教把鬼蜮固定在了钟山,才加深了鬼蜮和天地之间的联系,使得鬼蜮可以全力侵蚀阳间,为幽冥教改天换地,颠覆阴阳打下一个扎实的根基。
现在钟山这种如深渊一般的气息便说明鬼蜮已经开始大规模侵蚀阳间了,或者说鬼蜮正在和阳间重叠,并准备替代阳间。
而且随着鬼蜮和阳间的重叠,它们之间的界限也在慢慢变得模糊,看似鬼蜮和阳间的距离变近了,可实际上它们之间的距离却模糊在混沌之中,根本就没有了远近的概念。
左丘他们若是行走在被鬼蜮侵蚀的阳间土地上,可能下一步就走进了鬼蜮之中,也可能一百年都找不到路在哪里,想要找到鬼蜮只能凭运气,还是要比张无忌的主角光环更强大百倍的运气。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最适合寻找鬼蜮,打开鬼蜮大门的力量不是什么神识、真元,也不是灵气、法宝,而是心灵之力,或者说是心灵愿力。
心灵之力是来自人类心灵的力量,而信仰之力和众生愿力的本质就是心灵之力。
也只有超越时间与空间,生命与死亡的心灵之力才能在这种情况下找到鬼蜮的入口。
灵隐寺众僧常年侍奉佛祖,心灵强大,可以激发出强大的心灵愿力,而佛教本身就有誓愿之法,所以把这件事交给灵隐寺是再合适不过了。
虽然刚才四人讨论时圆觉很不甘心,可是他也找不出理由拒绝。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
《心经》已经快念完了,就剩最后一句了,佛光也向外扩散了二百多米,已经触摸到钟山山体了。
灵隐寺众僧在诵唱《心经》时,圆觉老和尚一直没有开口,直到最后一句他才诵唱出来:“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声音如黄钟大吕,正大庄严,又如晨钟暮鼓,涤荡人心,将灵隐众僧的诵唱彻底盖住,天地间只能听到他一人的声音。
《心经》诵唱完了之后,圆觉也不重头再来,反复诵唱这最后一句经文。
他左手单掌合十,右手拨动念珠,每读一字,便拨动一颗珠子,《心经》最后一句经文有十八个字,他诵唱了十遍,拨动了一百八十次念珠。
圆觉每读一遍,佛光便猛地收缩一大截,色泽也变得愈发纯正真实,不再是原先虚幻的样子。
最后,全部的佛光都汇聚在圆觉的左手上,金灿灿,明晃晃,宛如黄金铸造而成,带着一股金刚不灭,我心永恒的味道。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圆觉最后又诵唱一边经文,左掌慢慢击出,在空气中带起阵阵波纹,手臂伸到极限以后,佛光离掌而出,以手掌的形态向前飞去。
圆觉大师自从发出那一记佛光巨掌之后便跌坐在地上喘息不止,面目枯槁,神态萎靡,脸上止不住地冒汗,看来是元气损耗不小。
他周身的三十位僧人也是气虚神衰,一幅消耗过度的样子。
佛光手掌越飞越远,越飞越大,等它临近钟山之时,已经比钟山还要高出百米有余。
巨大佛掌带着摧山断岳般的气势,撞上比它矮很多的钟山。
可是预计中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和毁天灭地般的山体崩塌并没有出现,佛掌与山体的相遇就像清风吹过树梢,只留下沙沙的枝叶摆动声。
佛掌融入到山体之中,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左丘突然感到脚下的大地在剧烈的晃动。
地震?!
不对。
左丘扭头看向钟山,是钟山的山体在摇晃、颤抖,山脉的异动使大地也开始晃动,就像帕金森晚期患者一样。
可诡异的是无论山体晃动的再剧烈,颤抖的幅度再大,山上也没有一株青草,一颗树木受损,没有一块石头落下,没有一栋建筑被毁,仿佛山上的一切都被某种神秘力量所保护着似得。
左丘所在的天地变得虚幻起来,空气之中泛起波光粼粼,就像光影泡沫一般,看似真实,实际上却是虚假。
钟山剧烈震动的震波扩散到整个天地,天地也随着震荡,仿佛天地反复,日月倒悬一般。
左丘摇摇晃晃,努力稳定身体的重心,保持平衡,在场的修士中也就在只有张道冲四人还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变。
突然,天地重归平静,然后天地便不再是原来的天地,世界也不再是原来的世界。
天上的星宿变得更加混乱,已经完全分辨不出来了,原本缺了一角的月亮变得圆满起来,如玉盘一般的阴月散发出比原来更古怪的月辉,枯树被月光照耀着竟然如白骨一般惨白。
大地上的青草枯败成灰,绿树枝叶凋落,只剩下嶙峋的树枝,蜿蜒地伸向天空,如同惨死之人的手臂,狰狞恐怖。
厚重温和的大地变得阴冷死寂,无穷阴气从大地之中钻出,带着令人窒息的奇怪气味,像尸臭,又像食物腐烂后的气味,好像大地已经腐败糜烂了似得。
天地间的灵气早已不再纯正平和,冰冷刺骨,阴沉如鬼气一般的灵气已经不再是适合道门炼气士吸收了,幽冥教这种魔道门派是最喜欢这种性质的灵气。
眺望远处,山体上的树木、建筑被薄薄的雾气所笼罩着,连月光也无法穿透,隐约间不时有黑影一闪而过,不知是阴鬼僵尸,还是幽冥教徒,或许二者都有。
这便是幽冥教的大本营——江左鬼蜮。
圆觉老和尚不愧是灵隐寺主持,居然一掌把幽冥教的大本营给劈了出来,虽然消耗甚大,可这份功力还是世所罕见的。
左丘看着眼前诡异、恐怖、寂静的一切,有些奇怪张道冲口中说的那些怨鬼战魂去哪了。
他本以为一进入江左鬼蜮就会有数不尽的战魂僵尸如潮水一般向他们扑来,可是没想到这里会这么平静。
而且和外界几乎是一模一样。
左丘望着不远处的钟山,面色凝重。
这里除了像是阴间地狱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和阳间一样,还是那座钟山,还是那条神道,就连左丘身边树木的位置也没有一点变化。
左丘回望来路,如同地狱一般的场景一直蔓延到视线的最远处,左边远处的金陵城也原模原样地出现在鬼蜮之中。
这一切都说明江左鬼蜮正在取代钟山在阳间的存在,或者说它正在把钟山拉进了地狱,更准确的说是正在把整个金陵地区拉进地狱。
看来幽冥教不在外界的钟山设防一是为了集中人手力量,占据天时地利,第二寻找鬼蜮的入口本身就是一方无形的防线。
“现在我们已经进入鬼蜮之中,敌人就在前方,”
此时左丘的耳边响起了张道冲的声音,他现在已经不再说话发号施令了,而是以神识将命令传达给每一位修士。
“所有人结大小三才阵,茅山在左居天位,全真在右居地位,正一在中居人位,将灵隐寺的和尚们保护在中央。”
所谓三才即为天、地、人,三才阵也是神州修行界流传的基础阵法之一,各宗各派的三才阵有简有繁,有好有坏,最简单的三才阵由三个修士就能使出。
也正是因为三才阵简单易学,没有不会此阵的修士,所以张道冲才选择结成三才阵,这对于管理凌乱,控制不周的道佛联盟来说是最适合的阵法了。
随着张道冲一声令下,在场的修士三人一组结成小三才阵,再由小三才阵组合而成大三才阵。
正一修士居中,突出在前,全真、茅山修士一右一左在后,形成一个三角形的大阵,灵隐寺的僧人在三角形的中央,被道门修士保护着。
毕竟僧人们为了打开鬼蜮入口,消耗很大,暂时没有多少战斗能力,保护他们是分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