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离知道,想要救下这三千万人的生命基本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尤其是在己方全力准备最后决战的紧要关头,根本没有余力做这件事。
所以她赞同大地行者的做法,那些必然会死去的生命固然令人扼腕叹息,可是自己的前途却更加重要,这个世界的归属对于参战的顶级战团来说可能还算有些分量,但对于传奇之下的轮回者来说却意味着日后道途能否更加平坦,甚至是晋升传奇级的几率是否会成倍增长。
反正那些人是梅林小队杀得,和她也没什么关系,隔得远看不到,也管不着,心态上自然更加冷漠。
可是大地行者却不同,这位历经风霜的大德鲁伊看得更为通透,林离想到的他想到了,林离没有思考到的他也想到了,正因如此他也愈发痛苦,愈发煎熬。
“道理不是这么讲的,我终究是凡俗之人,逃不出欲望的枷锁。”
大地行者轻轻叹息,看到了林离眼中的庆幸以及心灵深处的那一丝冷漠,他试图教导这位年轻的游侠:“你家乡的古贤者孟子曾经说过这么一段话——‘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并将之称为仁术,这段话你应该认真研读一番。”
林离有些茫然,她不太明白队长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孟子,还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名言,像她这样成长于新时代的炎黄子孙已经很少有人会去翻看几千年前的老古董了,教科书里都没有,更别说自己主动去读那些聱牙诘屈的古文了。
况且她是游侠,又不是走法师、修士道路,或者学者之类的职业,根本不需要去读那些对她的实力没有任何增益的古书,有这个时间多练习一下箭术身法、兵器技击、自然法术不是更好。
虽然她听聪明,天赋也不错,不然也不可能飞速晋升为六星级轮回者,但是她一时半会却也无法参透大地行者话中的意思。
大地行者看着一脸不解茫然的游侠,再次轻轻摇头,传奇之下的轮回者可以只专注于战斗技艺的修行,可是想要晋升为传奇强者就必须悟透许多无形的道理,尤其是游侠这种与自然力量密切相关的体系更是如此,毕竟游侠的别称是巡林客。
其实大地行者的意思很简单,简单来说就是君子远庖厨的原文,当你面对仁与义的道德困境时固然会受困于现实情况不可避免选择牺牲某些生命,但是这并不是你心安理得,甚至庆幸开心的理由,要记住这些牺牲,背负这些罪孽,时刻警醒自身不能走偏道路,这样才不会丧失恻隐之心,才不会丧失人性,才不会被欲望吞噬。
在“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之前还有一句话——“君子之于禽兽也”,这也是大地行者的潜台词,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么任其发展下去人就不再是人,而是喝人血,食人肉的禽兽!
不过大地行者也不愿再多说什么,有些东西光知道是没用的,必须要亲身去做才行,外人的话只能点到即止,说透反而不好。
“你去通知远征者吧,我需要休养一下。”
听到大地行者的逐客令后,林离起身鞠躬,说了几句关切的话语后便走出树屋,她的脚步有些匆忙,不光是急着去通知远征者,更是因为此时有些尴尬的气氛,她从大地行者的话语和态度中隐约察觉到一些不太好的东西,像是失望,又像是有些厌恶,说不清楚。
不过林离决定在结束这次任务好好读一些《孟子》,尤其是大地行者说的那段话,不俗的感知里告诉她总觉得其中有非常重要的东西。
树屋外是一片绿葱葱的树林,各种各样,习性迥异的树木在这里扎根繁衍,数条小道从门前的延伸至树林深处,这些道路分别通往城中不同的区域,是专供内部人员使用的通道,不过林离没有选择直接通往指挥中心的道路,而是选择通往居民生活区的道路,她觉得自己需要接触一点人气,这样有助于思考。
橡树高大宽阔的树冠虽然遮挡住了阳光,但是却有如阳光一般的光芒从枝叶中射出,照耀着大地,为树冠下的生命提供必不可少的能量,甚至树冠散发出的光芒要比冬日的太阳更加耀眼温暖,这也让植物们在冬季能够像春天一般的茁长生长。
虽然这是违背自然规律的,可大地行者这么做也只是权益之举。
林离穿过平整的林间小道,来到一道树木藤蔓缠绕而成的,阻隔闲杂人等进入的树墙前,这些已经算是超凡植物的树墙感知到了林离的到来,自动放开一道仅能一人通过的小拱门。
走出之后,放眼望去居然还是一排排分外粗壮却又有些矮小的树木,每一棵的直径估计都有十几米,甚至是二十几米,三十几米,可高度却只有十来米,最高的也不超过二十米,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个长成了正方形或是长方形的古怪树木。而且每棵树之间还有五六米的间隔,上面生长着各种各样的低矮灌木和鲜艳花草。
宽阔的马路修建在树木之间,川流不息的人群在马路上来来往往,动物是人们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除了牛、马、驴、骡这些常见的牲畜外,还有老虎、豹子、野猪、灰熊、大象这样的大型猛兽,当然麞、鹿、麂这类仙气十足的动物也是居民十分热衷的坐骑,更奇葩的还有以鹰、雁为主的飞禽和各种大型陆龟。
可不光是哪种动物,都非常乖巧伶俐,没有一点兽性显露,而且很多动物的形态还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异变,尤其是原本无法载人的动物,其形体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大,似乎是经过特殊培育专门用来载人的。
更神奇的是这些同样种类繁多,习性迥异的树木竟然树心都是中空的,上面有门有窗,无数居民在里面工作生活,饮食起居,俨然就是以活树构建而成的房屋。
若是从天空中向下看去,就会发现柴桑这个原本历史上人口不过数万的小县城已经现在已经变成了占地百里,幅员辽阔的大都市,而且是一座自然之城、树木之城、动物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