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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辛紧了紧身上的风衣,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时不时咳嗽两声。

临海市今年气候异常,迎来了百年一遇的寒流,让这座城市里常年沐浴在温暖中的人们措手不及。南方的冬天,其实比北方更难熬一些,湿冷的气候,令人不适之极。梁辛察觉到自己身体的虚弱之后,就主动打电话去梁柔那里,说明情况,不想传染给梁柔安安,最近他都是住在警局宿舍。

走上楼,正打算拿开始开门,就见有人等在他的宿舍门口。

看到梁辛上楼,元宵张嘴就是抱怨,“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我都要冻死了!”

温度其实还没有低到吓人,只不过湿冷的天气,静静地站着比走动起来要冷很多。元宵脸色都有些泛青。

梁辛看她那模样,也就没有多说话,先开了门放她进门。

进屋先开了空调,临海市没有暖气供应,取暖基本都是靠空调。空调的暖风吹下来,元宵先是皱着鼻子打了两声喷嚏。梁辛看她有些鼻塞的样子,生气道:“谁让你来的?好好的你又闹什么?!”

元宵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这会儿刚打完喷嚏,鼻头还是红的,声音嗡嗡的说:“我还不是担心你感冒了没人照顾,特地跑来给你送吃的!阿嚏阿嚏”话刚说完,元宵就又开始打喷嚏。

鼻涕流出来,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拍去拿抽纸来擦。

梁辛打开她拿来的东西一看,完全不令他意外,元宵拿的都是在外面打包的外卖。鸡汤已经被冷到上面结了一层层白色的油。其他的菜也都冷透了,偏偏元宵买的菜还都是荤的,凉了根本没法吃。

元宵手捧纸巾擦着不断流出来的鼻涕,一脸的委屈,“还不是你!我早早就老了,你到了下班时间怎么不回来,害我等你等了那么久。”

最近为了齐奶奶的案子,梁辛追查各方面的线索,怎么可能按时下班。

不过梁辛并没有跟元宵解释,只是迅速的下了逐客令,“你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你。现在你饭也送到了,早点回去吧。我看你这样子也是感冒了,回去记得吃药。”

梁辛感冒还没好,说话的时候鼻音很重。

显得他这话说的更显音低话沉。

元宵气呼呼的,“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好心好意关心你,跑来挨了一场冻。你现在就这样赶我走,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梁辛看着元宵那张脸,实在不明白,“我跟你的关系,并没有好到要动用到良心的地步。”

在梁辛的脑海里,他跟元宵完全是属于两路人。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没有交集的两个人,根本不该在生活上纠缠。

元宵生气的说:“那上一次要不是你,我怎么会遇上死人!你要负责!”

梁辛无奈透了,“这事都过去一年了,那个凶犯早已经缉拿归案,你如果还有心理阴影,我可以安排你去探监!亲自见见凶犯!”

上一次两人一起见到尸体,已经是一年前的事。过去的这一年,元宵时常拿出这件事来说,梁辛心里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她,所以对元宵很多时候,他都是容忍的。

可是有些人,就是得寸进尺。

元宵这一年来对梁辛的纠缠不仅没有随着凶犯的被抓捕而减退,反而有愈发加强的趋势。

说实在的,最近这段时间梁辛很烦,安安成了那个样子,梁柔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可是梁辛跟梁柔是亲姐弟,他的姐姐有多么的死心眼儿,梁辛比谁都明白。虽说他一直主张聂焱跟梁柔分开,可是以现在这样的结局分手,就连梁辛都觉得无法接受。

就跟齐奶奶的死一样,聂焱的离开,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今天警局里大家都在说基海兆业的继承问题,全城热议的话题,就是警局,也不能免俗。聂焱成了众人口中的核心人物,正式继承家业,一飞冲天。

梁辛听着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齐奶奶死了,安安病了,梁柔至今伤痛未解。这样的情况下,聂焱一扭头,风风光光的跑回去接手家业,笑容满面的回答记者问题,在全城人面前演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

杀害齐奶奶的凶徒,聂焱不追查,甚至有可能刻意隐瞒。安安病了这么多天,聂焱根本不闻不问。尤其是梁柔,聂焱干脆弃之不顾。

抛弃也有很多种方式。

以聂焱这样卑劣的手段抛弃女人,实在令梁辛难掩愤怒。

也因此,梁辛从前还对元宵能有三分耐心,现在,他看到跟聂焱有关的人就觉得烦!心里暗恨,那个圈子的人,各个都是缺心少肝的冷血之徒,根本不值得与之相交。

元宵被梁辛怼的哑口无言。

她哪里是想看什么杀人凶手,今天冒着寒流跑来,还不是担心梁辛一个人得病没人管,想要来照顾他。

讲理讲不过,元宵就耍赖。

“我不管!反正我是跑到你这里来才冻病了的,你不能不管我。”

梁辛少见的发了火,“你到底有完没完?!”

当初一路跟踪他的人,是她!碰到有人弃尸,那只不过是概率很小的巧合。事情的起因,明明就是因她跟踪而来。

可是这一年,她就跟拿来尚方宝剑一样,时时处处都说他要为此负责!

梁辛没有辩驳过,她说负责,他就负责。尽心尽力的安慰她,认认真真的办案,把凶手绳之于法。他自认做了该做的一切,可是还是逃脱不了她的纠缠。

梁辛已经渐渐褪去了刚刚大学毕业时的青涩,身上有了刑警的威严。

他怒目圆瞪的样子,着实吓人。

可是元宵并不是一个懂得在适当的时候收手的女孩子,她从来固执又任性,看到梁辛发脾气,她心里的委屈简直要溢出来。

“你以为你是谁?敢对我这样说话!我告诉你,我来关心你是看得起你!要不然你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穷警察,凭什么要我来对你好!”

这话就跟毒针一样刺痛着梁辛的心。

瞧啊!在这些人眼里,他还有他的姐姐,哪怕就是安安,都一样如草芥一般。对你好,是你的造化,就该感动涕零的接受。而跟这份赏赐的关心一样的,是随时都会被弃之如敝屣的随意。他们根本不会平等的对待人,更不会将他人的感情看在眼里。

梁辛第一次露出狰狞的面孔,为自己也为梁柔,他阴冷的说:“既然如此,就请你收回你的看得起!从我这里滚出去!你们那种流露一丝关心都觉得是恩赐的面容,令我觉得恶心!这世上,再没有比你们这些人更令我觉得羞耻的生物!”

他用了很重的词。

就算元宵惯于胡搅蛮缠,也被这样几乎残酷的评价惊了心魂。

她一脸痴呆,“你你你给我等着!”

元宵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梁辛余光看到桌上她提来的外卖盒,一脚将茶几踹的移位,那些外卖盒咕噜噜的滚了一地。

一室狼藉。

元宵一路哭着跑回家。

她长着这么大,还没有被人这样骂过。

梁辛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她脑子里徘徊,他说她让他看了就恶心,他还说,她是最羞耻的生物。

“怎么回事?”元彰今晚在家,听到门响往玄关处一看,就见元宵哭成泪人一样的跑回来。

当即站起身来,往元宵这边走,“出什么事了?”

元宵平时在家根本就没有哭过,有元彰这么个不分青红皂白护犊子的哥哥在,谁敢惹元宵不高兴。元彰走到元宵身前,眉头皱的死紧。

元宵看到哥哥,简直跟看到救星一样,一头扎进哥哥怀里,哭的昏天黑地。

她的哭声太惨,元彰只觉得浑身都跟着疼。

他们兄妹一直相依为命,元宵小时候生过病,差一点就没有抢救过来,那之后元彰就一直记得妹妹快要断气时,他内心的恐惧。

他已经没了母亲,要是妹妹也离他而去,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东西。

元彰抱住元宵,一下下的拍着哄着。

脑子里快速的运转,猜想着能让元宵哭成这样的原因。

他问,“是不是哪个梁辛惹你了?”

元宵这一年跟梁辛关系不错的事,元彰是知道的。他妹妹的一切行踪,他都了若指掌。对此,元彰采取了放任的态度,毕竟元宵跟梁辛走的近之后,就很自然的疏远了柯桓。

柯桓对元宵的心思,元彰也是到去年才看出来。

不是他迟钝,而是不管嘴上怎么挤兑。柯桓在元彰心里都被认为是自己人,他再怎么都不会去防备自己人。所以这才放松了警惕,在他发现柯桓对元宵的不轨心思之后,元彰就犯了难。他不想跟柯桓撕破脸,毕竟这么多年兄弟,要斗起来,伤了情面。只是内心深处,元彰十分清楚,就算柯桓对元宵是认真的,结果也不会好。

柯桓家里是做媒体的,虽说也是生意,但是生意跟生意还是有很多的不同的。

柯桓家被称为‘生意场上的书香世家’,一家子都是靠着‘笔头子’吃饭,当年柯桓的父亲创立旗下报纸的时候,为了增加销量,还亲自主笔,在自家的报纸上写过长篇连载。一时洛阳纸贵,被疯抢传抄。

这些年柯家的媒体生意都已经交给了柯桓来打理,而柯桓的父亲,常常以着名作家的身份出席国际论坛。

不夸张的说,柯家的名声,在文坛大过于生意场。

这样的家族,总有些几分文人墨客的酸腐。

柯桓的母亲当年也是名震一时的着名女作家,嫁进柯家,在上流圈是出了名的文化人。

无论如何,这样的家族是绝不会允许柯桓迎娶元宵这样身份的女孩子的。不说元彰现在做的事业根本令柯家的长辈不耻,就是上述到元家的上一辈,元彰他们那个从不肯认他们兄妹的狠心父亲元天霖,恐怕在柯家人眼里,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没有未来!

这四个字是元彰对柯桓跟元宵的关系定位。

这一年元宵明显跟柯桓疏远了,这是元彰求之不得的事情。至于梁辛,先不说梁辛那副呆头鹅的样子,元宵能不能看得上,至少在元彰看来,梁辛毫无背景,比柯桓要好对付的多。

所以此时,元彰说起梁辛来,满腔的杀气。

元宵对哥哥的语气最了解不过,当即摇头,“不是,他没惹我,是我自己想哭。”

元彰的眼睛眯起来。

元宵不善于在元彰面前说谎,而且她这次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为了维护另外一个男人。这让元彰怒火中烧。

元宵怕哥哥真的生气去对付梁辛。

梁辛都已经说过,他们这些人令他觉得恶心。若是元彰再去找梁辛的麻烦,那梁辛还不恨死她呀。

元宵两只手交错着擦眼泪,她不想让梁辛恨她。

梁辛什么都没做错过,他是很好很好的人。

是她,太坏了。

从前做的坏事太多,现在报应来了。

元宵生生忍住哭意,“我没事,真的没事。哥,你看我,我多高兴,一点事都没有。”

她红着眼睛笑,露出酒窝。

元彰错开了眼,第一次觉得这个梁辛也许比柯桓还要难对付。至少为了柯桓,元宵不会这样不顾自己的维护。

元宵抱怨柯桓,不是一两次。

从不为柯桓干的混账事掩饰,骂起来半点不留情。

元宵跟哥哥说了一阵话,跑回了自己房间。她先是用了极烫的水泡澡,然后出来就自己找药吃。她知道自己感冒了,从前她每一次生病,都是家里的一场浩劫。元彰对她生病,有一种极深的恐惧。她哪怕就是咳嗽两声,元彰都能搞得人仰马翻。

所以她不能病倒,不能让元彰发脾气。

不能因为自己的身体,牵连到梁辛。

元宵发了狠,将能找到的感冒药都吃了一遍,然后就拿着家里装啤酒的大札杯子喝水,猛灌。

之后她药力发作,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就是二十小时之后的事情。

睁开眼,就看到元彰坐在她床边,一张脸黑的能吓死人。

元宵脑袋清醒的很,先是吸了下鼻子,发现鼻塞已经好了。放下心来对着元彰笑,“哥,你怎么在我房间?”

元彰简直恨不能掐死这个妹妹。

他昨晚跟她说话的时候就察觉到她鼻音很重,联想到最近的寒流,免不了担心她会生病。

元宵身体从小就不好,元彰连给她吃药都很慎重,所以深夜找了家庭医生来给她看看。谁知道等医生来的时候,元宵已经睡着了。

看她睡的那么香,元彰就暂时放心。

想着早上起来再看看具体的症状,这一等可好,元宵整整睡了二十个小时。

吓的元彰都要以为她会永远的睡下去。

医生也都束手无策,这样沉睡不醒,就是要检查,也没办法。

如果今晚元宵再不醒,元彰就要抱着元宵去医院了。

但是这些,元宵都是毫无所知的,她无知无觉对着元彰笑,“哥,你怎么啦?脸色那么难看?”

元彰运气,强忍住发脾气的冲动。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听元彰这么问,元宵急忙说:“我好的很,吃嘛嘛香,半点事情都没有。”她说完还故意吸吸鼻子,表示自己好的很。

元彰看着这样演戏的元宵,火气更旺。

他脸色极难看的说:“没事就起床吃晚饭。”

晚饭?

元宵扭头看表才知道她睡了多久。

也就一下子明白了哥哥的难看脸色是怎么来的,又往回圆,“哥,你别生我气啊。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昨晚回来觉得有发烧的症状,我就吃了药睡下啦,哪里知道那药效这么厉害,能让我睡这么久啊。”

元彰冷冷的说:“你知不知道乱吃药会吃死人的?你一次吃了多少?嗯?你脑子坏到了吗?告诉哥哥你病了,我能吃了你吗?”

令他愤怒的是她的隐瞒以及那种不知名的恐惧。

他的妹妹,再怕什么?他吗?

元宵心说,你当然不会吃了我,可你会收拾梁辛。

不过这话,她也就就是敢在心里说说,表面上当然还是要巴结哥哥的,“虽然我睡得久,可是这病不是好了么!要是不这么来一场,还要折腾好几天。多耽误你的事情啊,你今年这么忙,我可不能给你拖后腿。”

她多么乖啊!

元彰觉得愤怒,她在成长,在变的顾全大局。可是这一切,却不是为了他这个哥哥。

他的手慢慢握成拳,在元宵看不到的地方,骨骼嘎吱嘎吱响。

梁柔期末考试。

她带着安安一起去考场。

这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她走到哪里都带着安安,没了齐奶奶,没人给她看孩子。而且,安安现在都状态,她也不敢把孩子托给别人。

安安很乖的坐在梁柔身边。

监考老师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特意的询问了系主任赵湘的意见。

赵湘说,“只要孩子不吵不闹不影响考场秩序,那就放孩子呆着。一个三岁的孩子,难道还能帮助梁柔作弊?”

这倒也是。

这么点的孩子,作弊是不可能的事。要不然他们这些医学院的学生都该回家卖红薯去。至于不吵不闹,梁柔现在倒是盼着安安吵闹,可是安安也只有在看到聂焱的时候,会开口说话。为了这个,最近这段时间,梁柔几乎是每天都在电视上搜寻聂焱的画面,希望他能多一点新闻,这样,就能让安安多说两句。

安安最初只是叫‘聂聂’。

后来还说了句,“聂聂怎么不回家?”

在要是在齐奶奶出事前说这话,梁柔半点都不会觉得奇怪。要知道,今年从安安上幼儿园之前,聂焱就每周带着安安去商场的游乐场玩,那时候安安一到周末,就会抱着梁柔或者齐奶奶的大腿问,“聂聂怎么不回家?”

回家了,就能带她去玩了。

上幼儿园后,聂焱担心安安在幼儿园里被欺负,三天两头的跑去幼儿园外面守着,说是要让幼儿园里的小朋友看看,安安有个特别高大威猛的父亲,想要欺负安安的小孩子,最好想清楚。

聂焱说这话的时候,梁柔还觉得他孩子气。

谁能想到,也不过是很短的时间,一切都变了。

梁柔又想要安安说话,又怕安安问起聂焱,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不敢在孩子面前露出黯然的情绪来,她要装作很平静的样子,甚至要语调温和的说,“聂聂忙工作呢,给安安挣钱买裙子。”

这是聂焱曾经说过的话,每次周一聂焱离开家去公司的时候,安安就要跟聂焱在幼儿园门口上演离别大戏。

孩子舍不得他离开。

聂焱就跟安安说,他要去工作,然后给安安挣钱买裙子。

为了漂亮的裙子,安安才勉为其难的放开他的脖子。

也为了这个承诺,这一年聂焱给安安买的裙子尤其多。不过现在那些裙子都在齐奶奶那间被封存的房子里,一件都没有拿出来。

梁柔心情起起落落。

从考场走出来之后,她带着安安去了商场,没有那么多钱买聂焱以前给安安买的那些华美裙子。总归便宜一点的还是要给安安买的,寒假考试结束后,很快就要过年了。

大人的心情怎么样不重要,孩子总不能惨惨淡淡的过年。

过年前的一个月商家就开始放一些欢庆的音乐,梁柔领着安安,身处其中,梁柔都有一种玄幻感。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跟齐奶奶一起准备年货,带着安安到处采买。她们会拉一个小车车,放采买的东西,安安走累了,也能坐在车车里。那时候安安好似每时每刻都是笑嘻嘻的,一身的软肉肉,谁家了都稀罕。

现在梁柔带着安安走在一片欢庆中。

梁柔表情木然,安安一脸的平静,母女俩都没有半点喜气。

安安瘦下来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梁柔觉得她个子长了一大截,人变的细细瘦瘦的一个。要不是每天孩子都在她身边,她甚至要怀疑,从前那个胖的跟聂焱抢着吃的安安,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期末考试后,梁柔又买了一个跟齐奶奶当时用的一模一样的小车车。

然后拉着安安,开始四处采买。

她想让孩子胖一点,也想让生活,更忙碌些。每天呆在家里,满脑子的记忆挥之不去,还要在孩子面前不泄露情绪,太煎熬了。

梁辛病好后,又开始回来公寓住。

看梁柔忙忙碌碌的,还开玩笑说:“今年就咱们姐弟过年,姐,你可得多给我做些好吃的。”

去年梁辛的年过的很糟心。

回家发现了母亲的隐情,今年梁辛不打算回老家去了。反正母亲已经有了新生活,有了人照顾,那么他就在临海陪着梁柔母女吧。

梁柔学着齐奶奶的方法,准备年货。

她很用心的做着每一道菜,但是味道跟齐奶奶做的,总归还是有差距。

安安还是胃口不开,吃的不多。倒是梁辛,满口称赞梁柔这几年手艺的进步,吃的狼吞虎咽。

梁柔跟安安对视,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怀念的光芒。

要是齐奶奶还在,做的东西比这些好吃不知道多少倍。

过年期间,聂家大宅举办了新春酒会。

徐泽池跟关墨代表各自的家族来参加。徐泽池端了杯酒,跟关墨站在一起,撇嘴说:“咱老七可真行啊,我家老爷子夸他上天,我又成了对照组。”

关墨就说:“行了,这种风凉话,亏你说的出。”

这话音刚落,聂焱就举着酒走了过来,叫,“二哥,三哥。”

聂焱今天作为宴客主任,一身全黑的西装,连衬衫领带都是一气的黑,这样的搭配很少见。不过倒是显得别致,加上聂焱最近瘦了很多,这么一穿,显得他一身英气,眼睛就跟苍鹰一般的锐利,整个人光芒四射。

关墨见聂焱就说:“行了,对着我们就别演了,我都替你累的慌。”

聂焱脸上恰到好处的笑容不变,“三哥,我没什么的。”

他这副样子,倒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关墨叹气。

徐泽池没有关墨看的透,嘻嘻哈哈的说:“老七啊,从前我还当你是小弟弟般护着。这两年发现,我可真是睁眼瞎,居然把你这样的家伙当弟弟,真他妈的丢人现眼了。”

就聂焱这样的,办他十个徐泽池,都是小意思。

聂焱还是笑微微的,“二哥,在我这,你永远是我的好二哥。”

这下好,徐泽池没话说了。

聂焱很忙,今晚来的人,谁不想跟基海兆业的新任继承者说两句话,满场的人都在围着聂焱打转。

“失陪。”聂焱礼貌点头之后,转身离开。

徐泽池满肚子话只能跟关墨说:“你说他怎么就这么能干呢?我这辈子要是有他这拿得起放得下的魄力,何至于栽在女人身上,拔不出腿。”

徐泽池多情,碰见女人就容易心软。

这些年公司旗下的捧出来的女明星,多多少少都跟他有些关系。在外,徐泽池的名声真是臭不可闻。徐家的老爷子骂徐泽池也是为此!同样是对着女人心软,聂焱上一次被女人弟弟坑了的事情,大家就都说聂焱重情义。到了徐泽池这里,他捧女明星就成了风流下贱。

有天理没有?

关墨目光跟着在场内不停应酬的聂焱,不客气的对徐泽池说:“也不怪你看不出他的怪异,你这样的人,根本不懂什么叫情。”

这话徐泽池就不赞同了。

“我怎么不知道了?要说咱们兄弟里,最知道感情的人就是我!尤其是女人,这么多年,我一个都放不下。不像你们,玩完一个甩一个!半点不心疼。”说完这个,徐泽池就动了心思,“前面那个,我瞧着也是一般,后来的那个什么柔的,那可真是个极品,聂焱要是诚心不要了,我可不介意当接盘侠。”

说起女人,徐泽池一脸的陶醉。

关墨却目光锋利起来,“我警告你,聂焱的女人你别动歪心思。要不然,他整死你都没人求情。”

徐泽池表情一僵,余光刚好看到什么,往门口等放下努嘴,“那这个怎么说?我也没见聂焱整死动她的人啊。”

关墨回头去看,正好看到尹雅穿着一身红裙,艳压群芳的走进聂家大厅。

尹雅一脸胜利者的笑容,看在关墨眼里,格外的刺眼。

对徐泽池,关墨是这么说的,“怪不得你家老爷子骂你呢,你这智商也是没治了。要我说,你跟你家那位,还真是天生一对!挑不出更般配的了。”

徐泽池想起家里的田本洁,气的跳脚,“她那样的蠢货,你拿来跟我比!我这么的英明神武风流倜傥!”

没等徐泽池说话,关墨就已经走了,往聂焱的方向去,因为他看到尹雅已经找着聂焱走了过去。

只不过大厅里的人多,关墨今天代替关家来出席的,一路被不少人拉住说话,赶过去的时候,已经迟了。

尹雅是真的觉得扬眉吐气。

聂焱成了基海兆业真正的当家人。

这可是她过去多少年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她走近聂焱,开口说话的时候,激动的声音都颤抖,“焱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聂焱回头,对着尹雅,他脸上依旧保持着最恰到好处的微笑表情。

他说,“尹小姐并不在今天的邀请名单里。”

肯定句。

尹雅有些僵硬,她的确没有收到邀请函。可是她是尹雎的姐姐,尹雎今天是代表还在外面执行任务没有回来的尉迟翊来参加宴会的,她作为尹雎的姐姐,陪同而来理所应当。

尹雎在来的路上就跟尹雅说了,见到聂焱哥,让她放低身段,好好道歉,从前的事情都是尹雅做的不多。

请求聂焱的原谅。

这话,尹雎不知道跟尹雅说过多少遍。

尹雅心里有数,此时见了聂焱,她除了一开始的激动忘情之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深情并茂的说:“焱,我从前错了。你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好不好?再说,要不是有当初的事情,你父亲也不会彻底厌弃了聂子赫,我也是在帮你啊。”

人嘴两张皮,话怎么说都成。

尹雅其实也想过关于过去的那件事,她要怎么跟聂焱道歉解释才好。不承认错误肯定是不成的了,她趾高气扬也不过是对着还什么都不是的聂焱,如今的他,可不是她能颐指气使的人。

既然必须道歉,那也要想个对自己最有利的说法。

当年尹雅跟聂子赫一起算计了聂焱,这事情是板上钉钉的。想要翻案,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说,当年她做的事,是为了聂焱。

尹雅觉得自己的说法天衣无缝。

聂子赫的确是在当年算计了聂焱之后,被聂兆忠渐渐疏远。

尹雅想的是,当年聂焱那样被人算计,聂兆忠虽然嫌弃聂焱自己粗心大意没有能力,可是对于另外一个给亲兄弟下套的儿子,只会心寒。

大户人家,最讲究兄友弟恭。

聂子赫当初的做法,怕是碰了聂兆忠的底线。

如此一来,聂子赫被彻底厌弃,而聂焱一举上位,回来继承一切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尹雅说完解释的话,一脸的真诚感动。

她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结果,就看到聂焱举着手中的香槟杯,手臂伸直到了她面前,带着寒气的香槟从头儿浇下。冷到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尹雅今天是花了红妆,穿着礼服来的。

被聂焱这样一杯酒倒下来,一切都毁了。

尹雅想尖叫,却生生的忍住。

她不能引起注意。

聂焱盯着到这种时候,还想着要掩盖丑态,维持骄傲的尹雅,问她,“醒了吗?”

到这时候,透过不断从头发里滴下的酒,尹雅才看到了聂焱眼中的肆弄,冰冷。他就像是在冷眼旁观一个笑话,就这样,毫无感情的盯着她。

关墨走到跟前看到聂焱把酒往尹雅身上倒,就暗叫不好。

没等他拉住聂焱,就看到聂焱拿起第二杯,接着往尹雅头上倒。聂焱的动作看起来半点情绪都没有,像是个贪玩的小孩子,在做着自认为好玩儿的事。

关墨上前拉住聂焱,“你冷静点。”

聂焱脸上还是笑,根本表情都不带变的。

尹雎这时候赶过来扶住有些摇摇欲坠,狼狈极了的尹雅,“聂焱哥你怎么能”

尹雎跟尹雅性格不同,说话的语调软的很,带着丝丝的委屈。

关墨恨的咬牙,肃声道:“快带着你姐走!尹雎,别以为你嫁了尉迟翊,我们就不敢动你!”

尹雎眼睛一眨就有了泪。

关墨实在烦,不顾环境,直接开吼,“滚!”

尹雎哭着带着尹雅走了。

尹雅一直都是傻愣愣的表情,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尹家姐妹走后,现场的气氛就变得很怪异。

关墨才不管别人怎么想,直接拉着聂焱去了楼上的卧室休息。聂家的大宅,关墨从小就在这里玩儿,位置布局熟悉的很。

将聂焱推坐在卧室内的沙发上,关墨有些气虚,“你这又是何必?”

只怕不到明天天亮,聂焱在新春晚宴上对着尹雅发飙的事情,就会传遍临海市的上流圈子。

闹的这么难看,尹雅没了脸面,难道聂焱就有?

关墨不赞同,“你想办她,办法多的是,何必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

聂焱到这会儿,脸上的笑容才淡了些,他搓了搓脸,一脸无所谓的说:“我怕什么。”

这可真是让人上火。

关墨只能好言好语的跟聂焱说:“你家老爷子现在对你还没有完全放手,我不信你不知道,这种时候,小心谨慎为上,闹大了,可不又让你家那位老二占了便宜。”

说这些,聂焱根本不往心里去。

关墨没办法,只能往他心里戳,“你也想想你外面的那位,你把尹雅惹急了,对付咱们她不敢,对付你外面的那位,她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别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地方!”

果然,还是关墨看的透。

这话说完,就见聂焱坐直了,目光阴霾,一脸的杀气。

看他想通了,关墨就站起来,“我先出去给你圆圆场,就说你是喝醉了,你等一会儿再出来。”

关墨走出聂焱的卧室,远远就看到聂兆忠被人扶着走过来。

今晚聂兆忠只是露面了一下下就上楼休息了,说是身体不好,可是身体再不行,总不可能连一场宴会都撑不下来。显而易见的,就是想把今晚的主场留给聂焱,让聂焱成为这场宴会唯一的焦点。

也表明自己退位给儿子的决心。

这会儿这位大佛来了,可见是刚才聂焱闹的那一出,聂兆忠在上面已经收到了消息。

关墨心里发愁。

见了聂兆忠,礼貌的叫了声,“聂叔。”

聂兆忠私底下当然没有在媒体上那么和蔼可亲,但是对关墨,他还是像个正常的长辈。

“这不是墨墨吗?你送阿焱上来的?你刚才一直跟他在一起?那应该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对关墨,聂兆忠还是很欣赏的,从小就心思多,关家教育出来的孩子,没有一个蠢的。

关墨露出亲近的表情,有些孩童顽皮的语调跟聂兆忠说:“聂叔,聂焱他刚才喝的有点多,所以才会行为过激。不过我瞧着这样也好,他出些纰漏才显得好相处,要真的一点破绽都没有,那些股东该着急了。”

这话说出来,聂兆忠都笑了。

要不说他欣赏关墨了,就冲这份随机应变的心思,聂兆忠就羡慕关家的好风水,这样机灵的孩子,他怎么没有呢。

聂焱好是好,可是有时候太过直率,刚硬易折啊。

聂兆忠就当给关墨面子,没再多说,拍拍关墨的肩膀,“好孩子,有你待阿焱的这份心,我这把老骨头也算是能安心了。”

关墨不敢放松,继续说:“聂叔,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当年子赫跟尹雅算计聂焱的事,在谁心里都是一个坎,聂焱过不去,我这个当哥哥的,也过不去。要不是顾及着场合,刚才我会先聂焱一步动手。”

这话是想让聂兆忠回忆一下,聂焱今天行为失当,是聂子赫跟尹雅挑衅在先!

关墨还是不想让聂兆忠对聂焱今天的行为感官不好。

聂兆忠当然懂,他说:“那你们兄弟就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一句话,把关墨说愣了。

什么意思啊?尹雅不说什么聂子赫可是聂兆忠的亲儿子!当年要不是聂兆忠护着,聂子赫早让他们兄弟给整残废了!

现在聂兆忠这句有仇报仇是什么意思?

就算心眼儿多如关墨,在聂兆忠面前,也只有傻眼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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