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50米,射灯可以照亮的距离不到五米,路明非眼前都是墨绿色的,白色浑浊物,浮游物在他的面罩前飘过。
这里安静极了,没有一丝声音,只能听见自己面罩里呼吸声,声音沉重,像是有人再向一根狭长的管子里呼气。
“路明非情况如何?”曼施坦因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可能是害怕路明非独自面对水底下的孤独感,所以曼施坦因教授和路明非通话的频率也很高。
“路明非你行不行啊?不行就上来,学生会有的是比你厉害的。”诺诺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来。
“承认失败,也是一种勇气。”凯撒的声音冷冷的。
“喂!我人都下来了,你们还说这种话,夫唱妇随是吧?”路明非声音轻快。
他顺着水底下裂缝往下沉降,过了差不多一分钟,稳稳当当落在一块巨石上,面前是巨大看不到边的墙壁,再看看压力计,水压已经达到了80米深度。
按住射灯,路明非看清前面,一面青铜墙壁泛着淡黄色青铜锈迹,沿着细缝已经长出了丝带状的水草,在水中摆动。
向着两边看去,是往远处无限延伸的墙壁,这个就是青铜城的外壁,奇迹般的建筑。
“我已经看到面具人了。”路明非说,他的面前青铜壁上有一个凸出来的人面,那张痛苦的面具上,叼着一根火柴。
“那是个活灵,上炼金生物学的课你就会懂。”曼施坦因说,“口中叼着燃烧的火柴,意味着他被火焰之力禁锢,痛苦却不能解脱。龙王诺顿是四大君主中炼金术最强的一位,因为他操控火元素,可以用最纯净的火焰灼烧金属,‘杀死’金属,去除杂质,然后令‘它’复活,这种金属就被称为‘再生金属’,有极强的属性,还能禁锢灵魂。这是一个被禁锢的灵魂,会按照龙王的旨意,守护青铜城的门。”
“曼施坦因教授谈笑间又上了一堂课。”路明非嘿嘿的笑。
耳机那头的人沉默了很久,“用钥匙的血开门吧。”
“收到,船长!”路明非说道,他把“钥匙”的血清取出来,放在活灵口中。活灵吞入血清后,嘴巴越张越大,最后像是能吞下巨像的蛇。
巨大的水流往巨口里面灌,路明非被水流牵引进去。
路明非下一刻就被卷入深渊一样的巨口之中,巨大的水流牵动着他往下落,一直落到青铜甬道里。
路明非稳稳当当落在甬道里,这里面已经有了空气,他顺着甬道往里走,甬道尽头是宽阔的空间,地上是堆积如山的白骨。
走到正中央,路明非知道这里是下一个入口开关,他缓缓脱下手套,他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割破了手指,鲜红色的血滴在地板上,他又赶紧把手套带好。
震动从脚下传来,仿佛地震前兆,忽然间路明非脚下踩空,他又落入了漆黑黑暗中。
“卧槽,我今天是来坐云霄飞车的么?”路明非大喊,虽然他知道这些机关,但是频繁的往下摔,那感受可一点也不好。
顺着光滑的滑道往下落。三分钟后,他一屁股坐在巨大水车挡板上,青铜水车,每一个挡板都像是铺着棉织物的椅子。
继续沿着黑暗的通道前行,两边是哗哗的水声。
眼前出现了光,路明非终于来到了自己想要去的地方,诺顿的宫殿。
只是这个宫殿,没有恢弘的罗马柱或者盘龙大柱,而是一间青铜小屋子,古老的民居样式,
一盏点亮的长信宫灯,这东西层级在中山靖王刘胜的墓里出土,只是面前这盏灯的设计更加完美。
路明看着身后的通讯线,已经因为多次下坠,不在什么时候被切断了,他没有太在意,而是顺着青铜墙壁往旁边走,一直走到小桌子边缘,轻轻抚摸桌角,墙壁发出格叽格叽的声音,墙壁打开了,一个青铜人偶沿着滑轨移动到桌边跪下,他手里托盘时干瘪快辨认不出的葡萄干。
继续沿着桌子抚摸着,很快下一个青铜人偶从墙壁脱离出来,他手里捧着一个狭长的黑盒子。
路明非眼前一亮,他就是来找这个的。
他伸手接过盒子,刚摸到盒子,路明非就一愣,因为重量不对,装着七宗罪的盒子不该那么轻的。
“不会吧?”路明非伸手去摸盒子上的暗扣,啪嗒一声,盒子打开了,里面没有七宗罪而是几个青铜器。
“不对啊?”路明非大叫着,“七宗罪呢?”,他继续沿着桌子找,很快又摸到下一个机关,最后一个青铜人偶弹出,他高高供着双手,可是手上却没有了东西。
“为什么?……”路明非脑袋翁的一声响,思路一下断掉了,他在房子里来回走,走了两分钟后,忽然停下来脚步,眼睛睁大,失声道,“是诺顿带走了。”
他知道青铜城的所有结构,预知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却忽略了一个致命的细节,七宗罪原本就是诺顿铸造出来巅峰屠龙兵器,现在他受到威胁,出去了肯定带着这套刀剑。
一个更恐怖的念头在路明非脑中闪过,龙王诺顿现在手里有了七宗罪,他大可不必直接蚕食参孙,以他绝对纯正的血统加上七宗罪,可以轻易把摩尼亚赫号上的所有人抹杀掉。
七宗罪是炼金武器,不光是对龙王,对混血种更是致命的。
“完蛋,剧情有点不对劲了。”路明非叫道,他本能想找通讯线,但是忘记了,那根连接他和摩尼亚赫号的联络线早就被切断了。
“扯淡呢!”路明非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他想起来,如果按照原来世界线,他和诺诺下来后,青铜城开始自毁,他利用路鸣泽给的作弊密码Black Sheep Wall,获得新的地图,但是他现在不需要新地图,他只需要联系上摩尼亚赫号的人。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相信小魔鬼,他沉声说了一句,“Black Sheep Wall!”
杂乱的爆音在耳边响起,丝拉的电流声回响。
“谁?”凯撒的声音在路明非耳机里出现了。
路明非又一次“作弊”成功了。
摩尼亚赫号的甲板上,曼施坦因教授死死摁着额头,因为他的言灵“蛇”失控了,变成了连接路明非和摩尼亚赫号的信号基站。
他本能命令群“蛇”但是没有用。
“凯撒,我是路明非。”路明非的声音出现在摩尼亚赫号前舱。
“路明非?”凯撒迟疑了一会,然后看向神色痛苦的曼施坦因教授,很快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办到的?”凯撒问。
“没时间解释了,你们要小心,诺顿可能要直接找上你们了。”路明非说。
“你引爆炸弹了?我们就是为了等他来,装了炼金弹头风暴鱼雷可以轻易把龙类的身体撕裂成两半。”凯撒说。
“不是,诺顿没有直接孵化,他可能直接去找你们了。”路明非声音焦急。
“什么意思?”凯撒皱着眉头。
“凯撒你看外面!”有人惊呼了起来。
凯撒抬头,外面漆黑色夜色之中,升起一片白色的雾气,漆黑的江水冒着气泡,像是煮开的水。
“他来了,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他的高热加热了江水,造成大量水蒸气,外面的水温已经超过50度。”零说,“他来捕猎我们了。”
“他真的来了。”凯撒望着江水低声说。
“不在水里,在船上!”路明非大喊。
“船上?”凯撒猛地扭头。
不知道什么何时,甲板上出现一个铁灰色的赤裸男人,他从船窗走过,身后背着一个狭长的黑盒子,浑身弥漫着深深的白气,只露出一双黄金瞳,里面流淌着炙热的光芒。
他就站在哪里,盯着凯撒,犹如从迷雾里走出来的死神。
“诺顿……”凯撒声音有些颤抖。
八十米水下,路明非的耳机一阵躁动后,陷入无边的沉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