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又开始下雨了，白色的雨丝打湿了落地窗，整个霓虹色的东京陷入一片雾色之中，一切都是朦胧的，闪烁的灯火像是藏在厚重云层里的星光，那么隐晦，却也一直存在。
“无论你是风间琉璃大师，还是猛鬼众的龙王，我们都没有于你合作的必要吧？”路明非喝了一口茶，味道很轻，很香，“我们在日本，如果真需要找谁合作，那也理所应当是卡塞尔日本分部。”
“如果我告诉路君，日本分部有很多事情瞒着你们呢？”风间琉璃说。
“这个我知道。”路明非淡淡的说。
“路君不愧是我选择的人。”风间琉璃点点头，“那我给路君讲几个故事吧，想必这些路君一定不知道。”
他抬头望向窗外，“这种天气挺适合讲故事的。”
风间琉璃给自己和路明非重新斟满茶水，他沉默了一会，像是在回忆一些事情，最后缓缓开口……
第一个故事是关于高天原里神的真实身份，神指代就是“白王”，也是日本神话中的母神，伊邪那美，人类代表白王血裔的始祖就是伊邪那岐，白王把一块自己骨骸交给伊邪那岐，这个在蛇岐八家中那块骨骸被称为“圣骸”。
路明非沉默，其实白王的存在，他从学院调查资料也可以看出来，毕竟日本的混血种和欧洲混血种差异还是太大，可是圣骸他可一点没听过。
“神还活着，他是一块沉睡在高天原的枯骨，里面有白王的血和基因，只要机会合适，它就能进化出血肉，化身白王，重现世间。”风间琉璃幽幽的说，“蛇岐八家口口相传，只要复活白王，她就会赐予血给后裔，帮他们进化成纯血龙族。但和白王直接接触过得伊邪那岐不那么想，他知道那种究极生物的可怕，所以将圣骸封印在一口井里，从自己后代里挑选三个最优秀的孩子，授予他们祭祀身份，这就是内三家的起源。源氏对应天照命，橘氏对应月读，上衫氏对应须佐之男。”
“纯血龙族？”路明非愣了一下，“真是疯狂的想法，不过听起来很有诱惑力啊！那枯骨现在在什么地方？”
风间琉璃摇摇头，“只知道那个地方叫藏骸之井，就在高天原的某处，伊邪那岐不希望自己后人找到那口井。”
“继续说。”
“圣骸只是一块枯骨，它无法自己孵化，需要鲜活的血与肉。伊邪那岐把它封入深井，就是要避免它接触任何混血种，但那是白王骨骸，白王是精神元素的控制者，它天生具备诱惑生物和融合的能力。”风间琉璃继续说，“伊邪那岐是封印圣骸的英雄，可英雄也会老去，老的神志模糊，最后被圣骸诱使，自己亲手把封印圣骸挖了出来，并且与圣骸融合，化身畸形的龙类，在日本神话里它的名字就是一代八岐大蛇，索性它没有进化成完全体的白王，最后还是被须佐之男命，用神社铸造的天羽羽斩，斩杀了。”
“但须佐之男也进入弥留之际，圣骸又将种子种入他的脑海，第二个和圣骸融合就是须佐之男命，形成第二代八岐。月读命和天照命以自己生命为代价，用高天原作为它的坟墓，一切封印在海底，八公里的海水阻隔圣骸和任何混血种的接触，断绝了它苏醒的机会，直到列宁号沉入高天原，也就是你们这一次要调查的沉船对象，它像钥匙一样打开了葬神的墓地，古龙的血沿着锁孔流了进去，唤醒那恐怖的东西。”
“如今圣骸已经可能已经离开了高天原，我们无法知道它的形态，也不知道它觉醒到什么地步，但只要给它足够时间，八岐大蛇会呈现人间，再给八岐大蛇足够时间，它会自己补完为白王。白色的魔王只有黑色魔王能战胜，可黑色魔王尼德霍格已经死了，如果白王复活，它就是不可战胜的。”风间琉璃讲述完了。
路明非鼓起了掌，“真是非常有趣的故事，风间琉璃大师的意思是，现在可能有一条无敌古龙在日本游走？随时可能觉醒成功？”
风间琉璃点点头。
“真是可怕的故事……”路明非叹了一口，不知不觉他杯里的茶都凉了，一口饮下，没有原先温润甘甜，而是一种苦涩的冷意。
“第二个故事。”风间琉璃拿出一个棕色档案袋，上面印着克格勀的徽章。档案里有一份发黄的军官档案，照片上的人长着典型的俄罗斯人面孔。
“这个人叫邦达列夫，但今时今日他的名字叫橘政宗。”风间琉璃说，“那就是你还没见过的蛇岐八家大家长。”
“我又有不好的预感了。”路明非苦笑的说。
关于邦达列夫的故事，更加真实，细节清晰，那是在西伯利亚北部，北极圈内，只有一艘破冰船能达到的黑天鹅港，在那个1991年的寒冬，一群恐怖的野心家在哪里对龙骨和各种胚胎与孤儿进行试验。
最后黑天鹅港烧毁，只有邦达列夫带着古龙胚胎登上了列宁号，最后并将船沉入了高天原，唤醒了白王的圣骸。
“在源氏重工，也就是日本分部总部大厦底下，橘政宗还圈养着死侍，对其进行研究。”风间琉璃拿出几张照片。
照片中记录那个血腥养殖池的每一个角落，人面鱼在透明储水箱中游动，用于解刨的铁床，血腥的解刨刀具，各种泡着福尔马林的死侍残肢，内脏，甚至是大脑。
宛如罗刹地狱一样的地方。
“将列宁号开来日本，并将其沉入高天原唤醒白王，现在混上日本蛇岐八家大家长，又偷偷圈养死侍进行试验。”路明非说，“这个素味蒙面的橘政宗目的很明显啊，他想要复活神。”
风间琉璃点点头，“想复活神的不止他一个，还有我第三个故事的主人公。”
“哦？”
“那就是我的老师，王将，他是猛鬼众最高领袖，可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永远带着一张面具，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大约二十年前，那个男人出现在猛鬼众面前，带领猛鬼众不停扩张，达到现在的规模，他还拥有黑天鹅港的基因技术，甚至制造出了进化药，不过吃了以后还是会出现副作用，最后仍是会变成死侍。”风间琉璃说。
“就和樱井明一样？”
“是的。”风间琉璃说，“药效比他的好，但是最后结果是一样的。”
“人类之躯，企图拥有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最后结果都是灭亡。”路明非看向窗外，眼神平静。
“是的，可是龙类的力量太迷人，人类至今为止都在研究进化为龙的技术，我们本意是要制造出神，可一再地制造出魔鬼来。”风间琉璃说，“王将宣称进化药缺失最重要的的成分“神血”，所以放弃进化药的研究，反而转向复活神。但仍有更多死侍在出现，证明制造死侍不单有猛鬼众，橘政宗也参与了，就是源氏重工下的养殖池，他也拥有一样的基因技术。”
“黑天鹅港按理说出逃只有邦达列夫，也就是橘政宗，他拥有赫尔佐格的研究资料，理所当然能制造死侍，那么王将为什么也会这些？”
“不清楚。”风间琉璃摇摇头。
“两个可能，黑天鹅港出逃的不止邦达列夫，王将也是北冰洋来的恶鬼。”路明非停了一下，“或者你口中的王将和橘正宗都是同一个人。”
风间琉璃愣了一会，“我之前倒是没有设想过这种可能，毕竟我同时见过橘政宗和王将。”
“带着面具的王将，他是不是王将都有待考究。”路明非停了一会，“蛇岐八家现在都知道橘政宗的真实身份？还是……”
“蛇岐八家的人大部分是不知道他们的大家长是一个制造恶鬼的混蛋。包括我那个自羽正义的哥哥。”风间琉璃笑了笑，面色冰冷，“他永远不知道自己清理的鬼，就是家族制造出来的。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正义，所谓正义的朋友，也只是扑火的飞蛾。”
路明非沉默了一会，忽然对着风间琉璃笑，“你很在意你哥哥吧？所以才会让樱井明说出那种话来，什么飞蛾与火，是说给源稚生听的吧？”
“我果然没看错路君，你真的太聪明了。”风间琉璃笑了笑。
“我相信正义的朋友，因为我的师兄还有老大，都是这样的人。”路明非说。
“那真羡慕路君，肯定是一个活在阳光下的人。”
路明非对着他笑，笑容灿烂如盛开的向日葵，“我是相信光的人。”
风间琉璃看着男生灿烂的笑脸，有点呆着了，那双棕黑色的眼睛如此明亮，就像是能映出最为徇烂的朝阳。
过了一会，路明非开口，“按照你说的三个故事，我大概有了一些头绪，我忽然感觉自己处境很不好啊，橘政宗和王将毫无疑问是我们的敌人，而原本在日本唯一合作方日本分部，某种意义来说也受大家长橘政宗管辖，现在要是冲出去说橘政宗是坏人，怕第一个被抓的就是我，可日本分部的人又本身可能没有问题，这个处境可太微妙了。”
“我就知道这一次日本之行，没那么简单。”路明非叹了口气，语气变成碎碎念，“我感觉自己亏大，回去得让校长至少要请吃两次高级餐厅。”
“那你呢？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路明非忽然抬头问。
“我说过了，为了合作。”
“猛鬼众和我们合作？你的目的呢？”
“我只代表自己。”风间琉璃说，“为了杀神，你们卡塞尔宗旨就是覆灭所有龙族，那么神也必须是目标，至少我们目标是一至。”
“你不想觉醒神？进化纯种龙族？”路明非问。
“首先我不相信人类有能力控制神，再者，王将也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人，他培养我，也只是因为我的血统，可一旦找到神，我也就是没有价值，可以随时牺牲掉。”风间琉璃脸色骤然变得阴狠起来，“所以我想要杀了王将，王将非常强大，我杀了过几次，我切断了他的喉咙，他死了，我去摘他的面具，发现那张面具跟根本就是长在他的脸上，使劲摘的话，居然能把皮肤撕裂。第二天早晨，王将又带着一模一样的面具，危险出现在我面前，嘘寒问暖，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听起来像是一个鬼魂。”路明非说，“所以你要找我们合作？”
“是的，我不相信世界上有杀不死的人，我也不相信王将是什么幽灵，他应该是极其罕见混血种，拥有极强的恢复能力，这种能力接近复活，我不清楚他的战斗力，但是要面对强大混血种，就需要一个强大的杀手。”风间琉璃看着路明非平淡的眼睛，“你们是卡塞尔学院的精英，而你甚至有两次对阵龙王取胜的战绩，是我能在日本找到最强的人了。”
“别夸，我就是一个普通混血种，嗨呀，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路明非又开始烂话模式，“那我其实还很好奇，你们这一代天照命和月读命，还有须佐之男命是谁？”
“天照命是我哥哥，源稚生，月读命是现在上衫家家主，上衫绘梨衣，因为橘政宗身份是伪造的，所以须佐之男暂时不清楚。”风间琉璃说。
路明非愣了一下，脑袋里闪过那个带着樱花香的女孩，他确实没想到那就是上衫家家主，也是月读命。
他沉默了很久，这一次他知道的信息太多，太庞大，需要好好理一理。
过了三分钟的时间，路明非缓缓开口，“我觉得你说的挺好的，目的一致前，我不反对合作，但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对的？”
“源氏重工养殖池就在大夏正下方，利用水道系统做好了水循环，形成完善的养殖系统，哪里被称为“那落珈”，是血腥地狱，至于橘政宗的身份，这份档案真伪你可以自己辨认。”风间琉璃停了一会，“我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也算是展现了我的诚意，信不信随你了。”
“逻辑清晰，证据充足，确实很有说服力。至于合作与否，要等我回去和组长商议。”路明非停了一下，忽然笑着说，“其实风间琉璃大师，把这些告诉了我，只要是真的，无论合作与否，王将和橘政宗的计划我们必然会阻止。”
“那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能成为盟友。”风间琉璃说，他看了一会路明非，“我刚刚终于从路君那平静的眼神里看见了狮子，就在那一句‘我是相信光的人’”
“别说这样奇怪的话，我只是一个会被凯撒老大调侃的戏精。”路明非嘿嘿的笑了。
“那如果有机会，能否邀请您和卡塞尔的精英前来观看我的表演呢？”风间琉璃露出温婉的笑容，“我其实也是个歌舞伎演员。”
“非常期待，我虽然不一定能看懂，但这种听起来就很高级的东西我不会错过，毕竟回去还能和芬格尔吹吹牛。”路明非嬉笑着脸。
“荣幸之极。”风间琉璃鞠了一躬。
一时间，房间里的氛围好似变轻松了许多，这里没有卡塞尔的精英和猛鬼众的龙王，只有讲烂话的路明非和歌舞伎大师风间琉璃。